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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同袍之谊 ...

  •   王友青是大理寺右丞,二十五岁有余,半个时辰后回来了,去的时候火急火燎,来的时候脚下生风怒火蹭蹭气愤难当,唐小美心想,这崇州太守抛离自己的子民卷财逃走,眼不见心不烦,顶多算自私自利胆小怕死,反倒是这些有钱有权的富豪官绅,趁着天灾指望发国难财,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实在罪无可恕。

      王友青单膝跪地,脸色涨得通红显然是气极,语气愤懑,“崇州有崇州商会,易县王家,郭家,邺城宋家,各霸一头。官员中除太守外,有司马,长史三人,并各州知县五人,均故意推托,不来见两位大人。”

      唐小美听得大奇,问道,“不过半个时辰,你便见便了崇州这么多有头脸的人,莫不是这一干人正聚众宴庭,恰好被你撞上了吧?”

      “正是。”王友青似是想起了什么,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剑,恨不能直接便冲上去把那帮人砍了,“沈大人英明,那曹司马年过五旬,脑满肥肠,府中酒池肉林正大宴宾客,一干宵小傲慢无礼,言语不敬,并不把大人放在眼里。”

      王友青旁边随行的一人忍不住上前一步,插嘴道,“大人你不知道更过分的,那曹司马权大势大,不但逼走了太守,还招募了些歪门邪道,在曹府中建了炼丹阁,专门收了七岁一下孩童,用小孩儿的脑髓炼丹,已经三月有余了。”

      “什么?”唐小美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喝道,“此事可当真!枉议官员可是死罪!”

      唐小美这一路均是一副笑眯眯温和的谄媚样,现在怒急攻心,鼻息煽动两眼发红,一身煞气形如阎罗,玄衣男子连同王友青本就气愤难当,见她发怒急急下跪发咒赌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报,大人前往一看便知。”

      唐小美心里已信了七分,不信的那三分,自是因为无法相信这世上当真有这样沦丧天良之人,那司马姓曹,自然敢罔顾朝堂刑律,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来。

      唐小美沉声问,“曹司马宴客几日?今日是第几日?”

      王友青见她要管此事,面上一喜,弯腰深深拜了一拜说,“宴客三日,今日便是第一日。”

      唐小美看了看天色,和辛长邑对视一眼,沉吟一番,咬牙道,“劳烦友青立刻查清崇州圈养的兵马,那曹姓人胆敢做下此事,恐怕也不是全无防备,给你一日时间,清查出崇叶城里明里暗里所有粮仓,明日有用。”唐小美看了眼外面渐黑的天,接着说,“现在外面哀鸿遍野,饿殍满地,再不做点什么,到时候群民揭竿而起,恐怕更难以收拾。”

      大理寺众官员均领命而去,偌大的厅堂空空如也,唐小美这才反应过来她竟是说也没说一声便差遣了辛长邑的人,只能投去歉意的一笑,她这几日一直绷着神经,在北麓这一年虽然偶有习武,但毕竟惫懒了些,身体也只是健康而已,又加上情绪大起大落,这时候便头昏眼花摇摇欲坠,神色恍惚比醉酒还不如,现下松懈下来,连辛长邑的脸都看不清了,只能绷直身体强站着。

      唐小美摸着方向朝辛长邑苦笑说,“我这副样子也见不得人,今夜你我二人便好好休整一番,明日再做打算。”

      “也好。”辛长邑走近一些,近得唐小美能感受到他身上微微的热度,她往后一踉跄便要摔倒,等再回了些神,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唐小美抬手去推,双手按在辛长邑结实有力的胸膛上,又觉自己这翻作为着实女气,咬了咬下唇被烫着了一般迅速收了回来,她收得太匆忙,身体无处着力,手没粘着了,倒是一张灰扑扑的脸直接贴了上去,唐小美囧得要死,她的耳朵便贴着辛长邑的心脏,很轻易的便觉出了辛长邑略微快了些得心跳声,也不知是怒的,还是气的。

      唐小美往后退了一步撑着眼皮站好,鼻息不稳拱手行礼道,“多谢沈兄,知墨多有得罪,我体力实在不支,这便去休息了。”

      “沈兄不必介怀,我正要去客房,便顺道送沈兄过去吧。”辛长邑面色寡淡,说完便真错身朝她背后走去,唐小美一呆,反应过来后恨不得拿锤子一锤把自己打死,辛长邑刚才根本不是要来扶她,只是两人错身时被迫搭了把手!

      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原来自作多情被抓包是这么个滋味,唐小美想挠头搔耳揪头发,还只能装作不知跟在辛长邑后面,抡手踢脚做点不入流的小动作,等辛长邑脚步一顿,唐小美又收敛情绪乖乖站好,一脸无辜,表情纯洁。

      辛长邑负手而立,沉吟说,“此行圣上给了旨意,在沈兄启程回京之前,除了探查贪官污吏以外,我需得护你周全,崇州宵小众多,即日起,我们两人便同寝同食罢!”

      “啊?”辛长邑说完便又转身朝前走去,唐小美呆呆跟着实在不知自己该作何表情,等穿过九曲回廊到了房门前,才拱手行礼说,“长邑不必如此,我便住你隔壁,有事只需大喊一声,即便有恶徒想用迷药,想必也逃不过你的耳朵,且放宽心吧。”

      辛长邑淡淡看她一眼,点点头便进去了,唐小美也推开了一间,就在辛长邑隔壁,太守府三进三出,这里是最外一进,似乎是给太守府幕僚宾客居住的处所,装饰简约大方,厨房浴池都很齐全,唐小美一身污垢,眼皮打架浑身疼痛不已,换往常早摊在床上了,实在是明天有硬仗要打,今晚怎么都得弄出点精神面貌来。

      唐小美拖着步子去小厨房烧了火,院子里的东西兴许被逃散的仆人搬走了,她只能一小桶一小桶的往锅里搬,等烧起来已经累成只死狗了,瘫坐在地上撑着膝盖抹着汗不住喘气,要让她再把水桶搬进房间,那是不可能的了。

      她兵兵梆梆搞了这么一会儿,辛长邑估计是不胜其扰,从房间出来,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沉默着直接把烧好的水倒进桶里,没事人一样几步就把桶搬回了房间里,唐小美讪笑着跟在后面,她这人惯常能撒泼耍赖,偏生对着辛长邑的时候总之心有戚戚,乖得跟狗似的不敢越矩一步,连多谢二字都说的比别人生疏有礼许多。

      辛长邑也没多话,瞥了眼唐小美腿上灰蒙蒙的纱布,点了点头便出门去了。

      唐小美四处检查了门窗,这个厢房格局简单,一眼便能望到底,藏不了人,她便放下心解了身上的衣服,其他还好,就是大腿两侧被磨得不成样子,血痂和薄薄的布料粘在一起,一扯像刮肉似的,唐小美弄得冷汗涔涔,等全揪下来才长长舒了口气,赶了这么久的路,身上早就发臭了,伤口碰到水也只是头一阵有些火辣辣的疼,唐小美实在懒得管,缩在水里就这么泡着。

      温暖到发烫的水最是解乏,唐小美闭着眼睛,索性把裹着胸口的白布摸索着扯下来,撑着额角长长舒了口气,闭着眼睛放空脑袋,念着点内功心法,指望能止止疼打发下时间。

      要是王老汉知道她现在弄得浑身是伤,不知还提不提让她念书的事了,恐怕巴不得她早点收拾东西回家,跟他种一辈子地去罢。

      想太多便容易让人脆弱,唐小美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解了头顶上的横机,勾过桌上的绿药汁,这是她从京城做好带来的,她小时候贪玩儿,见着那娘亲用什么都稀奇,又恰巧在雾隐山呆过,玄门的师兄师弟们除了修习武功,还能修习医术,娘亲一带她上山,她便要东搞搞西搞搞,虽然次数不多,简单有用的东西倒还试出了几个,唐小美捏着青瓷小瓶,看着水中微微晃动的倒影笑了一下,若不是那唐知秋不让她们活,她现在兴许也成了个医门弟子了呢?

      想得太远了,唐小美迅速晃了晃脑袋,拔了小瓷瓶的盖子,一股脑都倒在头发上,她这么些年能吃便吃,能多吃便多吃,既不挑吃也不偏嘴,身体发育得很好,发质清亮黝黑,顺畅柔滑,加上常年如男子一般绾着横机,发尾微微卷曲掰不直,此时被洗干净了一丝一丝飘在水里,淡淡的清香若隐若现,也算得上她身上为数不多的一大优点吧。

      唐小美洗好,吹了蜡烛才从桶里站起来,又换了身干净的衣物,等外面敲门声传来,她已经靠在床上盖着被子准备休息了。

      辛长邑推门进来,没关门,唐小美懒洋洋应了一声,借着月光能看见辛长邑手里端着纱布和伤药,她理该下床的,但实在是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只撑着手臂往上拖了拖身体,靠在床沿上,指望辛长邑快点换完,她好去睡觉。

      “该换药了。”
      悉悉索索的布料声一阵响,唐小美把腿从被子里伸出来,哼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意识不清,床边好半响没动静,唐小美猛觉不对一下子便从床上坐了起来,顺便收回了腿,朝辛长邑嘿嘿笑了两声。

      果然,那辛长邑只把药放在桌上,人便负手站在床前,丝毫没帮她上药的意思,唐小美暗自呸了自己一声,囧着声音说,“多谢长邑,长邑去休息吧。”

      辛长邑微微拂袖,房间里登时又亮了起来,唐小美脸色微变,她吹了烛火身上穿着衣物又盖着被子,让辛长邑进来有恃无恐,怎奈这厮现在倒在床边坐下来想帮她上药了,她那胸部这两年跟吹气似的,越压抑涨得越快,虽然离波霸还差的有点远,但也够壮观的,即便盖着被子,有心人一看,便要露馅。

      唐小美这么想着,手捏着被子下意识想往上拉,又怕像做贼心虚逃不过这大理寺卿的眼睛,最后只得僵硬不安地坐着,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煞是好看。

      “腿伸出来。”

      这时候矫情推托便显得可疑,唐小美便把自己的脚从被子挪了出来,做足了心里准备才没在辛长邑手掌握上来的时候发颤打抖,唐小美强撑着镇定,盯着辛长邑的脸一丝表情也不放过,目光灼灼。

      辛长邑正给她折了的腿抹药,伤在小腿上,除了青紫了一大块,不碰是不疼的,唐小美顺着辛长邑的视线看去,就看见了自己比起常人显得过于‘洁白小巧’的‘男人脚’,心跳顿时丢了一拍,等看到自己的脚趾头无意识蜷缩起来,整个人就囧了,她再想松开表明自己不是那么纠结的人,辛长邑的目光又转向了其他地方,唐小美只能感谢橘黄的烛火没让她的脚趾盖红得太明显,辛长邑别太纠结她娘炮这件事了。

      辛长邑表情古怪,“沈兄,你没有腿毛?”

      “有的有的!”肌肤相贴滑不留手,唐小美猛然缩了下腿,这下辛长邑握着她小腿的掌心便直接滑到了下去,脚踝又是女儿家比较私密敏感的地方,唐小美差点没直接甩脚踢出去,慌忙坐直拱手告饶道,“长邑兄误会了,小弟这不是嫌腿毛碍着伤口么?我用刀把它刮了去,全刮光了!长邑兄见笑了。”

      辛长邑看着她没说话,唐小美自动解读为他无语了,唐小美不自在的动了动脚,示意他放开,辛长邑脸上飘过薄红,迅速松开了掌心,拿过盘子里的瓷颈瓶,朝唐小美伸手道,“手。”

      唐小美有些别扭,气氛温暖松软,和之前的画风差异太大,她现在对着辛长邑实在别扭,怎奈刚才表现太差,辛长邑估计以为她是这么一个‘纠结腿毛’的人,她可不能再背上扭捏娘气的名声了,唐小美伸手让辛长邑抹了药,见辛长邑站起身便要走,皱着眉犹犹豫豫地纠结说,“长邑啊,你……刮腿毛这件事,你……还是忘了吧,传出去,你那批兄弟可不知怎么看我呢。”

      “哼……”辛长邑听得唐小美的话回过身来,眼里带了点笑意,唐小美看得一呆,木头要开花啦?

      辛长邑目光一顿,停在唐小美正铺在床边滴着水的长发上,朝床边走了几步,立在床边伸手拢起发尖,催动内力,唐小美只觉周身暖洋洋的,不一会儿头发便烘干了,熨帖顺滑,唐小美压住心里的惊喜之情,强忍着想抓起头发把玩的欲望,朝辛长邑暖声道,“多谢长邑,长邑还是去休息吧,明日有要事要做。”

      “嗯。”辛长邑微微颔首,给她熄了烛火,唐小美等门外边脚步声远得听不见了,才一个翻身拉起被子埋进被子里,暖洋洋地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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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同袍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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