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番外（一） 镜夜篇 ...
-
夏天的记忆很飘渺。
我记得春天开始的时候，一个叫做藤冈春绯的庶民闯进了公关部，打碎了价值八百万的昂贵花瓶。
既然他有一张很好的面皮，所以环就把他留在公关部，用工作来偿还他欠的钱。
可谁知道，他却竟然是个“她”，是个女生。
这样的秘密自然要封锁在公关部，不能让那些顾客知道，否则收入与人气将会大大下降。
过了一天后，一个男生抱着受伤的春绯闯入了公关部，他的进入引起了全厅顾客的轰动，我用春绯的受伤的事情做了个幌子来把他拉入公关部也可以增加我们的收入与人气，可谁知道他却是也是个女生。
是高中部三年级，“钻”级校服拥有者，阿幽娜。
如同谣言一样，她果然容貌出众，拥有着一张绝美的面皮。
可过了一段时间后，我突然发觉她的性格也是如此的特别。她不像春绯那样对贵族争斗一无所知，也不像那些贵族小姐一样，只知道个人享乐，从不关心身旁的名争暗斗。
她是个很强、很特别、很独立的人。
许多事情仿佛都是她一个人在独自解决，许多时候她都是在为别人牺牲而没有想到过自己……
我对她的记忆，似乎只有这么一点点……很模糊，很缥缈……
但在公关部离开时，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可那种感觉像是被什么困住了般，怎样都无法让我用言语表达。
可我看到她左手无名指上那颗戒指后，心中却莫名地燃起了嫉妒的心情。
我不明白，我和她好像只是一起在工作的部员，可我自己为什么那样被她吸引，那么想接近她？
返回圣帝国学院的前一天，父亲突然告诉全家说，凤集团医院突然在一夜之中多了上亿万名顾客和天文数字的投资。
这样突然发生的事情，让我感觉很诡异。心里似乎有种感觉是谁做的，但那种感觉和思绪就好像被覆盖了热雾的眼睛般，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至于不戴眼镜的原因，似乎是因为从夏天的某一天，姐姐送我了隐形眼睛，并告诉我戴眼镜很麻烦和我不戴眼镜的样子不难看。
可那真的是我的姐姐说吗……？
每当我想起这句话时，我的脑海中总是会浮现那个阿幽娜的身影。
我总是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喜欢过她，自己似乎和她在一起过，自己似乎和她有过某种难忘的回忆……
可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大脑是空白的。
在迈进飞船关口的那一刻，我曾回过头看过她一眼。她是笑着的，笑得很开心，笑着对我们大家摆手，笑着告诉我们说她自己绝对会过的很好。
可我却有种莫名的感觉，感觉她的笑是勉强装出来的，感觉其实她内心很痛苦很痛苦，但她却不想让任何人为她担心。
太多莫名其妙的感觉，太多个为什么……
在英法星系住了几个月后，我告别了公关部，再次回到了星路银河系。
一是因为父亲，二是为了她。
我想找她，我想问她许多我自己不明白的事情。
可她却消失了……像是正午的一滩雪水般化成蒸汽消失了。圣帝国学院里再没她的身影，大学部学生会再没她的身影，巨达丝星球再没她的身影，星路银河系再没她的身影……
那时我有种莫名其妙的心痛，落下了莫名其妙的泪水。
可最后，我想明白了。
自己其实很想她，从骨子里在思念；自己对她其实很恋恋不舍，从心里的恋恋不舍；其实自己当时不想离开，想和她留在圣帝国学院，可我却否定了当时的感觉……
其实自己……
*** ***
“阿幽娜——”
仿佛被梦魇了很久一般，我猛地坐起身来，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全身满是冷汗，手指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向前伸去——
又做这个梦了……
不知已经过了多少年，这段模糊的记忆如同黑夜中最黑暗的影子一般缠绕着我，似乎永远都不会消失。
阿幽娜的身影，已不知道出现在我梦里多少次，尽管高中的那个青春年代，已经是很长很长时间以前的事情了，可我却无法忘记她，但却怎么也无法记起关于她的细节……
“呼啦——”一声，我猛地拉开了卧室内的落地窗，戴上了眼镜，走到了窗前。
窗外的夜已深，繁星点点，闪着丝丝银光。金黄圆润的满月挂上天际，白皑皑的积雪反射出金银交织的光芒，点点光亮，仿佛点亮了漆黑寂寞的夜。
白色的窗纱被冰冷的夜风吹得轻轻飘荡。
她……到底去了哪里？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却一直无法找到她的影子……一丝消息都没有……
落地窗前的玻璃咖啡桌上摆满了一瓶又一瓶的威士忌与白兰地，黄色透明的液体反射出丝丝月光；轻轻地倚靠在落地窗上，我将杯中的烈酒一口饮尽，火辣辣的灼热从嘴唇一直蔓延到胃部，传来阵阵撕碎般的疼痛……
多少年了……
多长时间都已过去……
我没日没夜地在想着她……
到底还要多久……
多久……
*** ***
下午。
冬日午后的阳光异常地璀璨清冷，人行道两旁堆满了白皑皑的积雪。
加长林肯里，窗户正大开着，“呼呼”的冷风伴着行驶的速度迎面吹来，如刀割般刺痛寒冷。金色的光点透过树枝的缝隙洒落，仿佛也是冰冷的，却异常璀璨；天空异常地遥远蔚蓝，朵朵白云不停地飘过。
姐姐说她丈夫的哥哥似乎要过生日了，说她不知道男人喜欢些什么，所以祈求我去买一样像样的礼物。
哼，纯属是不在乎么。
看姐夫结婚的时候，她也没有含糊，也没有把礼物这件事情推脱给别人。
“吱呀——”
车身平稳地停在了一所大厦前。
“少爷，到了，请下车。”
冷风迎面吹来，司机已恭恭敬敬地替我打开了门。
突来的寒气让我颤了颤，不由得拉了拉围巾，走出车外，向大厦入口走去。
*** ***
服饰店的货架上摆满了颜色鲜艳的上衣、庄严高雅的领带、闪亮的皮鞋……
我漫无目的地在男士服装区晃荡着，仿佛什么都看不进去，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好。真烦啊……姐姐竟然把这种烦人的差事推给我……
“哎，你看这个怎么样？”
“不行！英二，医生都说了会是个男孩子，你怎么还选件粉衣服啊？”
“哎呀……因为我想要个女儿嘛~！”
不远处传来的对话不禁让我抬起了头，向那两道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阿幽娜的姐姐，阿幽茹！
我的身躯霎时僵住，仿佛浑身的血液已全部被那两个人的面庞与嗓音抽走，仿佛已死去的心脏突然猛烈地狂跳了起来，似乎很快就要跳出我的胸膛！
只见不远处的那两个人，站在婴儿服饰区内，手上拿着一套粉嘟嘟的婴儿服，有说有笑，笑容温馨，引来了许多人羡慕的目光。
我记得她……
阿幽茹，记得在圣帝国学院的学院庆典那年，在公关部最后一年的时光，她曾来到过公关部。虽然我对她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忆，但她的那张脸，和阿幽娜实在是太像太像了……
她正盈盈地对身旁的红发男子笑着，肚子已高高的隆起，似乎怀孕已久，宝宝就要出生了，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勉强压住心中翻滚的浪花，我飞速向他们两人的方向走去，往日的镇静全无——
“你们好，阿幽茹学姐、英二学长。”
金发女子猛地抬起头，震惊地望着我，手指仿佛颤了一下，可却很快又平静地微笑了起来，“请问，你是……？”
“风镜夜，我们之前在圣帝国学院见过。”我淡淡地笑了笑。
“噢……是这样吗……？”
阿幽茹嘴角的微笑显然僵硬了许多，手指也紧紧抓住柔软的婴儿服，整个人靠在红发男子的身上，仿佛很快就要倒下去，可却还是勉强站着。
“镜夜学弟，好久不见。”英二的笑容比多年前平稳了许多，方才愉悦的神情已不见踪影，双手不露痕迹地扶住阿幽茹，对我轻轻地微笑，“今天好不容易见到，要不要我们出去聊一聊？”
“多谢学长好意，改天再说怎样？”我淡淡地回答，假装好奇地看了看他们的身后，问道，“哎？阿幽娜学姐不在吗？”
“啊……是的……”阿幽茹飞速避开了我的眼神，答道，“她……不在。”
“是吗……”我低低地喃喃道，“那……她去了哪里……？”
“……”
他们两人双双沉默，面色也一瞬间暗了下来。
我的心猛地一颤，手指冰冷地蜷缩在一起。
“她去了……哪里？”
以为他们没听到我的问题，我又轻轻地再问了一遍。
“她……”
望着阿幽茹越来越苍白的面色，我的心中传来一丝猛烈的剧痛，掌心出传来尖锐的疼痛，雪白的灯光异常地刺目，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股冰冷的浪潮。
“死了……？”
“没有！”阿幽茹的瞳孔漆黑，猛地大声反驳着，“她结婚了。”
仿佛是不希望我听见，她飞快地带过这三个字，模模糊糊的，可我还是听见了。
“她……去了一个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轰——”
仿佛有什么在我耳旁炸开了！
又突然一片死寂。
眼前的世界似乎有黑光在不停地闪动，整个世界都仿佛在被黑暗冰冷的海水浸着，好冷好冷，窒息得没有一丝空气……
仿佛我眼前的最后一丝曙光也消失了，我呆呆地望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人，从头冷到脚……没有一丝温度……
“我……要去找她……”
我的肩膀微晃了一下，步伐踉跄地向前走去。
“别！”
阿幽茹突然猛地唤住我，缓缓地闭上了双眸，嘴唇瞬时变得苍白失血。
“别去……就当她死了吧……让她平静地生活下去……”
“平静地生活下去……”我喃喃地重复着她说过的话，突然笑了，“难道原来……我在的时候……她不是平静地生活着吗……？”
“我不知道……”
阿幽茹的睫毛在猛颤着，手中的婴儿服早已跌落。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的……呵……”雪亮雪亮的灯光似乎要将我的身影渐渐融化，我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正在一块块地被剁碎，每一刀都是血肉模糊……
原来……失去的记忆中……
有我的世界……
她生活的并不幸福。
而那就是记忆消失的原因——
她不喜欢我的纠缠……
就这样……我全明白了……明白了一切……
*** ***
深夜。
那天的夜晚，天空中漆黑得没有一丝星辰，市里挂起了很大的风，把光秃秃的树枝吹得猛烈颤动着。窗外的世界很冷很冷，那天的夜晚就像是梦魇着我的那个最黑的噩梦……
我静静地倚在床头。
床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白瓶，一杯冰冷的水。
乌云遮住了夜空，那是冬日以来最冷的一个晚上。
透明的玻璃杯，雪白的药瓶，巨大的落地窗，浓浓的夜色，屋内黑暗得窒息疼痛，就仿佛多年前，我随着公关部离开星路银河系的那个早上……
……
那时窗外的秋叶金黄醉红，纷纷飘落；天空高远蔚蓝，有洁白的飞鸟不停地飞过。
巨大的玻璃窗反射出初秋的阳光，温暖中带着淡淡的冰凉；洁净的地板、大喇叭内恼人的声音，与熙熙攘攘的人群……
……
慢慢地回忆着，仿佛是在咀嚼着我脑海中最后一丝光芒。
我缓缓地拿起了药瓶，一片片洁白刺眼的药片跳出，掉了满床；我微微地笑了，拿起了床头的玻璃杯。
清亮清亮的凉水。
……
蔚蓝明亮中。
她曾和春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和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和光馨一起微笑。
和Honey抱在一起痛哭。
可我却……
……
“镜夜学弟，希望你在英法星系可以把公关部管理的比现在好，比现在的更华丽。”她曾笑看着我，诚恳地说着，脸上还曾挂着依稀的泪迹。
“谢谢你了学姐。你也要在圣帝国学院里好好保重。”
……
明明在心里疯狂地呐喊着不想走，拼命地叫着说不完的话，可我却淡漠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冷冷地抛下那么一句最后的道别，让她整个人震在原地……
多少年过去了……
那年的一丝淡漠，换来了多久的等待……
换来多少想念……
换来多少心痛……
一直地想她……
想他……
爱她……
等她……
……
“咕噜……”
轻轻地咽下手中的最后一片雪白的药片，喝下杯中的最后一口水……药瓶已经空了，玻璃杯也异常地闪亮……
胃部……心脏……传来翻天覆地的疼痛，浓浓的黑暗与痛楚紧紧地把我包围了起来，我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身体一点点地坠落，手中的玻璃杯猛地滑落在地……
“啪——”
满地的碎片。
乌云渐渐散开，狂风依旧。
一轮满月挂上天际。
皎洁的月光。
疼痛的黑暗，雪亮的月光。
仿佛刺目的白昼与窒息的黑夜在不停地交替着，仿佛黑暗的阴影与璀璨的阳光在混乱地交织在一起，暗与光渐渐地融合着，朦胧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体内的痛楚似乎要将我渐渐地劈裂！
我爱她……
等了她……爱了她……想了她……仿佛过了太久太久……
“阿幽娜……”
支起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我低低地呢喃着她的名字，一片撕心裂肺的痛楚中，仿佛又再次浮现她的身影……
我的唇角渐渐扬起。
时光无声地流逝。
让我死吧……然后在慢慢地转世、轮回……
轮回到她的身旁……
说不定，很快地……
我就会变成一个黑发黑眸的小男孩，来到她身边，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只是拥有着纯纯的童真，来到她的身旁……
但却绝不……
重新爱上她。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番外（一） 镜夜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