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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1.

      春天的樱花还没有来得及观赏。
      少女抚了抚自己耳侧的碎发,这新换上的利落的短发自己还并不太习惯,
      指尖碰到头发末端有点扎人的小刺感,才略有失落的垂下手腕。

      神奈川的街道依旧是她喜欢的模样,像是被海风冲刷开来的干净清爽,虽然车辆和行人川流不息,却也无法遮住它本身的笔直流畅。
      就像久违了的阳光,在春天显得无比温暖。

      少女伸了伸臂膀,有点散漫的伸了个懒腰。
      久违了的城市,她白色的耳机的白色线络挂在她光洁的脖颈上,与她浅蓝色的衣领很是配对,她轻轻哼着熟悉的曲子,身体左右轻微的摇晃,行走的背影似乎并不稳当。
      樱花,大海,坡道,神奈川。
      我所喜欢的东西陈集在这座城市,而我现在就站在这里。
      她深深吸一口气,并不管周围人有点怪异的目光,在街边的公园中躺下甚至有点高兴的打了两个滚。

      “女孩子做这种事情可有点不太雅观呢。”少女的身边,浅色长发柔软垂下的与她同龄的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她托着下巴轻轻的笑着,“知理?”
      “…稍稍放纵一会儿也不会太让人在意吧。”知理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毕竟好久不见了啊。”
      好久不见。神奈川。
      “不过,已经有些迟了呢。”白衣女子抬头看着头顶已成了叶樱甚至连叶樱中的几许粉色都即将殆尽的树枝,“已经要落光了呢。”
      “唔…那还有明年呢。”

      知理躺在柔软的草坪上,透过阳光,她看见自己的手掌已经开始恢复出原本的红光,而不是过于苍白的透明色。

      2.

      地铁的门在闪烁了几次之后终于打开了。
      虽然里面开了空调,但是还是扑面而来了人过多的热风,在外面看起来,似乎站都站不住,连一寸可以立着的空间都没有,少女努力抓住了一根铁柱,背在背部的装着衣物的厚厚的包在这里似乎有点不太方便,她将手中用刀袋装好的棍子立放在地面上,一只手扶着它,不让它掉到地上。

      身材娇小的女孩子似乎在地铁中挤得有点吃力。
      知理又一次忍不住的想,如果自己再长高一点就好了。
      就像旁边的那位,可以稳稳的抓住对自己有点高的把手,完全不必担心旁边汹涌的人海。
      他也有一个厚厚大大的背包,网球拍的手柄在两只拉链之间显现出来,他高大强壮的身材和健康的有些黝黑的肤色让知理心生羡慕。
      真好呢。她心里念叨,但是这样的情景也很好。熏热的气息带着神奈川浸透在每个人身上的水汽,似乎有点闷的空气让她有点喘不过来气,但是却让她想起了一些曾经的东西。
      到站,开门。
      一群人的流动制造了一些空当,这对于之前不利的娇小的女孩子是变成了一个方便,她趁机不动声色的离开了那个容易被上下的人们挤撞的位置,走到地铁比较靠中间的位置,抓着她的剑袋和旁边的柱子。

      知理的右边就是那位似乎是经常打网球的少年,一直习惯无意识的向自己右下方看着的知理清楚的发觉少年左手虎口和放松的手心的薄茧,一直以来从未放弃过剑道爱好的知理抓着柱子的左手稍微更紧了一些。
      她抿了抿唇。
      眼眸中乘上了笑意。

      3.

      回来的时候,已经不再是地铁的高峰期。
      知理有点轻松的看着再次打开的地铁门,然后在看见那把球拍的时候有点愣,不过很快就如常的走了进去。

      她的额头被汗水濡湿,表情却好像比来的时候开心一点,联系一下她背着的剑袋,并不难以想象。
      真田弦一郎默默的拉了拉帽檐。
      真田弦一郎非常清楚,她上地铁的这一站附近有什么剑道场,这让他不由得再多看了少女一眼。

      知理有点嫌弃自己身上的汗味,她心里想着果然之后还是在练完剑道之后找个地方洗个澡换套衣服再回去吧,心里在想着这种事情的她的眼中映着神奈川灯火辉煌的夜景,这个地方即使不受到太阳的眷顾,也依旧有着耀眼夺目的光芒,这就是她喜欢的地方。她有点自豪的看着弯弯的高架桥,黑色的眼睛里面没有半点一般女孩子犹豫,冷漠或者疲惫焦急的神情,而似乎承接了这座城市的光辉。
      她察觉到旁边男子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冲他笑了笑。
      “都到晚上了,还戴着帽子吗?”她看着男子似乎不善言辞的模样,随意轻松的这样问道,“一天连续两次在同一时间的同一地铁的同一车厢见到面,真是缘分呢。”
      “啊…”男子没有在回应什么。
      知理有点尴尬的摸了摸头发。
      果然是不善言辞啊…

      4.

      森林散发出的清新的味道让她沉醉。
      山间独有的暖意与森林的生机交织在一起,在每一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这种生存着的感觉就会愈发强烈,这种挑战着自己小腿肌肉和心肺功能的活动每一次的进行都能够带给知理辛辣的口味,这是她喜欢的,证明着自己还活着的方式。
      为数不多的人现在还知道该怎么享受人生,更少的人则知道如何证明自己还活着。
      葱茏的绿意是生命的光辉,她大大的吮吸一口山间坡道路边林中的香气,土壤的泥腥味,野花的清冽味,海风的腥咸味,早晨雨露的味道,落在地上还未完全腐烂的叶子的味道,昆虫贮藏的食物的味道,生命的味道都被吸入了自己的肺部,这种激烈的运动让她呼吸到了一种叫做幸福的独特滋味。

      席间初生的太阳正钻破地平线,炽热的气体围绕在太阳的周围,但是也抵不过那太阳独特的红色,好像风云涌动,知理选择坐在一块比较坚固的石头上,这块石头正好凸出来,可以让她的视线不被树木遮住,而是完全开放的观看这座城市的全貌。
      这就是神奈川。
      辽远的涛声撞击着知理的心扉。
      不用回头,也知道这里,也知道我的背后,这些丛林的颜色,晨露升华成为之后的飘渺雾气,而它现在的作用,则是让树叶的绿色更加透亮和深邃,层层叠叠的树枝树叶因此这不是单纯的一两层的色调,而是由高明的画师似乎无意泼开的调色盘,但是只有亲眼看见才知道这是多么精妙的艺术。

      我可以想象到斑驳的阳光,可以想象到晦明的变化,可以想象到繁茂的枝条在宝贵的清晨的光芒中努力抽长,然后在深处藏匿更多的宝藏。
      我的生命就如同这神奈川的太阳,每一天都可以重新新生。

      5.

      “真巧呢,居然又见面了。”
      真田所看见的少女依旧是那样开朗活泼的模样,只是身上背着让他看起来也觉得吃力的厚重的包裹,比起上次在地铁中的见面,少女此刻的脸色更加携带着运动后的嫣红。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因为曲折而看不见尽头的上旋的道路。

      “啊啦…这个附近可没有什么供人玩耍的地方呢。”少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现在的她还有点喘着气,“唔….你是来这里的网球特训营的吧,下山后向着那边走就好了。”
      她说着伸出自己的手臂,指向了那个方向。然后才想起了什么有点腼腆的加以解释。
      “啊…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背的是网球拍吧。”
      她做了一个比划了的动作,温和的表情相当可爱。

      “谢谢了。”真田弦一郎听闻后打算告别,似乎觉得有点不妥,“我是真田弦一郎。”
      “是的,我是玖山知理。”

      这样说完的她就像是被按住了暂停键的磁带又重新回归原来的节奏和状态,她再一次迈开了她的步子,向着上方长长的坡道跑着。
      “是在锻炼身体呢。”真田的身侧传来这样的声音,望过去,眉眼弯弯的少年鸢紫色的头发被阳光打出了有点亮的金光,“是住在这附近的邻居…不熟悉吗,弦一郎?”
      “精市…”
      被称作精市的人似乎明白真田在困惑什么。
      “是在问你连弦一郎也会迷路啊…是不熟悉这边的景色吗。”
      他依旧如同他印象中的那样存带着一些恶趣味一般的浅浅笑着。

      “本来就是为了不让人迷路才派了弦一郎你去买…如果是赤也那家伙的话…”
      “是啊。”
      不只是在多久之前,他们还是在球场上并肩作战的战士,为了共同的目标争斗或者互助,当时的意气风发和锋芒毕露已经逐渐被时光打磨的圆滑而内敛,那些青春才能够放开手追逐的热血也已经变成了凝固远去的梦想,当年叱咤风云的立海大网球部的那些成员…如今也只有赤也一个人,反而只有那个小他们所有人一岁的王牌成了职业网球运动员。
      他们早在那个时候就明白自己并不会选择职网的路,不过一直到现在,大家却依旧没有放弃这件联系了他们的羁绊的运动和他们当初热爱网球并且愿意为它付出精力时间等的爱好。
      “我喜欢在球场上运筹帷幄的感觉…是网球给我了快乐和骄傲,也是它作为连接起我们这些人的交点,并且它将会永远持续下去。”

      知理试图想些其他的事情来减少自己身体沉沉坠坠的酸累的感觉,然后她的脑中就重新浮起了幸村当初和她说过的话。
      她微微一笑。

      6.

      幸村精市第一次听说玖山知理是通过他的妹妹的。
      早在国中的时候…明明自己的妹妹要小上自己一岁,却是意外的懂事和早熟,每天除了埋在书房就是埋在图书馆中,总是听见别人的赞赏,说是她的聪慧过人和温和有礼,但是幸村知道自己的妹妹的所谓聪慧是她的过分勤奋。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为什么他的妹妹会变成那个样子,而她的父母似乎对此完全表示能够理解,就像是自己蒙在鼓中一样。

      他的妹妹总是和班上的同学保持着一种友好而疏远的关系,这样好人缘和不交心的情况让幸村精市一度很是头疼,然后再后来,他听见了他的妹妹在家庭聊天的时候开始提及一个名字。

      玖山知理。
      幸村精市在心中默默的念了念。
      在妹妹的形容中,这位玖山同学和她同班,也是同一个社团…数学竞赛社团。
      或许都是社团中为数不多的女生,所以妹妹才会这样的关心她,他心里这样想到。

      这个名字在妹妹的口上已经不止一次两次的出现,从最开始的玖山同学也变成了知理的称呼,这在习惯疏远别人的妹妹身上着实难得一见。如果只是上面的偶然的理由,已经无法站得住脚。
      命运没有让他困惑多久,或者应该说,他很快就明白了妹妹喜欢这位知理同学的原因…当然并非仅仅是两个人都是理科学霸这种肤浅的理由。

      在听妹妹说国一的高人气少女玖山知理转学不久之后,自己就在车台病倒。
      睁开眼睛的时候,妹妹没有掩饰的落寞和担忧之情完全倾泻在他面前,当她反应过来幸村已经醒来的时候,才不自然的收回之前的神色。
      又过了不久,他送到了东京的一流医院,然后在那里遇见了一位与他所患疾病相似的女子,她的马尾高高的扎起,虽然身体的肤色已经有些不寻常,但是她的脸上却依旧挂着那个时候幸村都做不到的温暖坚强的笑容。她令人感到愉悦轻松的说话的语调常常能够让深陷绝望与烦躁的幸村冷静下来,她总是能够很好地和别人交谈,找到合适的话题,而不会让一秒钟化成尴尬的沉默的境地。
      和她交谈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更加幸运的是,这位少女就在他的隔壁。

      听少女的说法,她曾经是登山和剑道爱好者,只不过…
      她并无什么其他负面情绪的冲幸村笑了笑,她的举措真的是….非常感到舒适安心。
      “我是玖山知理,请问你是…”
      这就是玖山知理啊……

      幸村精市站在真田弦一郎旁边,少女跑动的身影映射在他的记忆中,和曾经的那个明媚的笑容,和当初接受康复治疗的自己重合了起来。

      7.

      “所谓的如果过重的负荷运动意味着复发死亡的可能,那么就让这负荷的运动不再是负荷的运动好了…大概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吧。”
      知理冲着两个人扬了扬眉角。
      “听说了这附近的有间别墅这两个星期租了出去呢,是你们吧。”
      “是呢,现在刚来乍到还不怎么熟悉呢。”
      “啊…没关系,我知道近路,今天的运动大概也已经足够了呢,请跟着我来。”

      清爽的短发是连风也没有办法吹乱的信念,偶尔细碎的丝角缠绵,也并不留恋不惋惜离开。
      当生命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它就会为了让那价值继续延续而不断努力,期间再大的打击也好,挫折也好,带来的绝望也都不过是意志坚强的人心中一闪而过的昙花罢了。
      “而联系着我们之间的执念,是应该归属于这神奈川的魅力。”

      这是神奈川亏欠我们的,也是我们亏欠神奈川的。

      当数日之后回到自己打工的东京的真田想起来的时候,那一天的海风味似乎还在自己的鼻腔中。
      当他们,当幸村国中在东京接受治疗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
      神奈川….

      “如果问你神奈川对于你来说,对于接受手术的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是家乡吗?是可以依靠的故里吗?”
      “并不只是这么简单,或者说,比它还要简单,对于我来说,神奈川就是一个叫做希望的地方,我因为曾经在那里而获得希望,因为希望回到那里而获得救赎,因为希望在神奈川那里看见你们获得救赎,而重新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我所口口呼唤的神奈川,不过是希望的代名词。
      如果能够回到神奈川,就意味着能够活下去,如果能够活下去,就意味着能够回到神奈川。
      我所口口呼唤的希望,不过是那神奈川的土地。

      “终了,我的执念,只是让玖山知理这个人继续的延续下去,并且不惜放弃一切。”
      只有知理延续下去了,我记忆中的神奈川才不会翻覆。
      如果想要理清的话,就会更加清楚的发现,我们的生命,已经与它密不可分,融为一体。
      越是探究下去的话,就会更加的爱自己吧。

      在神奈川的每一天,如我所预料的。
      都会出落出一个新的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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