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鹤》思君本無邪

3、琴师与中将

　　“致宋琛：

　　见字如面。

　　一年未见，不知你如今境况如何。请原谅我不能来见你，明天我就将会前往湖南。奔赴华南战场。

　　川越军总司令今日暴毙家中。我是吴司令唯一的儿子，父亲只能将川越军托付给我。川越军是父亲一生的心血，我虽将它拱手送给蒋委员长，但并不代表我就会对川越军撒手不管。我如今是国军中将，身系重担。素延毕业于黄埔军校，对党国有着特殊的感情。既然川越军如今改为国民革命军，我便会不愧我领口的军衔，不愧父亲一世英名，为我们将要沦陷的国土献出自己的全力。

　　如今的战况，只能用惨烈来形容：日本有“三月吞华”的妄想，北京，上海的相继沦陷，加剧了国民对政府的不信任。你能理解么，当读到那些守城士兵的呐喊，作为一个军人，怎能不为之动容？日本人杀我人民，辱我民族，这种仇恨，作为中华儿女，岂能咽下？与城共存亡，一寸山河一寸血！宋琛，我是军人，我的身份注定我要为民族大义而牺牲，就算死在战场，于我，也是死得其所！

　　我此次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也许下一秒，我便会死在战场。望你勿念勿忘。在战争背后，我希望你能保全自己。我不能提供给你周全的保护，但我相信你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你一直都是个聪明人，懂得如何明哲保身。

　　写此信时，我正忙于四十六军内部的人员调整，只能抽出闲暇来写。完成时十分匆忙，勿怪。
　　若我此番能从战场回来，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吴素延”

　　战事正紧，就算是一向安逸的城市，在敌人已经打到了离城市不到五百里的地方的时候，也不能安心下来。

　　宋琛从报童中接过了报纸，迅速翻了一遍，确定华南无战事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是在半个月后才知道吴素延从德国回来的，等他从报纸上得到吴素延将要把部队开赴华南的时候，吴司令早已带着先遣部队离开。他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比起自身的感情，于他来说，自然是国家更重要。

　　宋琛年已二十，出生时父母已死，只留下姐姐和自己。姐姐没读过书，却拉得一手小提琴。姐姐凭借自己的琴技将宋琛送入了中学，可没过几年，姐姐就因为肺痨没来得及医治而死。撇下不满十五岁的宋琛一人。宋琛为了生活，不得不选择了姐姐之前的道路。

　　他拿过报纸匆匆回到家。躺在床上，将吴素延写给他的信重新看了一遍，虽然整篇信都是字迹潦草，但最后“我爱你”三字却是一笔一划，写得相当工整。宋琛早已察觉吴素延并不仅仅是个归国学生，但并不知他身后有这么大的背景。得知他是川越军总司令的儿子后，便对他失去了念想。他认为像吴素延那样的男人，绝对看不上他这样卑劣的乐师。可信上的“我爱你”三个字，让宋琛心下一动，他想起吴素延俊美的五官，修长的手指，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他勾起了嘴角，将信纸按在自己嘴上。像是教徒亲吻神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