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食肉丝

1、相见

　　农村巴士在乡间公路上颠簸不止，坑坑洼洼的道路两旁栽着高矮不一的梧桐树，树叶在炙热的阳光下随着微风缓缓摇动。巴士提供十八个人的位置，陈夕挑了一个在角落里单人座，似乎与世隔绝的座位让她觉得轻松不少，巴士上的乘客大多数农民，黝黑的皮肤似乎与生俱来，给人一种踏实感。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她显得和大环境格格不入，只得一个人靠着车窗，吹着冷气，到达目的地，享受路程上所有的宁静。
　　车内充斥着一种淡淡的果蔬香味，很诱人，是一种闻起来就觉得清爽可口的味道。香味是一位刚上车的水果摊贩带来的。汗水顺着他的皮肤滑下，他摘下草帽放在耳边上下扇动着。可汗水依旧滑下，打湿了他的白色背心。陈夕没想到自己竟看得入神，直到摊贩转过头来看向自己时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朝对方笑了笑。
　　“姑娘，口渴了吧，来，吃一个苹果。”
　　摊贩说着便从竹筐里拿来了一个苹果递到陈夕跟前。
　　“不用……真的，我不渴……”
　　陈夕觉得自己更加难堪了，那个苹果就在自己跟前，似乎被自己透红的脸色映得更加红润不少。
　　“不用客气，我这儿的苹果可好吃了，也没加太多的农药，你尝尝。”
　　摊贩一再坚持，他的手横在空气里，像在陈夕和他之间加了一座桥般，只为了把苹果送给对方。
　　陈夕犹豫着从摊贩手里接下苹果，手指碰上苹果的那一刻，陈夕只觉得指尖略感冰凉。
　　“谢谢。”
　　摊贩这才放下了手，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起来。
　　不自觉，陈夕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微笑。
　　车还在路上行驶着，快要到目的地了。车上安静极了，除了刚刚陈夕和摊贩的交流外，车上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陈夕环顾四周，大家都闭着眼，跟着车轻微的颠簸要晃着靠在座椅上的脑袋。陈夕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紧握这的苹果，只觉得这一路，自己不会忘记。
　　巴士最终停在一条田间小路旁，临下车前，陈夕向摊贩挥手告别，摊贩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双脚终于踏上实地，陈夕只觉得心情更加明朗，连脚步也不觉得轻盈起来。田野里的空气时时刻刻飘散着蝉鸣，似在耳边低吟，又似在远方高唱。她享受这一切，沉浸其中。可只是那么一个小小的声音，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像是小兽的抽泣般惹人心疼的声音越发抓紧了她的心弦。她在田野里俯身查看着，终于在一块田中央的地方发现了一只小灰狗，小灰狗喘着气，粉嫩的舌头吐在嘴外显得可爱至极。小灰狗全身肉滚滚的再配上柔顺的毛发，摸起来舒服极了。陈夕将它抓起放在自己怀里。小灰狗竟也十分顺从，乖乖地任其在自己身上四处摸索着。小狗在怀里活像一只毛团，一切都与其它狗狗无差，可它的眼睛却十分异常，一边有着似火的热情红色，一边有着像水的冷静蓝色。
　　“好乖啊，这个苹果就给你吃吧。”
　　陈夕将苹果放在小狗面前，自认为干了一件好事，电视上常说的“将爱传递下去”不就是这样嘛。而小狗却丝毫不领情地将脸撇向一边。
　　“好好吃吧，我先走了。”
　　陈夕不理会小狗对苹果的不屑一顾。自顾自的离开了。
　　走了一小段石子路，陈夕来到了一幢白色外墙的砖房子前，过了有十年了吧，自己自从被城里的父母接回去后就再也没来过这个地方了。想来童年在这里过的日子真是无忧无虑到不行。而那一段时光一去不复返，可却十分深刻。所以阔别十年，她才会毫不费力找到这里。而一大片白也成了特色。也难怪爷爷离开的时候最放心不下这个地方，这里会让人感到远离尘嚣的快乐。
　　眼泪呼之欲出的不快感扑面而来，陈夕强压住心情走上石阶，边走边从背包里掏出钥匙，走到门前，却发现门虚掩着。陈夕疑惑着推开门，房子里一片脏乱，让人有种被龙卷风袭击后遗留下的废墟感觉。爷爷生前很爱干净，这个房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夕蹑手蹑脚地踏进房子，只觉背脊发凉。总感觉这房子里还有其他人正在盯着自己。
　　“喂！”
　　一声叫喊从身后传来。
　　陈夕被吓了一跳，欲转身看看来人是谁，却不幸被一个铁罐子绊倒，摔倒在地上。
　　“真是笨手笨脚的。”
　　来人背着光有点失真，高大的身影逐渐接近自己，陈夕感到了一种从头顶传来的压迫感，大脑却一片空白不知该干什么。
　　“原来是个人类，竟然还那么大胆，把我抓住。”
　　来人越发靠近，他的气息竟已触及鼻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苹果放在嘴里大肆咀嚼起来。
　　这下，陈夕才缓过劲来，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自己却失了神，真是好看到了极致。
　　“喂，别一直看着我还不发出一点声音好不好。真是奇怪的人类。”
　　来人皱起浓眉，表达不爽。
　　“这个苹果……好眼熟……”
　　“那当然，你刚刚硬塞给我的。说到这个我就气，你一点礼貌都没有，趁我没力气了在别人身上乱动，我这么高级的种类怎么会被你给蹂躏了。”
　　来人撅起嘴角，空气里立马充进了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怒意。
　　“这苹果是我给一只小狗的，不是硬塞，还有，你究竟是谁”
　　话语似乎还在空气里回荡，而来人却站了起来，黑瞳染上了其它的色彩，诡异至极。
　　“我，是只妖精。”
　　陈夕这才看清他的眼睛，一边有着火的热情，一边有着水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