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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1 人偶 ...

  •   午夜的伦敦,黑幕里的迷城般沉沦。
      我抬头看着天空几乎看不见的细细月亮,又低下头看自己的影子。
      歪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呢。
      那么,是什么不对劲呢。
      一只黑色的动物窜到我脚边,我一愣,然后慢慢蹲下身,试图触摸它。
      黑色的猫咪叫了一声,狠狠地给了我一爪子,然后跑掉了。
      我愣愣的看着自己白皙的,或许用惨白来形容更贴切一点的手背上的几道细小裂痕。
      是的,我觉得用伤口来形容实在不如裂痕来的好。
      划破了皮肤,却没有鲜血流出,皮下的黑色物质看起来像是一个裂开了的瓷器。
      没有血流出来……为什么我会认为它应该流出血呢?那种粘稠温热的液体。
      我慢慢站起身,又继续走着。
      我要去哪里呢。
      我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脑后被什么狠狠地砸了一下,我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倒。然后我听到了笑声,应该是属于男人的笑声。还有向我走来的脚步声。
      我爬起来,转身。
      男人手里拿着一根很粗的木棍,看着我爬起来,脸上有僵硬的神色。
      “先生。”我想礼貌的称呼男人应该是用这个名词。“你笑什么。”
      然后伸出左手指着木棍,“又为什么用它砸我。”
      男人变了脸色,什么也不说,举起木棍又一次狠狠地敲中了我的脑袋。
      我皱起了眉。“先生,你这样做,很不礼貌呢。”
      抬手拍下脑袋上的木棍,虽然不会感到痛,但是被这样对待还是会有点生气。
      不过,我为什么会认为我应该感到痛?
      男人似乎被吓到了,握着木棍的手在颤抖,看着我的目光由淫|秽的贪婪一点点转变成恐惧。
      “先生,你要向我道歉。”我这样说,并向他迈出一步。
      男人惊恐的大叫一声,丢下木棍逃也似的跑掉了,没多久就淹没在夜色里。
      他为什么要害怕呢,还跑掉了。
      我歪了歪脑袋,认真的思考。
      难道我要求他道歉吓到他了吗?
      可是,明明是他不礼貌在先呢。
      我想着这个问题,然后慢慢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夜色更黑了,细细的弯月被不知哪里飘来的云遮住。
      我一直想着莫名其妙的东西,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突然一空。
      我不可抑制的掉了下去。
      很深很深的黑暗,熟悉得好像以前一直都在这样的黑暗里一样。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如果一个人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棺柩里,是应该害怕呢,还是害怕呢,还是害怕呢。
      窄窄小小的空间,看起来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稍稍一动又会被束缚着。
      真是,矛盾的感知呢。
      我认真的思考着,总感觉自己躺在棺柩里是比在外面乱走还要正确的事情。
      我觉得我应该认真的思考,为什么有这么多模糊又清晰的念头。
      我是一个人类。
      不对。我摇头,否决自己的想法。
      人类是一种有血有肉,有内脏和左胸里碰碰跳动的心脏的动物。我摸上我的左胸,那里好安静呢,什么感觉都没有。
      人类被划破皮肤会流出殷红温热的血液,可是我没有。
      人类被敲到脑袋会感觉到痛和晕厥,可是我也没有。
      嗯,看来我不是人类呢。
      我认真的定下结论。
      可是我为什么会认为我是一个人类呢。
      我又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也许我曾经是人类呢。
      我这样猜测着。
      我想曾经是人类的时候,我应该还有亲人之类的什么。但是脑海里残存的信息告诉我,他们应该已经是一副白骨,躺在我现在躺着的一样的东西里。
      棺柩是躺着死人的呢。
      我忽然生出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但是为什么我还能动,还可以说话,还能够思考呢?
      我努力的想着。
      我到底是什么,不是人类,不像死人,也不是鬼魂。
      我闭上眼睛,尽管这和我睁着眼睛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光,跳动的烈火闪跃着火光,空气里浮动着死亡的气味。
      黑暗,惨白的面容看不清晰,猛然间冒出血般殷红的火。
      白羽轻柔飘洒,洁白的天使挥舞着翅膀放出耀眼的光芒。
      “……啦啦啦,不要怕不要怕……
      因为是你把身体献祭,因为是你把灵魂抵押……”
      有一个嗓音这样唱着残缺而模糊的歌。
      “……你是人偶呢……”
      另一个嗓音这样说,同样只是片段。
      “不洁者,消除。”
      我睁开了眼睛。
      并不是因为努力翻出来的这一点影象,而是我再怎么努力的翻也翻不出什么来了。
      说话的人是谁并不怎么重要,我想,那个声音说的‘你是人偶呢’中的‘你’指的是我吗?
      那些跳动着红光的大火是我死去的原因吗?我在影象里看到的天使,好像并不符合我认为的温和慈祥的模样呢。
      我继续认真的总结。
      我曾经是一个人类,死在跳动着红光的大火里。
      我曾经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躺在死人专用的棺柩里。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天使,她说我是‘不洁者’,要消除我。
      我现在应该是属于非人的范畴,我在苦恼我是什么。
      我想起一个声音说着残缺的话,她说‘你是人偶呢’。
      嗯,那我就把我自己放在人偶这一类里了。
      我是一只人偶。
      因为曾经有人,告诉我,我是一只人偶。
      我想笑,于是我感到自己弯起嘴角。
      知道自己是什么后,我感到开心,还有安心。
      我想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思考,比如我的名字。
      我叫什么,我是谁。
      我很努力的想,脑袋里却再也翻不出一点点影象。
      我有些苦恼,歪了歪头,伸出手想要抓一抓头发,却磕到了棺木,发出低低的,闷闷的响声。
      于是棺柩的盖子被人推开了,并不明亮的光芒瞬间驱走了狭小空间里的黑暗。
      凑过来的男人一身黑色,像死人一样惨白的脸上有一条斜斜的疤痕,银色发丝遮住了半张脸,露出下巴和弯得诡异的月牙状嘴唇。
      “嘻嘻嘻,真是意外之喜呢,得到了女公爵的骨灰……不过这样死去的小姐在小生的棺柩里永眠,小生可是很兴奋的呢嘻嘻嘻……”
      男人的手伸进棺柩,同样死僵惨白的颜色如同死人的手。长长的黑色指甲划过我的脸,我看着他的动作,总有种我的脸会被他划破的错觉。
      “小姐可是需要小生为你毫无生气的脸画上一朵花?是粉红色的呢,嘻嘻嘻……”
      虽然自己的脸被人肆意玩弄着,但我想我应该是一只懂得礼貌的人偶,所以“葬仪屋先生,可以把手拿开吗?”
      “哦呀,小姐可是认得小生么?”
      长着黑色的,长长的指甲的手从我脸上移开。我好像看见了男人银发下一闪而过的青色光芒。
      “不认识。”我很认真的回答。
      视线里的男人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不过我想他其实一点也不伤心。
      “哦呀,小姐不认得小生呢……”他拉长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听起来有种毛骨悚然的阴冷。
      “那可真真是可惜呢……”
      “葬仪屋先生。”从棺柩中坐起身的我很认真的看着那个一身黑色的男人,他的黑帽上有着一根长长的黑色带子,耷拉在银发上对比鲜明。
      “你知道我是谁吗?”
      葬仪屋侧过身,嘻嘻的笑道:“小生当然知道~不过在这之前,小姐可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呢……小生要的酬劳可不是谁都能给得起的呦~”
      我愣了愣,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然后从棺柩中爬起来。
      “葬仪屋先生,那么还是算了呢。”我对他微笑。
      “我想我大概没有葬仪屋先生想要的东西。”
      于是我推开门,走了。
      在街上走了好一会,我才想起来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这样走掉好像有点不礼貌?
      于是我转过头,往来时的路走去。
      四处张望,我都没有再一次看见那间挂着‘Under taker’招牌的棺材店。
      街道上转来转去不知多少次之后,我终于肯定了自己有一种叫做‘路痴’的属性。
      看来今天是没办法找到葬仪屋先生和他道歉了呢。
      不过,属性是什么意思?
      我又开始了纠结。
      衣装艳丽而暴露的漂亮女子从我面前走过,我愣了愣,看向女子离开的方向。
      她会死。
      脑海里不知为何冒出这个念头,我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我费劲气力才爬上了那个将死女子家对面的屋顶,不久后一个男人进去了,我在屋顶等着,没有窗户我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
      之后夜色渐渐深了,女人送男人出来,距离隔的有点远,我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那个男人走远了,女人正准备进屋时,好像看见了谁,有些疲惫的漂亮脸蛋愣了几秒后猛地瞪大了眼,惊恐爬满了她的表情。
      我这个角度看不见女人看见的人,所以我在丈量了一下屋顶到地面的距离之后,果断跳了下去。
      血,我看见了血。
      女人已经死了,艳丽的红色浸染了她的衣裙,也把杀她的那个人溅得满身鲜血。
      那个人穿着全红的衣服,红发艳丽如火。她本来是背对着我的,好像是听到了我落地的声音,慢慢的转过身来看我。
      她苍白的脸上沾着女人的血,看向我的眼睛有着惊讶,更多是恐惧,还有苍白的……苍白的什么?
      我实在找不出词来形容她的表情,低下眼眸看了眼死去女人的惊恐表情,我又抬头扫视着天空与四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
      一切都很安静,什么都没有出现。
      红发女人终于冷静下来,紧紧抓住了匕首,看向我的眼睛冒出了冷光。
      “没关系的,夫人。”我终于把视线聚集在她身上,这样对她说,同时右手抬起,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我感到自己嘴角上扬。
      “作为一只懂礼貌的乖巧人偶,我会为夫人保守秘密的。”
      红色夫人因为我的话愣住了,紧握着染血的匕首,红色眼睛紧紧盯着我,无一不在显示着她内心的紧张与恐惧。
      我仔细想了想,本来是说完话就要走的,可是我觉得这样做好像又有点不礼貌,所以向着红色的夫人行礼。
      “那么,再见,夫人。”
      我转过身,只是走到昏暗的巷角,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过呢……我皱起了眉,全红的夫人……红……红夫人……?
      红夫人,安洁莉娜.达雷斯。
      那个名为夏尔.凡多姆海恩少年伯爵的阿姨。
      不过我为什么会知道呢?
      就像一眼就认出了Under taker(葬仪屋)先生一样。
      真头疼。
      我不禁伸手自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下。
      该记住的什么都没记住,不该记住的都记住了呢。
      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的……
      我真是一只失败的人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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