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兴起》方塘

3、第三章

　　秦阳一听说他要送她回去连想都不想，忙摆手说不用了，杨宸锡看在眼里，脸色便是一沉：这是嫌弃他还是怎么的？

　　秦阳见状脸上也是一僵，也懒得再解释，自己也的确不怎么想跟他再待下去，抿着唇看着男人起身走人，摔门而出。

　　一旁桌上的粥还冒着热气，秦阳凑过去闻了闻，瘦肉粥，还挺香。

　　打开盖子舀了一口吞下去，从口腔过食管，直到胃里都是暖暖的，把挂液输进身体的那份子凉意辟去了不少。

　　其实人男神也没做什么坏事，把她送到医院来还给买了粥，桌上摊着医院的收据，秦阳单手翻了翻放在床头的包，那人应该还垫付了医药费……想到这里秦阳莫名得心情低沉了起来，就因为他是黑化男神所以这么对他？

　　叹了口气，粥也喝不下去了，只想着自己这一晕，车子倒是没什么，明天打车去江恒大道开回来也就是了，可这杨宸锡，秦阳对他的认识也就仅限于知道名字，医药费要怎么还他？总不能管小姨要那个相亲男的电话吧，人都直接拒绝了……

　　啧……工作容易找，男人不好捞啊！

　　只是秦阳这会儿也不知道，看着挺麻烦的一件事，有时候眨巴个眼的功夫，也就迎刃而解了，这话说的，还不止是医药费的事。

　　从某些角度来说，秦阳是个性格及其别扭的人，从小时候交朋友，到长大后的人际关系，秦阳一直让人觉着带了种特立独行的味道，高傲，冷清，话不多，一开口还容易戳人小心窝，久而久之，就是想亲近她的，也都在百尺外就闻风绕道了，哪知道她这自己心里头揣着个小兔子，一跟生人说话就紧张，还不会说好听的，拉不下面子去主动亲近人，也没胆子，每回戳了人痛处又自个儿埋怨自个儿，整的自己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难受。是以出来工作才十个月，秦阳就因为这个，辞了职。

　　一个人的潇洒日子过着是自在，就是无聊的时候也多，秦阳也不爱出门，成日里躲在自己那一居室里，不是电视手机就是电脑，秦妈每回来都说她，没个姑娘的样子。

　　不过也是因为挣得不错，秦妈念叨念叨也就完了，可今年年初的时候，小表妹找了个黑人男朋友，认识没两天就闪婚了，跟秦阳同岁的表姐莫默也准备着婚礼，也就这几天的事。秦妈这才忽然意识到秦阳年纪实在不小了，再拖下去，就怕再能挣钱长得再是标致，也没人要了。

　　于是从年初开始，秦妈就开始物色人选，要秦阳相亲，还三申五令地，要求秦阳出去找工作，成天窝在家里蓬头垢面的，青年人该有的朝气都给消磨没了。

　　挂完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秦阳才坐上出租车，秦妈就发了信息过来。

　　“一起看电影呢？”

　　秦阳看得一脸无语，人都直接说不想相了，连顿饭都舍不得浪费，第一次相亲，算是彻头彻尾被拒绝了。

　　食指一滑手机，干脆拨了号出去，果然才嘟了一声，秦妈就接了电话。

　　“没在看电影啊？”秦妈的话，透着浓浓的惋惜，“怎么样了，那小伙儿怎么样？长得还成不？”

　　“长得是挺不错的……”秦阳手背上还摁着棉花，脖子半靠在玻璃窗上，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刚才拔针的时候摁错的位子，出了点血，现在手背上乌青了一块。

　　“哎呦那就是成了？我早说你小姨靠谱的，听说还是个挺有钱的……”

　　“妈，”听着秦妈稍显兴奋的声音，秦阳侧了侧脖子，夹好手机，“我看得上人家还得人看得上我，行了这事儿再说吧，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那头的秦妈听这话，还以为跟那相亲的小伙儿在一起呢，特能理解地应了两声，特地等秦阳先挂了线才收了电话。

　　殊不知，秦阳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出还没相上亲就被拒绝的话，即使是秦妈。

　　口是心非是种病！

　　昏昏沉沉地回了家，钥匙都没放下，就听到电话铃声，秦阳蹭掉鞋子赶紧进去接电话，深呼吸了一下才稍作平静地开口：

　　“喂——”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冰凉凉的女声。

　　秦阳一怔，随即放下紧吊着的眉头，放松地倒进沙发。

　　“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看了看客厅的挂钟，下午四点。

　　“恩，”简洁地应了一声，“伴娘服你自己挑？”

　　秦阳揉揉眉间，有些酸疼。

　　“你挑吧，我的尺码你知道……你在婚纱店？”

　　“用得着么？”还是一样平静的声线，说着毋庸置疑的话。

　　“也是……”

　　“挂了。”

　　接着便是挂断的嘟嘟声。

　　“……”

　　尽管自小一起长大，早就习惯了莫默这般作风，秦阳还是免不了一阵无语，但是既然答应了要当她的伴娘，那就一切由她做主，即使她打电话过来询问，最后也都是由她的意向决定，所以何不省了麻烦，直接让她一手操刀。

　　在沙发上懒懒地瘫了一会，还是进厕所洗了个澡。

　　*

　　叶氏网络营销部副经理办公室，秦阳歪斜斜地坐在办公椅上，手托着下巴，右手搭在鼠标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一点一点。

　　来叶氏一周了，秦阳每天的工作就是准时打卡，然后坐进她的办公室里，逛！淘！宝！

　　头先两天还以为是新来这里，不熟悉业务，所以每天干坐着没事做，可这要是一周还这样，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网销部的副经理毫无实权，是个被架空的闲职。

　　秦阳不是多事的人，但每天闲坐着等着领工资却也是无聊至极，思忖了一下，秦阳还是起身出门，打算去找温瑾衡问问。

　　小李没在，经理室门也没关严，露了条缝隙，秦阳皱皱眉，难道不在？

　　又上前两步，便听到里头温瑾衡温润的声音，像是在打电话，声音压得有些低。

　　秦阳停了脚步，想着这时候敲门进去似乎也不大合适，正准备转身走，却听到里头温瑾衡忽然拔高了音量说了一句，“现在怎么可能半途而废！”继而又压低了声音朝着对方补充了一声，“待会我把分销计划发过去给你，昨天才定下来，有变动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10楼的休息区，秦阳坐在那里，手里端了杯咖啡，直放到凉透，秦阳都没喝一口。

　　分销计划？

　　如果没理解错，温瑾衡说的，大概是昨天下午才定下的，叶氏接下去两年的网络营销策略。

　　这东西，严格意义上来讲，对外暂时还属于商业机密，而一般公司的商业机密内部管理，除了公司高层和必要接触到的人员，其余人是没什么权利知晓的。昨天的会，除了总裁临时有事没有出席之外，其他人都是人手一份资料的，温瑾衡这电话，而不可能是总裁！

　　他要拿给谁？

　　秦阳百思不得其解，这几天听秘书陈俪陆陆续续的透露信息，在她之前的那位副总经理，就是因为太闲了实在呆不住，申请了去分公司这才空下了位子。

　　专制，透露内部信息……温瑾衡想做什么！

　　想到这里，秦阳心底却是暗暗一惊，如果是这样，那温瑾衡还把她叫进来做什么？她是他举荐进来的，万一出了事，还不是一船翻？

　　眉间紧蹙，手上也不觉收紧，纸杯装着深褐的咖啡跟溃堤的大水似得尽溢了出来，秦阳这才惊慌着回过神来，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抽纸巾擦桌子，米色的包臀及膝群也不能幸免于难，在裙角处开出了一朵形态洒脱的花。

　　“又见面了，秦小姐！”

　　秦阳这边还忙乱着擦着桌上的咖啡渍，身后却忽然冒出这么个声音来，一回头，竟又是那张祸国殃民的妖孽脸，眼角的那颗泪痣也会笑似的，透过大幅落地窗的阳光洒在他脸上，耀眼得刺目。

　　秦阳先是意外，继而便轻轻地“恩”了一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杨宸锡从上到下迅速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裙角的那块渍花上头，还别说，这咖啡洒得好，艺术感很足啊！

　　刚才到顶层，见着叶颖正哄着他家那宝贝，摸了摸鼻子就下楼来了，想着就在这里等他好了，没想到还能再遇到秦阳。只是远远就看着她坐在角落发呆，愣到把咖啡撒得到处都是，想什么呢？难不成还是那前男友？

　　感受到杨宸锡的目光，秦阳的脸色不太好，上次见面就让他见到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这次又让他看到这么窘迫，实在有些尴尬。本想转身就走，却忽然想起件事，只好忍着尴尬，装作不在意地扫扫裙边，站直挺胸，微扬下巴。

　　“上次是你送我到医院的吧，先前垫付的医药费，我还你吧。”说着转身要拿钱，却才发现自己刚刚几乎是奔逃着过来的，压根就没带钱包！

　　杨宸锡眼角一挑，若有似无地瞄了眼她的前胸，笑，“没多少，秦小姐不用在意。”

　　“没多少，也不该让杨先生负责，”秦阳眼睛闪了闪，还是一贯的语气疏离，“这样吧，如果你不着急离开，麻烦等我一下，我回办公室取了钱就上来。”

　　杨宸锡正想开口，一阵清脆的铃声打断了他，只好拿起手机先接了电话。

　　“我在十楼……哼，我劝你别太嚣张，你家太后可是连我都找上了……”

　　秦阳站在一边，本想趁着他打电话的空档赶紧下楼拿钱，却被杨宸锡一手拦住，示意她等等。秦阳无可奈何，低头看到裙子上的那一大块咖啡渍，有些烦郁地轻轻跺了跺脚。

　　“你猜我遇到了谁，”杨宸锡瞟了秦阳一眼，见她有些尴尬，不由自主地侧了侧脸，嘴角微微一扬，冲着电话那头说了句“别废话了赶紧下来”就收了线。

　　“你不想知道是谁？”杨宸锡收了手机，笑得像个偷了糖的孩子。

　　秦阳一愣，继而被自己的想法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抿了抿唇，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