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ining season》百里报信

5、第 5 章

　　绮罗生嗜茶，更懂茶。平日里只要有空，总会泡一壶好茶犒劳自己。若是太忙无暇自己动手，他会去公寓楼下的先锋茶吧。

　　这家店的老板大约年纪不大，店里店外都透着几分新潮洋气。店里也买传统的绿茶红茶乌龙茶，但主打是花茶：茉莉、菊花、百合、芍药、玫瑰……最受欢迎是千日红。

　　小小几个干花骨朵，盛在透明玻璃盅里，另有滚水一壶，当着客人的面冲入茶盅。花儿几经沉浮，起先总是羞羞答答半推半就，渐渐敞开心扉与明媚娇艳的胭脂茶汤水乳交融——茶好喝，冲茶的过程也醉人。

　　“好漂亮啊……”

　　“是吧是吧！就说这茶最正点了。”

　　“真的耶，颜色超赞的……是叫桃花色吗？”

　　“桃花色……哈，喝了能招桃花吗？”

　　“讨厌啦！”

　　“也不错嘛……哎你知道吗，千年红的花语是不朽的爱哦！”

　　“哇！……”

　　邻桌几个小女生，叽叽喳喳的，颇叨扰。间或只言片语传到耳里，绮罗生淡淡笑着，摇摇头。

　　花无白日红，人无千日好……哪有不朽的爱？不过是自欺欺人吧。

　　但年轻时谁不是这样呢？尝过一点开头就以为会一直甜到最后。

　　想到这里的时候，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手中的茶杯被吹出了一个小小的漩涡，花瓣怏怏地被挤到了一边，又慢悠悠地飘回来——倘若没有意外，这一杯牡丹花茶，也够消磨一个下午了吧。

　　雨季里骤然降临的瓢泼大雨大约算不得意外，但，被大雨淋透了又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一定算。

　　绮罗生简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合适当下的气氛。

　　事实上，他也根本顾不上这个。

　　利索地掏出钱包放下一张连买单加小费都绰绰有余的大面额，绮罗生连服务员都没招呼，就拉着人一径上了楼。

　　开门、换拖鞋、扔一块大浴巾把人赶进浴室洗澡，顺手把小蜜桃也一起丢进去。一转身又钻进了厨房，挑姜、去皮、切丝，加红枣、桂圆，大火烧开，转小火。

　　趁姜茶熬煮的时间，转头收拾被一脚雨一脚泥踩得一塌糊涂的玄关。地拖着拖着，忽然怔住

　　适才的桩桩件件，发生得如此自然而然。身体这般忠实地重复着过往，叫人一个恍惚，几乎忘了中间被遗失掉的六年光阴。

　　眼睛微微有酸意。

　　忽然背后好大动静，扭头一瞅，老天，一人一狗赤溜溜往门边一杵：“能借我套衣服换吗？”“汪汪”

　　刚涌上来的一点伤感被冲刷殆尽，绮罗生瞬间红透了一张脸，冲向卧室：“你……你先进去擦干！小蜜桃也要擦！干！”

　　进了屋，关了门。绮罗生靠在门后深深深呼吸，然而心跳那么快，那么快

　　——搞什么啊至少拿浴巾裹一裹啊我们现在还只算认识而已不要这么坦诚相见羞死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谁听到绮罗生的心声，隔着一扇门小小力地敲：“绮罗生？”

　　“稍、稍等，正在找……”

　　定定心，绮罗生拉开衣橱。那人的衣服他没有丢，但也不愿放在外面睹物思人越想越伤心，是以都藏在橱柜的最深处，找出来颇费时费力。绮罗生强打点起精神，逼着自己抛开那些杂乱无章的念头，专注于手上之事，却又因为这份专注，让他未曾注意到身后有人已经悄悄地贴了过来。

　　落入熟悉的怀抱中那一刻，绮罗生脑中轰然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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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

　　说是请喝下午茶，结果最荏苒一直苦着脸，唉声叹气了一下午。

　　素还真替他续一杯茶：“别担心。”

　　相处久了，最荏苒听得出来，他话里有话，并非普普通通的安慰。

　　“那臭小子有跟你说什么？”

　　再淡然的人一下子紧张起来，一半为这人，一半为那人。偏又故作无所谓。

　　但这一点扭捏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为人父母，总是难免口是心非。

　　素还真安慰着他：“似乎是出了点误会。明天我找绮罗生谈谈。”

　　“哎……孽债呦……”

　　“情债也是缘嘛”

　　最荏苒眼睛一亮，身子靠过来，眼手将人包围——刚才明明那么意志消沉，转眼就眉飞色舞，演技如此，不去做演员真是浪费——“那你我之间，一定是缘。”

　　素还真有点不自在，退开一点：“最先生又开玩笑。”

　　“我认真地。”说认真，就真的认真起来。眼神语调十成十地诚恳，由不得人不信

　　——“我喜欢你，你就是我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