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落 两生约》凉风习

28、隐泉之菖蒲

　　隐泉村处于树林深处，四周是各种草木，在村子的南边有一处泉眼，甘甜的泉水自那不断溢出汇成了一条小溪，点点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入溪中，似颗颗珍珠，炎热的时节里，村中的孩童都爱在这溪中嬉戏。绿树清泉，村子周围的景色虽称不上一绝，但那满目的绿却能让人忘却世间琐碎，溪水清润，沁涤烦恼。
　　“既然天帝并没有剔去你的仙骨，为何你背上还会有伤痕？”
　　离开李屠户家，竹笙牵着小白走在林间，心中仍念念不忘他在天界的这番遭遇。
　　“也不过是为了遮人耳目。”竹笙并不知，除了背上的，那日小白身上还多了不少伤痕。
　　也是，这事定是天帝暗自做下的，若慕辰完好无缺没有一点损伤其他仙人定会怀疑，不过他下手也太重了吧，竹笙嘀咕道“天帝一点都没变，还是个老变态。”
　　啾啾，啾啾，几只翠绿的鸟儿自头顶掠过，竹笙忙抬头去看。
　　“小白，想必你也发现了，此地树木荫蔽，光照稀缺，聚集了大量阴气，并不适合人类居住。初来此地我也曾劝村民离开，可大家都不愿离开这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不过，若换做我定也是不愿的，深夜，伴着“叮咚”的水声入眠，清晨，随着鸟儿嘤鸣醒来，像不像世外桃源？”
　　“怎么，你喜欢这僻静之地？踏遍世间繁华，坐看车水马龙不才是你的追求吗？”
　　“有没有什么地方既热闹又静谧呢？”竹笙小声嘀咕，脸都皱成了包子。
　　二人说着便走到了隐泉溪边，因着泉水的浸润，溪边的花草总是比他处繁茂，在一丛及膝的剑形草丛中，一素衣女子正背着竹篓弯腰寻找着什么。
　　“燕大夫。”竹笙挥了挥手。
　　虽说一开始竹笙只是喜欢燕大夫身上的药味，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却让她对燕大夫多了份钦佩。她听村人说，燕大夫来到村子时隐泉村半数的人都染上了瘟疫，村中病得严重的，身体溃烂，口眼歪斜看着可怖得很，可燕大夫却从未露出恐惧之色。这几日竹笙也亲眼见得燕大夫在村中忙上忙下，为村人诊治、送药，相比较而言自己真算得上是闲人一个了。不过竹笙觉得燕大夫也过于亲力亲为了，若是请个帮着抓药的学徒不是轻松许多。
　　听到喊声，燕梦呓直起身来，双眼仍旧半眯着，嘴角扬起，脸上显现一抹笑意“原来是竹姑娘，小白这些日子来身体可好了些？”
　　“好了许多。”
　　“梦呓姐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草呀。”小白望着燕梦呓手中那一束剑形草，眨巴着眼睛问道。
　　燕梦呓弯下腰，将手中的绿草递到小白面前“这是菖蒲，端午节的时候大家都会把它插在门上，小白没见过吗？”
　　“这小子在家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见到的菖蒲都是已经削成剑状的了，许是一下子没认出来。”竹笙虽是这么说，心中却疑惑，小白也算是博览群书了，所以天庭虽是连根杂草也没有他对于各类花草还是颇有了解的，加之他也曾在人间生活了好一段时间怎么会不认识菖蒲。
　　“明明是娘亲不让小白做这做那的。”小白低头绞着自己的衣摆，语气委屈，联想到他往日沉稳冷静的模样，竹笙一抖。
　　“梦呓姐姐是要采菖蒲去做药吗？”
　　“是呀，菖蒲可是很有用的药材，我家乡的人很喜欢用它入药。”
　　忽然吹来一阵风，三人各打了个激灵，发丝飘动，竹笙无意间瞥见小白颈后的佛音印，只觉得这印记似乎比在孙府时小了些。
　　“这风还真是阴冷”燕梦呓说道“隐泉村常年没有阳光照射，过于阴冷潮湿，而菖蒲能够祛湿化寒，它对村人可大有益处。”
　　“李叔叔经常拿来泡茶的碎叶子就是这个菖蒲吗？”
　　“是呀，小白真聪明。” 燕梦呓摸了摸小白的头。
　　小白的话让竹笙想起那日自己被噎着时喝的那碗水，据小虎说，她喝的水是用燕大夫送的药泡的，便想底下的应该是药渣了。之后，她去村中其他人家串门时，见每家每户都有这种茶，不由感叹燕大夫对村人的身体真是上心。不过，任凭李汉再怎么强调这茶的功效之神奇，竹笙却笑而不喝，她心里暗道：卿本佳人，奈何太苦啊！

　　自别过燕大夫，回村子的路上小白便一直默默不语，竹笙见他垂着眼帘，睫毛一颤一颤的，白嫩的脸颊透着点粉红，还真是可爱得紧，不自觉就伸出手对那粉嫩嫩的脸掐了一把。
　　彼时小白正在想着什么事，被竹笙这么一掐，下意识地抬头看她，眼神迷惘又无辜，竹笙只觉一股气血直冲面上，她赶紧去摸鼻子，舒了口气，心道，还好没流鼻血。
　　“笙儿，你可知《溯古杂录》是本什么书？”
　　小白突然提起这书让竹笙有些不解，心想，这不就是本志怪小说，但想到其对于佛音印的记载她又觉得这书并不简单，遂说道“不就是一本较为可信的志怪小说”。
　　竟然不是志怪小说，而是一本较为可信的志怪小说，对于竹笙的进步小白本想鼓励几句，可一开口这鼓励全化成了一声轻笑，他忽有些理解月老的悲痛，心道，这书可是个宝贝，他人若有此机会定恨不得将其所录全部嚼碎咽下，也就你将它当个故事书，看了就忘。
　　“说起来你也曾多次对我的示好置之不理。”
　　“那又如何？”刚刚不是在说《溯古杂录》，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竹笙的表情更加困惑。
　　“我只是觉得你这暴殄天物的性子得改改。”
　　竹笙深深觉得，小白绕了这么一大圈只是想说自己暴殄了他这天物吧。

　　二人踏着五月晌午的日光回到李家时，李汉也正从外面归来，手里还倒提着一直五彩斑斓的鸡。
　　“竹恩人，我打了只锦鸡，让我将它收拾收拾给你和小公子做个我李家独有的叫花鸡。”李汉的语气中颇有些自豪。
　　待李汉将裹了厚厚一层泥的叫花鸡自炉灶中扒出，再敲碎泥壳，肉香顿时弥漫了整个屋子。竹笙见小虎馋得直咽口水可又够不着这叫花鸡，便先给他掰了只鸡腿，又给与小虎同是小短手的小白夹了些鸡肉，这才开动。
　　竹笙咬了一口，这锦鸡肉果然香嫩得很，而且似乎还有一股草药的清香，她往泥壳中一瞧，底下果然铺了不少菖蒲。
　　“李大哥，村人虽都喝菖蒲茶，我可没见过比你爱喝的，更没见过用它来做菜的。”
　　“不是燕大夫说这对身体好嘛。”
　　“依我看菖蒲虽好，但人更好，是不是，李大哥？”
　　“竹恩人快别这么说，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就糟了。”李汉的脸色有些发红。
　　饭毕，竹笙见李汉直打哈欠便主动揽了收拾碗筷的活，李汉起先不肯后来拗不过竹笙便答应了。
　　“最近怎么老是犯困，可能是换季了吧。”李汉嘀咕着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