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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折. 恨前尘(四) ...


  •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开始了和白龙同居的日子,哦不,应该是开始了跟着帝座修习仙品的旅程。
      帝座平时的生活很是低调,竟比我这生长在佛地的红莲还要寡淡,成日里除了批那怎么也批不完的公文,就是在看那一卷卷我看不懂的书。他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不分何时何地拿我寻开心,这一点竟和魏晨子那厮不谋而合。

      这日午后,他照例批着那垒成小山一样的折子。我搬了一张小案在他斜对面练字。
      他提笔的姿势甚是好看,行云流水,雅韵天成,衬着那张轮廓风流的侧脸,看得我不知不觉呆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那舞动的笔杆忽然停了下来。他头也不抬,闲闲开口:“九儿,你练字练完了?”

      我一个激灵,立刻埋下头,想抓起笔装模作样比划比划,怎奈毛笔不知滚到哪里去了。我探头到案子底下寻找,结果动作幅度太大磕着了脑门。我的脑门很争气,咚的一声如战鼓一般回荡在寝殿内。
      有人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把我从地上拎起放在身侧。他一边揉着我的额头,一边拿起我鬼画符了一早上的字帖,摇摇头:“啧啧,你这字还是不要练了,丑得像你画的画。”

      一句话,既贬了我的字又贬了我的画。

      我张牙舞爪地揪过字帖,不服:“是老师教得不好。”
      他挑挑眉:“那我再教与你一样技艺。”
      “什么技艺?”我垂头丧气地看他的眼,“先声明,太难的我学不会,琴棋书画统统不要。”
      “不难。”他指了指案上晶莹剔透的葡萄,“拿来,喂我吃。”
      我顿时气结,感情是要教我怎么做一个听话懂事的小奴婢。我转头不理他。
      他倒笑了,言语间尽是不怀好意:“拿不拿?不拿不许你吃零嘴。”
      士可杀不可辱,我瞪着眼睛与他对峙。
      “芋头糕?”他闲闲瞥了我一眼。
      我沉吟了半晌,不甘愿地拿了颗葡萄塞进他嘴里。气节诚可贵,零嘴价更高,若为芋头糕,二者皆可抛。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乖顺,细细品着葡萄,不忘冲我招招手:“靠近一点。”

      “做什么……”我没等我收拾好脸上不情愿的小表情,便被唇上突如其来的触感夺去了神志。
      我呆呆地望着他的脸与我相贴,微微张嘴,他带着葡萄味清香的舌便缠进了我的舌。我生涩地在这场唇齿间的追逐中躲躲闪闪,终究是酥软了骨头丢盔弃甲。

      这一月相处来,他也常常抱着我亲亲啃啃,然而却从来没有如这一次般携卷着浓浓的感情,让我不知所措。隐约中觉得,只有最亲密的伴侣才能这样……相濡以沫。

      不知何时,这场追逐才结束。我软在他的怀里,大脑依旧嗡嗡作响。
      “可学会了?”他拨弄着我的长发。
      我糯糯开口:“还……不大娴熟……”转念一想,琴棋书画落下风也就罢了,这么简单的吻若不会,那真真要教人笑掉大牙了,于是忙补充:“不过我会找人勤加练习。”
      他忽然使劲把我往怀中箍了箍,从牙缝里挤出:“勤加练习是有必要,找人就不必了,眼前不就有现成的?”

      我看了看他,忽然冒出了一句话:“最亲密之人才做这等亲密事,我是帝座的什么人呢?”

      他静静看着我认真的眼睛,眉毛一挑,笑得像个顽劣的孩童:“你说呢?”
      我微微红了红脸,老老实实地答:“我不知道。”
      他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想等你自动开窍,看来是不可能了。”
      我疑惑地望着他,心如擂鼓。

      “九儿,你愿不愿意做我最亲密的人?”他问。
      我呆了呆。
      “你嫁给我好不好?以后我们每天在一起,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他说。
      我轻轻地“哦”了一声。
      他盯着我的眼睛,不放过里头的一丝情绪:“‘哦’是什么意思?”
      我扑哧笑了出来,他这是在紧张吗?堂堂苍龙大帝,也会紧张?

      “‘哦’就是,答应你的意思。”

      对面那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牢牢地把我箍在怀中不放手。
      我把脸埋在他的颈间,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蓦然间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戏折子,那折子的卷首唤作——情动。

      尔后几日,苍龙忙了起来,常常早出晚归。我不满地抱怨:“订了媳妇就不要疼了吗?”
      他抱着我赔罪:“娘子,就这几日,几日过后天天赖在你身边,你赶我我而也不走了。”
      话毕,依旧日日忙碌。

      几日间,府里倒是来了个不速之客。那客人并没能进得府来,只在庭院里截住了我的去路。
      彼时我正要去九曲白河处纳凉,回头一瞥便瞥见那红得刺目的衫子以及那位窈窕美人。

      “西海龙女,好久不见。”我打了个招呼。

      她皱着眉嫌恶地瞪着我:“你知道外面的谣言已经成什么样子了吗?到处都传帝座要娶你这身份卑微的灵宠。你这个真身不明的妖女,竟是比那狐媚子还不要脸。哪里腌臜地来的滚回哪里去吧!”
      折辱折辱我也就罢了,折辱南极佛地的污言秽语我半点也听不得。我眉眼一挑,扫了扫那龙女:“哪里哪里,我怎么比得上殿下在大庭广众下和各家灵宠争风吃醋来得豪放。”
      龙女面色一僵:“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说话。”

      我谦逊地开口道:“自然比不上殿下是东西。”

      “你你你……”龙女跳起来就要给我一巴掌。
      我虚虚一晃,躲过了她的攻击。我一不小心扇了扇衣袖,她便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她似乎没想到竟连我这小小灵宠的灵力也抵挡不住。
      我面上惊讶,捂嘴道:“啊,不好意思,没想到殿下的灵力这么不济。”
      她一张俏脸气得通红,正要跳起来和我大战个三百回合。却被身后一股绵柔深厚的力道阻住了余下的动作。

      大脑袋的仙童恭恭敬敬地站在龙女身后,不卑不亢地开口:“殿下,这边走。”俨然一副赶人的样子。

      天界众仙都知道这位貌若童子实则修为深不可测的神君是苍龙大帝的左膀右臂。

      龙女只得敛了气焰跟在仙童身后。
      那仙童朝我作了一个揖:“夫人,您吩咐的果盘零嘴都已摆放妥当。帝座很快就回来,他吩咐要和您练习练习学过的技艺。”
      我哼了哼算作回答。看也不看龙女那不可置信的神情。

      “哦!”我突然拍拍脑门,对那龙女道:“忘了告诉你,我不是苍龙的灵宠,而且生我养我的地方也不是你有资格能议论的。”
      “还有,以后你别穿红色裙子了。”我直直对上她充满戒备的眼,“难看!”
      她瞬间崩溃了。

      我好不惬意地躺在九曲白河畔品着零嘴纳着凉。
      身后有动静,我也不回头:“你也觉得你家主子不该看上我么?”
      大脑袋仙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如西海龙女之流那般有眼无珠。”
      我心里打了个突,转过头来。那仙童原本一丝不苟的眼里有笑意流过:“若帝座看到刚才那幕,一定会很开心。”
      开心?开心我被人欺负了?
      老成的仙童又冲我作了一个揖:“是帝座的福气。”
      我张着嘴半天没缓过神来。

      九曲河畔,清清凉凉,适合补眠。
      待我醒来,已漫天繁星,长河中倒映着天上的星子,繁华璀璨。
      我的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件墨绿色的袍子,我略一抬眼便望见了席地而坐的苍龙。他往河里一块一块掷石子,安静的背影依旧瘦削而沉稳。
      我悄悄靠近他,把那长袍披回他的肩头:“你这么扔,小心九曲长河被你填满了。”
      他早就听到了我的响动,长臂一伸把我抱入怀:“还是一样的呆头呆脑,尖牙利嘴。”
      “我不信没人告诉你我今日傍晚被人逮上门欺负了。”我撇嘴。
      “哦?”他挑挑眉,笑得开怀,“我倒是听说今天有人把来踢馆的莺莺燕燕三两句话踹出了门,好一个大醋缸。”
      我作势要揪他的头发,被他一把按下:“不过,我喜欢。原来尖牙利嘴可以用来为我吃醋,倒也不算是个无用的缺点。”
      我任他啃着我的脸颊,却忽然意识到一个顶顶重要的问题:“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他的神思根本不在这里,一边吻着我一边含糊道:“唔?”
      我紧张了起来。外边人看我怎么没用都不要紧,若连最亲近的人也觉得我没用那就大大不妙了。
      我一把推开他,郑重地对着他说:“虽然你娘子书读得不多,不够漂亮不够贤惠,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但是,她还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他笑得花枝乱颤:“你指的是她会唱歌吗?”
      “严肃,严肃!”我红着一张脸,“你娘子会跳舞!”
      我拍掉衣服上的草屑,挑衅地看着草地上慵懒的苍龙:“好好看着。”

      虽然佛地不重视才艺的培养,但是我生为一株红莲,随风舞动是我的天性,只不过那舞曲不如朱然那般气壮河山,亦不如西海龙女那般傲气横生,只柔柔媚媚轻轻挑挑,在庄重的佛地显然不合时宜,因此我从未跳过。但我窃以为,我的舞虽无大内涵,还是能入目的。

      夜风拂面,青草芬芳。莲瓣化作的裙衫时而化作长虹,时而敛作芙蓉。足尖过处,朵朵红莲绽放。四海八荒,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如此纯粹剔透的红莲。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苍龙。他收起了一脸玩世不恭的笑,黑玉般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我。酒盏停在手中,他竟忘了原是要小酌一口的。

      舞过半旬,他起身向我走来,一俯身,握住我的足踝。他微微一施力,把我抱在了怀中。满地红莲并不因为我停止舞蹈而消失,只静静地盛开在浓浓夜色里,妖娆不可方物。

      “怎么样?你娘子能不能拿得出手?”我笑嘻嘻地瞅着他,“是不是觉得早知道当初就该让我在弄止仙居的小宴上跳一曲,给你长面子?”
      “不要。”他答得干脆。
      “为何?”我有些委屈,这都入不了眼?

      “你这一步一朵莲花,我跟在你身后一朵一朵拾,实在累得慌。”他的声音静得恍若产生了一股魔力,“以后只要跳给我一个人看就好。”

      “那外头说你娘子绣花枕头一包草怎么办?”
      “我的娘子不需要取悦旁人,取悦我一个人就够了。”
      “真的不能跳给别人看吗?”
      “嗯。”
      “师兄也不可以?”
      “不可以。”

      夜色撩人,深蓝的天幕上蓦地划下阵阵流星雨,一颗颗星子跌落在九曲长河中,溅起了金色的波澜。那长河里的星星再也入不了我的眼,因无论哪一颗也比不上我心尖上的黑玉石。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戏折子里除了“情动”作卷首,往往还有一个卷尾叫——情深不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折. 恨前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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