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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8 ...


  •   他疾步走到圣殿之外,随从的几位天使几乎跟不上他的速度。眼前广场一片空无,若不是目力所及深浓夜色中那些星星点点的灯火,仿佛这偌大城里只剩下他一个。

      加百列仿佛完全忘记了上一次两人的对话,根本再未提起火之结晶的事。乌列只能猜测,或许……加百列希望与醒来之后的法罗尔沟通?
      无论如何,法罗尔对她的态度应该……会比对自己更好吧。

      抱着这等念头匆忙退出神殿的他甚至是带着一丝狼狈的,就连加百列例行公事般的问候听起来也显得讽刺,“战况如此,还请殿下勿要分心。”
      ——勿要分心
      是啊,他确实……不能再分心了。

      审判天使冷冷地想,他现在应该首先考虑的……是如何为攻进天界的魔族们收尸!是不是堕天使又有什么关系!
      淡金色的披风随风扬起,冰冷一如他的眼神。

      “——去中央神殿议事厅。通知各位身在耶路撒冷的正副军团长。所有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圣殿中并无光源,然而殿内明亮一如白昼。神龛上三十二枝的大烛台都熄灭之后,众多治疗天使不知何时都安安静静退了出去。
      身着白袍的加百列站在祭坛之前,她已经如此站了很久。
      终于,那白皙的手指缓缓浸入金盘之中。她掬起一捧清水。指尖微颤。

      昏睡中的金发天使躺在祭坛斜下方,圣像正前方的石床上。
      穹顶之下,本该矗立着圣像的地方空空如也。
      这座神殿,从建成起就没有圣像,只是……如今也没有了应有的圣物了。

      淡蓝的光芒在她手掌上流动,从浅淡渐渐浓烈,像是一团灵动的雾,一只逐渐苏醒的鸟儿。边缘开裂,些许光芒落到那个天使身上,溅起几朵紫蓝色的小小浪花,边缘泛着黯淡的灰。

      深翠色的眼中满是挣扎。她不知该不该庆幸,心境不稳的尤利耶儿根本未曾留意自己的异样。
      他并不知道在看到法罗尔那一刻自己在想什么。
      ——或许,幸好他不知道。

      极恶之花……
      能够杀死法罗尔的……怎么可能是区区的极恶之花?他或许会受苦,然而……
      你实在太高估了别西卜,也低估了拉结尔。

      但是,我并不感到讶异。
      是的,水之天使如此对自己说。她眼睫上似有流光一闪,快得像是错觉。

      法罗尔现在身上至少有尤利耶儿三成的法力。尤利耶儿……你个傻瓜!
      你的力量根本就不适合用来治疗……如此逞强的结果……
      你以为你是谁呢……

      加百列以手触额,表情不变,甚至连叹息的力气都一并省下了。
      曾错过的,无法弥补;已选择的,无法改变。
      比如沙利耶,比如阿撒兹勒,又比如……

      点滴清水洒落,凝注于半空,化作淡金色的弧形水幕。
      祭坛中心,微弱的火光一闪而亮。
      一朵影影倬倬的花从天使胸口伸展而出,硕大的花苞沉沉欲坠,被淡紫色薄雾环绕着的花瓣繁复精美,仿佛是由半透明的黑纱织出。花心深处隐约闪动着灼然的红光。
      平躺着的金发天使的脸色渐渐变得更为苍白,像是日出之前地上轻薄的白霜,下一刻便会消融在初生的光明里。

      一直半跪在祭坛前的大天使猛地站起来,上前一步,“殿下!”
      他看了看眼前的天使,又抬头看了看加百列,目光游移不定。
      “殿下……您并无把握……如果……”他停了停,大声说,“这绝非拉结尔殿下的本意!我绝不相信拉结尔殿下会让一个无辜的天使成为自己的替身!”

      加百列抿紧嘴唇,神色凝重。
      “法罗尔不是他的替身。”
      “没有谁能从耶路撒冷里带走火元素结晶,除了曾经的创世天使。它们的主人。”
      “……卡麦尔,你难道不希望拉结尔殿下早日归来?”

      “可是——不必要用这种方式!元素结晶自有其本身的意志!为什么不能是它选择了法罗尔?”
      卡麦尔面色通红,他难得如此激动,更难得的是,他会与他心爱的殿下争辩。
      一路追随加布来到耶路撒冷,路上看到的那些……难道还不够吗?!过往犯下的那些过错,为什么要这些无辜的天使们来承担!

      因为……它不可能选择法罗尔……
      火之结晶或许可以选择任何天使,但不能是法罗尔。
      加百列想。
      她看着卡麦尔,这位忠诚陪伴自己度过了无数岁月的大天使,曾经的黄道天使之首,那双诚恳而焦虑的眼瞳令她心底有种难以形容的隐痛。
      被誓约束缚的秘密,终究只能是秘密。

      “我不想这么说,但……这或许是从法罗尔诞生之初……就注定了的命运。”
      “拉结尔……创造出法罗尔……本来就是为了……为了……”

      她说不下去了。
      为了什么?
      履行约定?实践诺言?或者……

      百多年前,她曾经为命悬一线的法罗尔治疗过,在他被巴力重伤之后。那个时候的法尔还未成年,许多特质尚不明显。
      可是如今……法罗尔的灵质……已经不一样了……

      加百列低头凝视着面前的金盘,强光从薄薄一层圣水上散射而出,水面漾成无数金色碎片,看不见她自己的影像。
      ……哪怕再栩栩如生的镜像,也并非真实,更不会拥有……真实的生命。

      四战的最关键那一场战斗她并不在场,可她很清楚……名为拉结尔的天使那之后就已不复存在……
      溃散的元素疆界……停滞的时间……消失的城市与位面……
      那具在层层焚风中无声无息毁灭殆尽的天使之躯……无法熄灭的火焰……无法忘却的梦魇……
      无法否认的……现实……

      她凝视金发天使的眼神里不知不觉里多了些怅惘。
      近乎悲悯的温柔。

      这样看来,你和拉结尔……真是相似……
      如此相似……
      令我无法……无法继续欺骗自己下去……

      她的声音十分柔婉,但那话语本身却足够残酷。
      “有些事,我尚不能对你解释。”
      “命运之下,并无巧合。”

      镜像。投影。
      替身。牺牲。
      封印。还有……继承者。
      到底是……哪一种?最可能会是哪一种?

      “卡麦尔,相信我。”
      对面浅绿的眼瞳疼痛般的缩了缩,“……遵命,殿下。”

      她静静垂下眼睫,眼神回复平静。
      ……如果我选错了,那么,对不起,小法尔。
      我大概……也无法要求你的原谅吧。

      祭坛之上,一只圆口方底的宝蓝色圣杯随着越来越宏亮的咒文渐渐成型,圣光如潮涌起。与此同时,那介乎虚实之间的黑色花蕾正含苞待放,在光中一点点剥落下去。

      正一级级从容不迫踏上台阶往圣殿走来的拉斐尔骤然停步。他背后灿烂的黄金六翼微微张开,像是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动了。
      一片闪着银光的羽毛晃悠悠地从他眼前飘落而下。
      他摊开手,落到他手心里的那片羽毛……竟是半透明的。一个呼吸之间,便在掌心融化了。
      金发蓝眼的大天使微微怔愣,随即淡然一笑,笑容中不无苦涩。
      ……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能有选择呢?

      【三只乌鸦】

      瑞雪儿抬头看了看那刻在石头上的名字,蓝幽幽的门灯,还有挂在大门侧面那个旧得发黑空荡荡的鸟笼子,一时间都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了。
      这里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个能让她好好喝一杯,休整小憩放松一下的地方啊……
      新认识的那个同僚确定不是在坑她吗……

      她眯眼仔细看了那个歪歪扭扭的拼写,【三只乌鸦】,又看了看它对面那个藤蔓缠绕花朵绽放的灰黑橡木牌子,【六只猫】,以及斜对角闪个不停的魔法指示牌,【培根与火腿之战】,最终将问题归结于……地区差异。
      是的,或许是她太过孤陋寡闻,耶路撒冷的旧城区里为数不多的酒吧就是这种风格吧。

      瑞雪儿顺手理了理自己鬓角,整了整半长的裙子,正要迈步的时候听到背后一个挺好听的男声,还带着一丝阿卡亚打卷的口音,“夜安。美丽的女士。作为一个因为战乱不幸流落到此的普通天使,我有幸请来自同一地区的你喝一杯吗?”

      “……”她心底那种古怪的感觉压都压不下去:这场景转换也太快了吧?

      “为了天界平安幸福,难道不值得我们干一杯吗?”坐在树荫下的天使懒洋洋地站起来,洒然一笑。树枝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孔,只看到一口白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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