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蓝莓麦片

6、第5章

　　—医院—
　　城母在病房收拾着，因为城父经过这几天的调理，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可以出院了。这本该是个好消息，这也的确是一个好消息，但这意味着城南要履行他的承诺——搬去和杜甫岳一起住。
　　城南一脸愁云惨雾，想着要怎么和父母说要搬出去这件事情，他没想到父亲恢复得这么快，他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
　　“那个，爸，”在城母去办出院手续时，城南决定先从非常明理的父亲那里下手，“您身体怎么样了？回家住没问题了吗？”
　　城父已经换上了一身西服，虽然神态还有些憔悴，但整个人已经显得很有精神了。
　　“南儿，你爸我才刚过五十岁不久，身体还很硬朗呢。这次是因为连着出了两次国，长时间坐飞机休息不好闹的，又不是心脑血管出了大问题。”城父一脸‘你别用你爸我好像快不行了的眼神看着我’的表情。
　　城南心底叹气，那就更没理由推迟搬家的时间了。
　　“是这样的，爸。我是在想，我都马上30岁的人了，还住在父母家里不大好……”
　　城父马上明白了，“南儿你想搬出去住？”
　　见城南点点头，城父和城南一模一样的秀气眉毛皱了起来。
　　“你也到这个年纪了……我是可以接受，但你妈好不容易把你从国外盼回来，我想她不会同意啊。”
　　“爸，你帮我劝劝妈，我也不是就不回来了，我偶尔会回家住的。”
　　城南心想，一个月回两次家这么合理的要求，杜甫岳应该不会拒绝。

　　这时，古筝的声音响起。
　　“同是过路/同是做梦/本应是一对——”
　　梅艳芳的‘似是故人来’是城父的手机铃声。
　　“甫岳吗，什么事？”
　　城父的脸色随着通话的进行逐渐严肃起来。
　　“申报不实这个事情可大可小，海关那边什么态度？……嗯，我知道了……嗯……好，这件事你去处理。”
　　见城父放下手机，城南赶紧问道，“出什么事了？”
　　城父皱着眉答道，“我们进口的零部件到港了，但被海关扣留下来，说是怀疑我们的货物价格申报不实。”
　　城南完全没接触过国际贸易，但他也明白大概的意思就是说，海关觉得他们的货物有问题不予放行。
　　“问题严重吗？”
　　城父叹了口气，“货值的计算是纯技术性的问题，一旦我们给出证明，海关应该会采纳的。我比较担心的是时间问题，南儿你这两天跟着甫岳去公司应该了解了，我们有个大单子时间很紧，急需这批零部件，要是时间拖得久了会很麻烦的。”
　　城南也有点着急了，“可是您身体才刚好一些，海关那边是不是得去人啊？”
　　“有甫岳处理这个事情，不会有问题的。”城父沉稳的声音透着对杜甫岳的信心。
　　“……爸，你就这么信任他？”
　　父亲话语中对杜甫岳的信任让城南咋舌，而城父被他这么一问愣了一下。
　　“怎么，南儿你和甫岳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没。只是有点意外。”
　　城南显得神色平常地回答，他不能让父亲看出什么来。十年前，他从杜甫岳法国的度假别墅回来后，突然要出国，就让他父母很疑惑了。当时他是骗父母说，那三个月的国外生活让他感到国外的优越性，所以兴起出国深造的念头，还说和杜甫岳闹了矛盾，让他们别告诉对方自己出国的消息。他父母接受了他的说法，但也没觉得年轻人之间的争吵能严重到哪里去，所以后来他们对待杜甫岳的态度，还是把他当城南的好友。
　　“啊，也是。南儿你一直在国外，我也没和你说过我的工作，而且甫岳让我们不要告诉你他在GR的事情，说是不希望你有什么想法。我们也不懂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就没跟你说，不过现在你已经回来了。甫岳他啊，来GR也有五年了。你爸我还是年纪大了，没年轻人那种冲劲了，销售部门在甫岳的领导下做出了非常漂亮的成绩，这几年公司蒸蒸日上有大半是他的功劳。明明自己家有个业务遍及全球的大公司，我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爸了。”
　　城母也在城父说到一半的时候进来了，她接口道，“而且南儿，因为你不在家，甫岳还经常来看我们，带来一些价值不菲的保健品，说是人家送他父亲的，但一个人用太多了。真是个贴心的孩子。”
　　这些事情城南都是第一次知道。
　　“……他母亲？”
　　城母看着他询问的目光，面带悲伤地点点头。
　　“六年前的事情了。说起来真是可怜，这么年轻就没了……所以他总是叮嘱我们，要好好注意身体。这次你爸出事他十分自责，觉得自己应该多为你爸分担一点。他说他知道你很孝顺，但身在国外不能照顾我们，所以总想替你出份力。南儿，你真是要好好珍惜啊，能有这么一个朋友太不容易了。”
　　城南听了这些事之后根本说不出话来，这些年那个人竟然一直在照顾自己的父母？也没利用GR要挟他回来，城南知道杜甫岳父亲公司的实力，他完全可以拿GR当筹码……
　　“对了，这次危机处理你在甫岳边上学一学。你在国外那么多年，国内的做事方式我是很担心你习惯不了啊。”城父口气中难掩担忧，“其实，我也是不支持你继承公司的，以你的工作经历进个跨国公司很简单的啊。”
　　“爸……这事不急，反正这一个月请了假，我会好好考虑的。等假期结束，我还得出国一趟，把那边的事情了结一下，具体怎么办……到时候再说吧。”
　　城南也是觉得自己需要好好规划一下了，现在先走一步是一步。
　　把父母送回家之后，城南去了公司。虽然现在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杜甫岳，他觉得这三个字就是自己额头上的紧箍咒，时不时就紧上一紧让他一阵脑仁疼……不管杜甫岳有没有目的，但不声不响地照顾了他父母这么多年是事实，他的心又不是铁做的，是个人都会被感动吧，何况是对不能在父母身旁尽孝而十分自责的他来说。但他心里一直有一口气，气了十年，那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狠狠背叛的气，是全身心的信任被辜负的气，不管面子上两个人相处有多亲密，但这口气让他心里怎么也无法坦然地接受杜甫岳的好意。

　　—GR经理办公室—
　　“小南。”
　　听到对方的呼唤，城南的头更疼了，他决定集中精力在正事上面。
　　“事情怎么样了？”
　　城南看到神经紧绷的那个人见到自己就放松下来，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如果对方没向自己伸出胳膊就更好了……
　　杜甫岳像小孩子撒娇一样的口气说着，“抱。”
　　城南翻着白眼，“知道自己多大了吗！”
　　但没心情和对方多费唇舌，城南还是坐到他大腿上，被杜甫岳搂住了腰。
　　对方也没再多做纠缠，正色道，“我和海关那么沟通过了。他们是对这批货物的价值产生了怀疑，影响到了货物的征税。所以，咱们提交这些零部件完整合法的成交价信息给海关，证明货物实际价值就是那么多就可以了。”
　　“这次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吗？怎么这次被扣下了。”城南不解，又不是第一次进口这些零部件。
　　“因为这次咱们要的量大，又是稳定的老客户了，制造商那边决定给予优惠。但是海关有自己的数据库，发现咱们报价比他们数据库便宜不少，所以要求咱们解释。”杜甫岳解释道，他想起什么似的笑了，“制造商那边是看GR做得越来越大，这次减价优惠是有巩固合作关系的意思在里面，结果没想到反而是给咱们带来了麻烦。”
　　“这真是无妄之灾。”
　　“咱们文件齐全，没有弄虚作假，所以跟海关那边好好沟通应该就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尽快把扣押的货物放行……”
　　城南点点头，杜甫岳的说法和他父亲的一样，主要是担心时间问题。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快放手。”城南心里一急，这被人看见成何体统。
　　杜甫岳痛快地放开他，然后城南噌的一下站起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看到他已经在桌边站好，神色显得平常之后，杜甫岳才按了一下开门的按钮，朗声道，“请进。”
　　知道对方在等自己调整表情，城南心里微微一动，这人倒是从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难堪。
　　随后，负责国外业务的销售组长走进来，把手里的一沓资料放在桌上，“杜总，您需要的材料我都准备好了，请您过目。确认无误后，您在来往邮件和情况说明上加盖公章。如果有问题您再叫我。我先下去了。”
　　杜甫岳点头道，“好的。”
　　杜甫岳翻着资料，边看边一份份地指给城南。
　　“小南你看，这里是这次的贸易合同、原厂的装箱单证明、□□、保险单、以前进口报关的相关单据、来往邮件和情况说明，单据是客观凭证，来往邮件可以证明我们价格是外商让利的结果，而情况说明则是简要地解释了造成这次申报不实的原因，你看看。”说着把情况说明递给城南。
　　城南接过来，迅速扫了一眼。这个说明写得很清楚，从何时开始合作关系，到共计进了几次货，每次的数量和货价，还有这次降价的原因，都清清楚楚摆在上面。
　　“这些文件是要让人亲自送到海关吗？”
　　杜甫岳点点头，“对。这段时间这边没什么大事了，别人去我也不放心，毕竟要尽量减少货物滞港时间，所以我会亲自跑一趟。”
　　“父亲让我跟着你，我也一起去。”
　　“那是自然，你的机票我都买好了。”杜甫岳一笑，“今天晚上7点的飞机，1个小时就能到了。”
　　提前离开公司，两人各自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跟城父说明了情况后，就去了机场。临行前，城南提醒父亲在他不在的时候，先和母亲谈谈他出去住的问题。
　　飞机平安地抵达了目的地Y市，是没有遇到气流的一次平稳飞行，城南唯一的抱怨只有飞机上的晚饭。
　　“现在国内航线的飞机餐已经给得这么少了啊，这是喂人呢、还是喂猫呢？”
　　杜甫岳听到城南的讽刺轻笑出声，表示会在下了飞机后和他再去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