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三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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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寻常人家被恶霸伤了，那人还遁走，是可以去青天大老爷面前狠狠告他一状，将他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阿壮此刻有些绝望地坐在窗前看着风眠树发呆。这一生，都不会告诉他了罢。
上一番的山茶花比试自然月嵘拔得头筹，仙阶晋升一位，还得了千年修为。恰逢初一，例行半日的休假，午膳时弟子们纷纷要求月嵘请客吃酒。
雪崖修习之人平日是禁酒的，除却宴请仙友之外，只有每月的这半日才准许吃酒。两个门生跟着月嵘有说有笑地下山去买酒，其他弟子们要么准备些食材晚上小聚，要么回房睡上一觉，要么，就跟阿壮他们一起游戏猜谜，享受半天闲适。
阿壮怀着心事，自然心情不佳，本欲回房歇着养伤，却被几个眼尖的门生拉住笑曰：“阿壮师弟，我们都等着晚上让月嵘师兄请客呢，你可不许偷跑，过会儿猜对子，我们正巧缺一人呢！”
平日里跟阿壮关系不错的胖师兄俗家姓周，另一个个头矮小些的门生唤作颜卿，两人正在排猜对子的上阕和下阕，为了个谜面吵得激烈。众人纷纷笑道：“还未考核我们，主考官自己先打起来了。”
颜卿丢了对牌不耐烦地起身：“回回猜对子，早腻了，咱们来比试胸口碎大石算了！”
“噗——”众人纷纷喷茶，连阿壮都跟着咧了咧嘴。
周师兄啐道：“呸，还碎大石，你瞧你跟阿壮师弟的小身子骨，还能碎大石？”
平日里总去御厨帮忙的明端师弟打着圆场道：“难得的休息，诸位师兄就莫吵了，今日咱们可吃酒，又逢月嵘师兄的好日子，猜对子嘛确实古板了些，不妨每人演个拿手绝活助助兴，我近几日跟着伙房师父学了几道小菜，我先去做几道，你们慢慢想。”
门生们纷纷觉得此法妙极，一人道：“来了雪崖这么多年，素日里大家肯定都卯足劲儿修习，必定偷偷练着各自的小绝活，不如就趁此亮出来大家切磋切磋。”
“对对！还要独特的，每人的不许重样！”
阿壮看着兴致勃勃的门生们不禁冷汗涟涟，这群门生果真是十足男子性格，听得切磋二字就兴奋地不得了。
周师兄忽地唤阿壮道：“阿壮师弟，你也要好生想想，待会儿好表演给我们看。”
阿壮闻言冷汗冒得更厉害了，她哪里有什么本事可可显摆，绣花？染布？估计还没表演完就连人带包袱丢下山去了罢。难道要她表演千日印发作之时的惨状么？那的确独特而且她比较拿手。
大家讨论正酣，干脆列了张大纸写着每人对应的助兴内容。直到月嵘几人抬酒上来，阿壮的名字后面还是空白无字。
颜卿对着人名数着，道：“阿壮师弟你还未想好么？随便使个法术什么的，权当助兴。”
阿壮为难的望一眼那宣纸，试探道：“我也去做道菜？”明端果断否决：“不可不可，我包圆了，除了立笙和阿念师弟帮我打打下手，晚膳前你们谁也不许踏入膳食间一步啊！”阿壮委屈：“那也不缺我一个打下手的啊。”
月嵘望了望名单，笑道：“阿壮师弟你成日随着昭桓师兄修□□能悟出些什么罢，你看就像周师弟他们一样，移花接木的小术即可。今日我升了阶品，你难道不为我高兴？”
“就是啊阿壮师弟！你随着昭桓师兄修习还敢说没什么展示给我们看的么？莫不是藏着掖着怕被我们偷学了去罢！”
“没有没有！”阿壮连连摇头，她也很无奈啊，捉鱼捉虾什么的都被人抢先写上了。蹙一蹙眉：“容我再想想……”
趁她想着，颜卿道：“晚些时候我们也请昭桓师兄来么？不知晓他是否有空，但以往有谁晋升了，昭桓师兄总会来的。”
月嵘颔首，唤了两个小童来去恒榕殿问一问。
阿壮没听得月嵘他们说什么，认真寻思着上一番爹爹教她的凭空请物口诀是什么来着，若是能在宴席上请出琼台的仙子舞来助兴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暗自转了几下手指，用桌上的一只茶杯做引子，试着拼凑出几句爹爹教过她的法决，想着以往去琼台赴宴时认识的几位仙女姐姐，嘀咕了一阵，眼前毫无异常，茶杯还好端端搁在眼前。哎，定然是她的功夫学不到家，修习的时候瞌睡打的多了，现在才全都忘了。
不一会儿，方才那两个小童回来禀报：“昭桓师兄说，晚膳时他会来与大家一起庆祝月嵘师兄晋位。”
咦，方才说什么？昭桓也来一道用晚膳么……阿壮背身咬咬手指，稍一分心，忽地见桌上的茶杯奇妙地不见了。呀，不会是她的法术灵通，已经让那印了自己咒术的杯子飞去琼台请仙子了？呼，总算是能有个助兴的戏法，请不来仙子请来些蟠桃也可以嘛。月嵘素日里待她不薄，此番她也不再矜持，信心十足地过去拍拍颜卿的肩膀道：“颜师兄，那就帮我记上，我是‘特别祝礼’。”
“哦？”颜卿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阿壮自然信誓旦旦，现在在场的所有门生内，怕也就月嵘见识过琼台宴会的盛况。其实她曾邪笑一想，倘若上前取下自己绾发的青簪，再换一身女子袄裙，告诉他们自己是东海帝姬的女儿，肇曦长公主，那定是最能艳惊四座的罢。
过午，明端已经在膳食间忙了许久，雪崖没有下山休假的弟子们全都围聚在一起帮忙布置晚膳时所需的桌椅。阿壮边擦拭着椅背边想，真是难为这些师兄师弟，枯燥的修仙生涯，微小的欢乐都能令所有人欢欣鼓舞。
赶在雪落之前用膳，颜卿他们支了几处取暖的火炉，招呼道：“明师弟已经把饭食准备妥当，咱们早些开始，看着天色实在不佳，恐有大雪。”
月嵘做东自然应允：“也不必讲究什么时辰，既然都备好了，师弟们且随意，都坐下罢。”
立笙和阿念端出来一盘盘美味珍馐，闻着就令人胃口大开，周师兄唤着正从膳食间出门擦着手的明端乐道：“明师弟你不得了啊，手艺看着不比御厨差，果真是好贺礼，月嵘师兄得谢你三杯呢！”
明端谦虚道：“哪里哪里，难得今日这么多师兄弟同聚，大家的绝活指定比我厉害呢，快尝尝看味道好不好。”
众人齐齐坐落，见上座空出一个位子，都停下手中的玉箸。
月嵘见状招呼道：“昭桓师兄准我们先吃，他稍后就到。”
阿壮坐在一隅，这才听真切昭桓要来，握着筷子半晌未动。等些时候要是在他面前演砸了可真是要尴尬而死。
明端的手艺令众人赞不绝口，推杯换盏之间，皆几杯酒下肚。周师兄道：“难得月嵘师兄请客吃酒，这酒美菜美，我先带个头来助助兴。”他道罢搁下手中的酒觞，摸起一只玉碗，运气一番，碗中竟飞出一对金黄鹂鸟。
大家拍掌称奇，颜卿乐道：“周师兄这是下午在后山捕了半天，藏匿在袖摆之内，怕将它们憋死了，才早早喊着要第一个助兴呢罢！”
周师兄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阿壮他们却乐得欢喜，闹了一阵，又有不少弟子使了绝活，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
这还是来到雪崖之后，阿壮第一回笑得开心。面前的桃花酿清香诱人，她从未吃过酒，这会儿耐不住众人热情，也就温了两杯下肚。呵——果真清冽爽辣。她拭着唇角，听见小童来报，昭桓神君到。抬眼一瞧，昭桓穿得随意自在，一袭乌袍之内罩着宽松白衫，头发被玉笛轻松挽就，正潇洒踱步而来。
弟子们起身相迎，昭桓摆手，道：“今日逢月嵘喜事，我只来讨杯酒喝，大家不必拘礼。”
阿壮还未坐稳，又听昭桓道：“方才来的路上，英招被只茶杯掷中了脑袋，这会儿疼得厉害，嚷着不满，使性子不来，本来它还要与月嵘师弟演个飞天遁地呢。”
众人哄笑，明端道：“怎地会被茶杯丢中呢？”
昭桓翻手，现出个茶杯，阿壮看得仔细了，大惊，那……那不正是她做法时不见了的杯子么！竟然飞出去砸到千里英招，是巧不巧！完了完了，她捏捏眉心，还跟颜卿说特别祝礼，这下彻底要被门生看笑话了。
接下来，阿壮干笑着看着别的同门演绎诸多门法，只埋头默默地吃菜吃饭，方才下肚的两杯淳酒这会儿全都翻涌上来，蹭的冒了个大红脸，偶尔对上昭桓不冷不热的目光，忙心虚地低头躲避。
酒菜吃的差不多，月嵘见着阿壮躲得远远，打趣道：“阿壮师弟，兴许只差你一个没有演个什么法子给我们看看了，吃了我那么多酒，怎地都不回礼啊？”
颜卿跟着笑道：“是啊阿壮师弟，我们都等着你的特别贺礼呢。”
昭桓抿了些茶水，看着对面那张红透了的小脸，动了动唇角，那外表看似弱不禁风的孩子难道又要耍一套女子花剑么？
“我……”阿壮恨不得埋进桌子底下去，贺礼还没演就砸了，这会儿她应急想也想不出什么能称为“特别”。
“阿壮师弟，不妨事的，你随便变个戏法也可以。”
“再不然，就胸口碎大石，或者吞剑走刀山？”
“对对，不然就来一套昭桓师兄教过你的剑法，我们也好大开眼界呀！”
昭桓微微蹙眉，阿壮正好捕捉到了，惨了，这下子还要连带着昭桓一起陪她丢脸。不知是酒劲上来还是她的小宇宙突然爆发，月嵘又好奇问道：“到底是什么？”，阿壮握了握拳头，将酒杯子一丢，麻利起身，很郑重地咬咬牙：“翻跟斗！”
翻……跟……斗！席间一下子安静了，紧跟着是一阵阵的喷饭。月嵘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虽然不是胸口碎大石，但是也差不多了啊：“阿……阿壮，翻跟斗……的确特别。”
昭桓比旁冷静许多，抱着手臂，还颇为期待的看着这个刚刚放话要表演翻跟斗的冒牌门生。
阿壮咽了几口唾沫，当真卷起袖口和裤腿，脑子一热，一个前滚翻就出去了，当下看得众人瞠目结舌：见她一个筋斗跃在半空，上下翻滚飞旋，动作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头连着脚跟飒爽生风，由远及近，由近及远，一翻就是许久，众人看得惊呆，也全然忘了时辰。
云朵聚集的厚实，阿壮收了身子落在地面，抖抖身上的云雾，见着众人愕然的眼光，酒意也清醒了大半：“呃……我……我……我幼时不听话……娘就罚我翻跟斗来着……我翻得还比较顺手……嗯！顺手！”
她傻了吧唧颤颤巍巍地迎来一群师兄赞叹：“阿壮师弟了不得了不得！”“阿壮师弟果真天生骨骼惊奇！”“阿壮师弟受得昭桓师兄真传也！”“阿壮师弟今后再也不会有人背后议论你娘娘腔了！”“阿壮师弟果真铁血真男儿……”
月嵘：“……这是个什么神通？”
昭桓笑睨：“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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