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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八零】待天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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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缨不再是当年那个容易气急败坏的小丫头了,面对蔡氏的明嘲暗讽,她转脸看过去,不急不忙道:“三伯母既然说我命好,那就是命的事了,难道命也可以教吗?”
蔡氏脸上仍挂着酸兮兮的嘲讽之色:“千缨哪,别怪三伯母好奇,毕竟谁改嫁也不都像你这般圆满,夫君疼爱,女儿又伶俐可爱,任谁看了都是羡慕的,说这种话堵人做什么?”
千缨无奈失笑,她堵人了吗?
那好吧,不说啦!
练绘给她倒了半杯酒:“慢点喝。”
蔡氏将练绘的贴心举动看在眼里,又忍不住挑事:“千缨打算何时再要个孩子呢?都快要三十了吧。与许侍郎那会东奔西跑好几年都没要孩子,如今诸事都定下来了,不打算生一个吗?有儿有女才圆满哪。”
蔡氏一番话将千缨、练绘、许稷、甚至王夫南都卷进去,实在别有用心。
千缨和许稷处了几年都没有子嗣,这下跟了练绘,也只捡了个樱娘养着,相处这么长时间仍旧没有一点动静。
那是千缨生不出吗?还是许稷和练绘都有问题?实在不得不引人揣测。
加上坊间广传“王家之前的女婿许稷转头就与王家十七郎勾搭在一起”的断袖风闻,就将这四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为离奇复杂起来。
闺中秘闻,总是最引人好奇又最能激发恶意。
蔡氏本想挑拨千缨与练绘、练绘与许稷之间的矛盾,顺带再恶心一下王夫南。没料练绘却毫不在意地说:“晚辈们自有打算,三伯母多费心了。”
言罢支使起小孩子来:“樱娘,将这个虾子送去给三伯母吃吧。”
蔡氏还没来得及回他,一只软绵绵的樱娘就已经抱着一盘虾跑扑了她面前,双手捧着将盘子递过去,亮亮水眸无辜看着她。
蔡氏愣了一下,樱娘则在费力思忖如何称呼对面长辈,但想了好久却仍是不太懂,于是只神秘秘地与蔡氏说:“这个虾子很好吃的。”
她长得实在伶俐可爱,蔡氏看着觉得可恨,却又下不去手,遂只能摆出一脸不悦。樱娘见她不接就一直端着,直到老夫人开口说:“樱娘,到这边来。”这才放下盘子往老夫人那边去了。
蔡氏见状,撇了撇嘴,暂时消停了下来。
奴仆时不时添酒送餐,左右说笑议论声不止,筵席很快热闹起来,许稷甚至被熏得有些热了。她灌了几盏酒,很实在地填饱了肚子,却察觉到总有探寻的目光朝她投来。
三伯母那边几个女眷更是议论纷纷一直不停,好像要将知道的秘闻都抖落出来。
果然,待宴席快到尾声时,有人开口问她:“许侍郎不回昭应过年吗?不是说昭应还有兄嫂侄儿吗?”
许稷认为没必要回这个问题,但王夫南还是说:“许侍郎要回去的。”除此之外不再多加解释,正合许稷之意。
王相公却忽抬首:“许侍郎还要连夜赶回昭应去?看来老夫请你过来是打乱了你的计划了哪!”
“相公言重了。”许稷说,“那,下官能否先告辞?”
宴席已快要散场,王相公遂道:“既然这样老夫就不再留你啦……”语气轻松地说完,又看向王夫南:“蕴北,送一送。”
王相公这分明是默认了王夫南与许稷之间的不寻常关系,而这态度令一众人惊讶不已——明明仅这一个独子,竟能容忍他做出这等事来,王家好歹是礼法旧门,家法何在?!
许稷与长辈们又行一礼,王夫南亦起身同她一道出门。
“就送到这里吧。”许稷止步,与他道别。
“倘若我要与你一道去昭应呢?”灯笼光将他的身形修饰得温柔,又有几分暖融融的调皮。
许稷短暂一怔:“在家守岁可是大事,你确定要同我走?”
“确定。”显然深思熟虑。
“那走吧。”许稷应得干干脆脆,转头就去西厅拿大氅。
他二人回西厅各自穿了大氅,外面说笑声、脚步声逼近,看来是宴席散了。许稷正要往外走时,千缨、练绘两人走了进来。
许稷抬首就撞见千缨,忙让开一步,千缨却霍地抓住了她的手:“三郎!”练绘识趣往后退了一步,王夫南却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动也不动。
因有练绘在外守着,也无旁人进来,千缨又不将王夫南当外人,不由分说按下许稷的头就查看她的白头发,最后皱了眉说:“比以前多了。”
她不太高兴,睨了一眼不远处的王夫南:“倘他对你不好,我就——放蛇咬他!”
许稷闻言笑出来,抬头看她:“你没有更好的法子对付十七郎了吗?”
“不需要旁的法子,这一招就可以治他一辈子。”千缨又瞥王夫南一眼,同许稷说,“你一定要记住这招才行。”
许稷憋住笑,敛了敛神,又问:“过得好吗?”
千缨点点头,却听到了外面小孩子的笑声。她不禁笑起来,打开门将樱娘抱进来递给许稷。
软绵绵的樱娘看到许稷就笑,许稷顿时不知所措,千缨催促道:“你抱抱看啊,重了很多呢!”许稷忙将小孩子接过来,却又一脸笨拙,不知道要怎么讨小孩子欢心。
千缨见她这样不知所措,脱口而出:“你这么怕小孩子啊,那将来生一个出来可怎么办哪?”
被她这样一问,许稷有点发怔,因喝了酒的缘故脸上还有些发烫,然王夫南却大步走过来,接过樱娘做了个鬼脸将她逗得咯咯笑,随后将小孩子递回去,很不在意地回说:“有我啊。”
“嘁……”千缨一脸鄙夷,“不要脸。”
她说完速去拿了斗篷,抱过樱娘就出了门。
许稷王夫南跟出去,只见练绘拿过她手中斗篷,很是顺手地给她裹上,千缨这才偏过头说:“先走了,再会。”
许稷目送她远去,像送姊姊出嫁一样不舍得。
她转过头对王夫南道:“不早了,我们也走吧。”
二人各自骑马,携了行李纵情夜奔,过了灞水,一路东行。
夜风将袍子大氅吹得鼓起来,许稷却不觉得冷。耳边只剩下彼此交错的迅疾马蹄声和呼呼刮过的朔风声,一路畅行毫无阻滞。
这一刻,她是自由快乐的。没有朝廷中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牵制,她似乎可以一直跑下去,到她追逐的彼岸。
马不停蹄,二人终在深夜时分抵达骊山。
仍然是冬日里的骊山、冬日里的石瓮寺,与几年前别无二致。两人下了马,许稷走在前面,还没推开柴扉,猎犬许松就冲了上来。许稷忙按住它脑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许松立刻乖乖低伏,一声也不吠。
屋子里灯火都灭了,只有外面一只小灯笼温温柔柔地亮着。许家没有守岁的习惯,到这时辰都已经睡了。许稷轻手轻脚往里去,到了自己卧房门口,又支使王夫南从窗户爬进去。
王夫南老实照做,进去后拨开门闩点了灯,放许稷进来。
这一路急赶,两人都一身汗,王夫南解开包袱丢了崭新袍子过去:“换了吧,冷下来会着凉的。”
“泡完汤再换吧。”许稷拿过木匣子,将袍子等物放进去,又起身去柜子里翻了翻,被褥果然是重新翻晒过的,细嗅还有阳光曝晒的味道。
她将被褥铺在蔺草席上,王夫南骤然想起几年前那一次“抵足而眠”来,不由唏嘘一阵。
他出门在伙房里搜寻到一罐子果酒,拿过来给许稷尝了尝,许稷一边说“好喝”另一边又说“明早阿兄要喊捉贼了”,最后却还是接连饮了好几口果酒,提过木匣子:“我要去泡汤了,一起吧。”
王夫南自然非常乐意,于是拎上酒同她一起去。
夜幕低垂,星辰满天,许稷从未觉得那些星星离自己这样近。泉水上方热气氤氲,许稷很久未泡汤,飞快下了水不由叹气出声。而王夫南同以前一样,仍是捂好中单下了水,闭眼适应了一下这水温。
两人安安静静泡了一会,许稷伸过脚踩踩他脚背,王夫南霍地睁开眼:“你再踩试试看。”
许稷又踩他一下:“不能踩吗?你以前也踩过啊。”
王夫南忽然长臂一伸,将她揽到身前。
许稷踩在他脚上,手探进他湿嗒嗒的中衣领子里,挑出两根项绳来,迅速找出其中一根,迅速解下来,握在手心里:“物归原主,没错吧?”
“没错。”王夫南抬起手,“我给你系上。”
许稷遂又将项绳给他,王夫南手伸到她颈后,打好结又将项坠摆正,低头正要亲下去,却霍地被许稷挡住。他于是站直,正要问为什么不行,许稷却伸臂抱了他:“谢谢。”感谢你为这段关系做到如此程度,此生无以为报。
王夫南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感激撞得晕晕,唇角不自觉弯起,加上热气倾袭,胸膛里满满情绪瞬时要满溢出来。
“接受。”他说。
胸腔有力起伏,许稷能感受到他一呼一吸间的情绪变化。其实她也一样,胸膛里细细密密的酸涩如潮般漫上来,让人掉眼泪亦让人欢喜。
王夫南很珍惜这一刻,他已觉得很圆满了,死了也无所谓。
但前方草木忽然微动,他骤回神,声音干巴巴的有些紧张,不好的回忆又涌上来:“会不会又有蛇?”
“有。”许稷说。
王夫南闭眼皱紧眉,想要努力克服,许稷却道:“有蛇也不怕,我来保护你。”
“好嘉嘉。”
许稷笑起来,松开他回头看了一眼,恶趣味地忽然将手探进他中衣里:“这次我的手应当暖和了吧?”
王夫南点点头。
许稷便更肆无忌惮地乱探,引得他头皮发麻。
王夫南又皱眉,这岂止是暖和?简直是要烧起来了,烧起来了!但是——请这样继续好了,不在意……绝不在意被烧得干干净净。
不过许稷却狡诈收回手,伸臂探过酒罐子,低头喝了两口,又递给他。王夫南无可奈何接过酒罐子,正觉失落之际,许稷却将手按在他前胸,问他好不好喝。
王夫南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许稷却抓住他胸前那结结实实的两块自顾自说:“某几年前就觉得有些羡慕,没想抓在手里果然是不一样,看来吏部以体貌取才也不是没有道理。”
王夫南深觉这果酒定是烈酒无疑,不然他为什么会脸烫脑晕?
她五指收拢,最后留了俩指头很恶趣地捏了一下,王夫南简直尴尬得要死了。
许稷将他表情变化都收进眼中,眉眼都笑弯成了月。
最后双手移到他后腰,只见王夫南为掩饰尴尬正佯作喝酒的样子,于是许稷倏忽将手下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拍了一下他屁股,堂堂正正宣告道:“十七郎,从此你是我的人了!”
王夫南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酒罐子还没来得及放下,许稷就踮脚吻了上来。唇齿相依之间是果酒甘醇香气,热意侵袭皮肤,叹息声时刻相伴。
彼此的回应都分外热切,更暗藏了一份渴求,压抑了多年,终于甘愿剥开的坦诚与心无旁骛的接纳。
不过尽管如此,对于新手而言,怡情的温热泉池却并不是彼此坦陈的好地方。王夫南将许稷抱起来,腾出手拿过木匣里的袍子给她披好,离了泉池往屋舍去。
室内炭火烧得旺盛,唯有临窗灯光溜进来,温软被褥里许稷露出脸来,年轻的肌肤彼此相贴,体温传递间才能察觉到难灭的热情与迫切。
王夫南长指轻按住她下颚,唇挨近她颈窝,又抬头看向她双眸,微弓起背,声音低哑——
“我是你的了,请你……好好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