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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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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是微臣和其他几位学士共同推选出来的几份优秀的文章,其中第一位就是一个叫顾安的人所作,其文如行云流水,自有一番清峻气度,且切合主题,论述清楚,微臣认为可得头名。”
林如海站在下面,垂首对水泓禀告。案上堆着几份卷子,水泓饶有兴趣的翻看,闲闲道:“哦?这个顾安真有这么厉害?”林如海躬身道:“这是我还有几位大人的看法,不过……”“有什么话就直说。”
“是,”林如海顿了顿,“还有几位大人觉得,贾宝玉的文章,立意独特,见解新奇,辞锋犀利精准,别具风格,与顾安之作不相伯仲。”水泓眯着眼:“你们为难了?”林如海道:“一切自然由皇上做主,臣等只从旁襄助而已。”
“朕知道了,这些文章朕都会看的。你们也忙了这么多天了,可以好好休息一阵了,让众位学士们都回去吧。”水泓往后一靠,摆手让他下去。林如海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多少也知道这位皇帝本性是有些散漫的,也不觉得是被看轻了,躬身退了出去。
“顾安……”水泓一手覆眼,喃喃道,“顾家么……倒是人才辈出啊……”
在宝玉和黛玉后面当了半日的电灯泡,水溶下午就受不了跑回来了,“那两个真的是甜的发腻啊!我都看不下去了!”他急吼吼的跑进水泓的书房抱怨着,再看到他书案上堆着的几摞卷宗以后就耷拉下了脸:“好嘛,这下是现成的苦力送上门来了。”
水泓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他,正愁抓不到人呢,他就跑回来了,“呵呵,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帮帮忙,我一个人看不过来。”水溶苦着脸坐下,拿起一份来看:“咦?这不是宝玉的吗?”水泓微微一笑:“几位大学士说有状元之才呢!你可要看仔细了。还有一个叫顾安的,与他不相上下,正好我有些不知如何抉择,你来提提意见。”
他看着自己弟弟认真地看着那份考卷,勾唇一笑,垂下睫掩住了眼中的几抹精光。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等宝玉贾琏他们知道贾母等人回到了都中,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皇后的肚子更大了,水泓护的很紧,胎很稳当。已过十月份,天气渐渐转寒,大家都换上夹衣了,扬州城中还滞留着大量的学子们等着放榜,热闹繁华依旧。
十月二十八晚上,皇后发动了。其实她这个时候生孩子还是挺不错的,天气冷,容易收口子。经过一夜的煎熬,终于平安诞下了一个小皇子,水泓和水溶连带着贾琏宝玉等都在前面的书房里等了半夜,黛玉本也要等着,被宝玉赶回去睡觉了,凤姐要管着自己的还有皇后的两个孩子,也去休息了,只有几个男人。
当二皇子被嬷嬷洗干净裹在襁褓里以后,水泓凑过去看了几眼,又急急去看皇后的情况了,留下的贾琏是早就经过事的,自然不觉得有多稀奇,只有宝玉和水溶,好奇的围着小宝宝,一会儿摸摸鼻子,一会儿摸摸嘴巴,像在打量什么物件似的,瞧得贾琏叹笑不已。
十月三十日晨,皇后诞下二皇子,龙颜大悦,赐名水行牧,十一月初三放榜,钦点新科状元郎顾安,榜眼贾宝玉,探花是一位姓赵的,据说已经有四十多岁了。此次恩科共取士三百名,求精不求多,所以在全国的举子中脱颖而出的三百人无一不是精英,一时间举国沸腾,来往报喜的驿差络绎不绝。
“你不要多想,是我和皇上两人评估,再结合各位考官的意见,最终这么定下来的,说起来你们两个的文章本是差不多的,只是他还是比你老练圆融些,所以……”放榜后的第二天,林府里,水溶对宝玉道,“再说你已经是武状元了……”
宝玉笑着打断他,“好啦,我又没生气,你们自然是公正的,说实话,能得这个榜眼我也已经满足了,毕竟一开始想的是世上有识之士那么多,哪能显得出我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呢,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说完看了看旁边的黛玉,挺挺胸脯:“武状元,文榜眼,说出去也是招人羡慕得很呢!”
水溶本还担心他会不会因此心生芥蒂,见他这样说,又仔细看了他神情,发现确无异色,这才放下心来,看向贾琏:“阿淮这次是第七名,也不错了。”贾琏神色轻松,笑着挪揄道:“我这么个半路出家的,竟也能挤进前十,你们不会是放水了吧?”
水溶笑起来:“瞧你说的!放心吧,绝对货真价实,你当得起的。”说完做出一副愁闷的样子,“皇上这几日都忙着陪嫂子,我可要闲死了啊!”黛玉笑道:“你怎么不去看二皇子呢?不是喜欢逗小孩子嘛!”“他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没劲,还臭臭的,我才不喜欢呢!”他嫌弃的撇撇嘴。众人都笑起来。
等大家散了以后,宝玉想起一事来,换上黑色棉袍,系好腰带,蹬一双黑缎面羊绒棉靴,披上一袭纯黑色的大斗篷,脖子周围是一圈黑的发紫油光水亮的貂皮围脖,墨发如瀑,面如冠玉,器宇轩昂,就要出门去。
他走出院子,路过黛玉院子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带她出去,过了会儿还是走了进去。黛玉见他这幅打扮不禁奇怪,道:“这是要去哪儿?我还说要去找你呢!”他歉然一笑:“准备出去有点事,过来和你说一声。”
“哦,那你路上小心点,早点回来。”黛玉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她明白宝玉并没打算让她一起去,所以也就不开口,有时候两个人相处并不一定非要时时刻刻都要黏在一块儿,也不是事事都要向对方汇报,两个人毕竟是不同的个体,有私人空间是很正常的,黛玉是个聪明的女子。
宝玉展颜一笑,心里暖暖的,伸手揉揉她的脸蛋,道:“好好在屋里呆着,要出去也要穿好衣服,带好手炉,不要仗着内功就抖单,再冻出毛病来的。”看着她的脸泛起红色,他满意的笑了,“等我回来给你带梨膏糖吃,还有上次那道点心。”
从府门出来,他钻入了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茗烟在外面候着,等他进去坐好以后才坐上车辕。车里三面都是铺了厚厚的褥子的榻,每张下面都有一个大大的铜脚炉,烘得车里暖暖的,在右手的边角处是一张钉在地上的小几,上面放着茶炉,水正滚得咣当咣当的,周围有几个杯子和一碟点心,还有一个精致的小手炉,里面燃着上好的金丝碳。
宝玉无声的笑了笑,茗烟这差事是越做越好了。他坐好后将手炉向外递给了他,道:“拿着暖手罢。去城南十里巷找顾府。”茗烟笑嘻嘻的接过来,道了声:“得嘞!谢二爷体贴!”那匹水泓赏给他的大宛名马漆黑油亮无一根杂毛,茗烟轻轻的一挥鞭子,它就仿佛有灵性一般,健美有力的前蹄轻轻一抬,马车轻快平稳地向前驶去。
宝玉靠在车壁上,听着外面从一开始的静谧到嘈杂,他掀开帘子,见街上到处都是围着厚棉衣的文人们,交头接耳,有满面喜色的接受着众人恭喜的,有失魂落魄带着书童往城门处走的,还有周围酒楼里三五个聚在一起小酌的。尽管寒冷,还是有许多商贩在两旁叫卖。种种声音构成一幅生动多彩的世俗风情画。
他感受着寒风透进来,吹动着长长的发,吹散了满车的温暖,关上了窗子,长长的出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他,赢了,在这场战役中。他投入了不少的精力和心血,这样的结果是理所当然的,不是状元也无所谓了。
顾安……他眯起了眼,要真是那个人的话,倒也输得不冤。
城南……好像是个人烟较少的地方。他听着车外的声音再次小了起来,掀开车帘一看,只见是一条不算宽的巷子,堪堪容一辆马车和一个人通过,倒是挺长的。他探出头去望了一眼,想道,十里巷,倒是挺贴切的。
茗烟在外面道:“二爷,这里真的有个顾府吗?”宝玉闭上眼:“你看吧,应该是有的,我也没来过。说不定……”最后一句已是几不可闻。
茗烟不解的眨眨眼,将手炉换到另一只手里,继续往前赶着。忽然看见前方好像有好多人聚在一起,再往前走,果然看见两扇大门,好像刚刚漆过,还散发着红色颜料的味道,看着喜庆的很。门头上悬着一块匾,上书顾府两个大字,看着好像有些年头了。门前挤着好多人,有几个家丁正费力地拦住,口里高声嚷着:“各位请回去吧,我家公子说了今天不见客!”
他勒了下缰绳让车停住,跳下来对宝玉禀道:“二爷,人太多,咱们进不去了,您看……”宝玉起身从车里钻出来,跳下了地,他一身黑衣,只有脖子上的一圈紫貂皮围脖,连马车和拉车的马都是漆黑,整个人往那里一站便有一种贵气袭来,还有中隐隐的霸气。
喧喧嚷嚷的人群静了下来。宝玉微微一笑,向门口走去,人们竟不自觉地为他让了一条路出来。先前那两个赶人的家丁也看着他,其中一个带着自己也未察觉的恭敬问道:“这位公子,不知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宝玉点点头,温和道:“我来找新科的状元,请代为通传一声,就说故人叶海来访。”那人点点头,笑道:“如此……请公子稍等。”说完便转身跑了回去。
宝玉就立在那里,身姿卓然,眉目不动,任凭周围的人窃窃私语,不时有或打量或惊羡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冬日微微灰暗的天色下的一袭黑衣,无端给人一种冷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