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怪谈纪事》江南望江北

68、番外二

　　新建的龙女宫坐落在护城河畔，兰烬城的护城河有一部分是天然河段，很久以前建城时，人们把整条护城河都挖宽挖深，叶修和苏沐秋坐上马车赶到河边的时候，河对面一片玲珑精致的建筑群占据河的另一岸，当中最宏伟的主殿前是黑压压的人群。
　　阴雨天里人们的热情似火，好像当即狂风暴雨都磨灭不了那高涨的情绪。
　　马车车厢里，叶修撩开车窗帘子，往外看河对岸的盛况，估算今天差不多全城大户人家都集中到这里了，都不禁感叹道：“此等热闹能比载入县志的兰烬城山神庙和城隍庙的双庙庆典了……”
　　兰烬城虽在南方偏远之地，但是这里祀庙多，民风淳朴，百姓待鬼神异类普遍虔诚。当地几家神庙久负盛名实则非常低调：山神庙隐于白犬山中，也有当地人家初一十五不忘上香，常年低调神秘，唯有年度山神庆典时才显热闹。城隍庙香火鼎盛，庙会也是当地特色，表象却也与别处城隍庙差不多。家仙庙里都是野神仙，天天晚上都是妖仙们在闹，但那也只是妖族的热闹，至于土地庙……
　　不知道魏琛那个游手好闲的远古散仙大能不好好做他的土地神又跑到哪里去了？
　　“到时仙僚拜访邀请赴宴，他可别是人又不在当值啊……”
　　正在往车窗外探头探脑找堂妹踪影的苏沐秋只听到车外的喧闹声，没听清叶修在说什么，问：“叶修，你刚刚嘀咕什么？”
　　“我在说，外面这么多人，走到哪一处才能找到沐橙啊？”叶修非常自然地答话。
　　苏沐秋两眼放光，说：“我们兄妹俩事先约好在对岸杨柳依依的菩提亭会合的。小妹今年就要及笄，她喜欢兰烬城，今年就在兰烬城过，说要等龙女宫建成后，在迎神庆典举办那天举行及笄礼，到时堂叔和堂婶也会从京城里赶回来参加小妹的及笄礼。”
　　叶修听了，眼神一闪，勾起嘴角，瞬间恢复原样，心道沐橙真是皮。洞庭龙君和兰烬城城灵如凡人之家那般做了亲戚一事，若是传到了民间，也是一段佳话。
　　洞庭龙君子嗣众多，独对小女儿如珠如宝，视若逆鳞，真的是闻名三界的宠女狂魔。沐橙及笄之前，洞庭龙君已经上下活动，得天庭赦封沐橙为凌波龙女，先有东都凌波池，后又有兰烬护城河，现两地皆有祭祀，即使人间爆发战乱，东都沦陷，还有这个南方偏远小城供奉龙女。
　　等叶修和苏沐秋的马车慢吞吞地过了桥，赶到菩提亭的时候，只见亭子周遭都用彩带隔离出一块空地，绵绵细雨在亭子这一带更显稠密，好像帷幕幔帐隔绝了几步之外的好奇和试探。
　　马车停稳妥当，叶修先从车厢里出来打伞下车，早有苏家仆人立在车旁扶主人下车，不过叶修为人随和，没让跟着马车跑的仆人上前伺候他们两人，而是自己稳稳地下了车，又打了一把伞为苏沐秋挡挡这缠缠绵绵的细雨。
　　从车上下来的苏沐秋脸上再没有青青的颜色，而是一脸喜色地迎向了听到动静从亭子里走出来的俏丽少女。
　　“叶修~兄长~”
　　少女梳交心髻，身披大帔广裳，盈盈笑道。
　　“沐橙~~”
　　“堂叔堂婶他们在？”
　　“爹娘他们舟车劳顿，休息去了。不过晚上我们一起回去和他们一起吃顿家宴。”
　　“叶修你也来住，堂叔堂婶人很好，沐橙也会很高兴，正好我让堂婶收拾我隔壁房间给你。”
　　相聚一笑的在场三人，实为异类，容色殊丽，气质绝尘，各有风格，然而来往众人却视若无睹，神色如常地从旁走过。
　　叶修他们三人是在傍晚时分进的龙女宫，此时迎神入庙的庆典正在开始。龙女是新来的水神，依照当地习俗，宜在雨天迎接。白日时龙女的神像已经游遍全城，民众盛装打扮立在街旁欢迎龙女入驻这座小城。傍晚时分雨还在下，队伍来到龙女宫门前，龙女在人间的专属神官正在主持仪式迎神像入主大殿，虔诚围观的富贵人家则在蓄势待发，准备抢上头柱迎神香。
　　这时候，叶修苏沐秋和苏沐橙就躲在殿内偷偷观看外面。
　　“听说这龙女神像是从东都那边迎来的，用料和工艺都出自内庭，当今皇帝还特意关注过。”
　　叶修为两人说起他这些天听来的小道消息。
　　苏沐秋在兰烬城的人缘广，也知道不少：“这个我也听说过。这位龙女大人原是东都凌波池的水神，也是东都皇城的保护神，有护卫皇宫，保护圣驾之功德，帝王在凌波池建庙，每年都祭祀她，皇室贵族也时有到东都皇宫小住，对龙女也是非常重视尊敬，所以现在我们这种小地方都纳入这位水神的庇护之下，京城的贵人们多少都会有一些眼线分过来。”
　　苏沐橙听到这话，开始担忧她在东都的皇族信众会不会真给兰烬城带来什么麻烦，却又听到叶修毫不在乎地笑了笑，低声说：“我们兰烬城这地方是偏僻了一些，不过一来这里不是海疆重地，二来这里治安还不错，什么山贼水匪海盗都没有，三来也没有什么妖孽祸害当地百姓，京城那边了解清楚自会不再关注了。”
　　苏沐秋其实也不怎么在意：“老实说，我们有什么好烦恼的？反正到了那时候，该烦恼的是城里那些当官的。”
　　叶修点头：“不过就是一点芝麻小事而已，最好就是让我们这里的地方官去应对了。”
　　除非如今这位天子寻来一位了不得的修行高人下派来这里，一眼就看出来兰烬城是一块藏龙卧虎的风水宝地，更看出了城里藏了这么多的神仙大能。
　　不过，能有这等本事的人族修士不会入世为帝王服务，而愿意被皇家驱使的修士肯定成不了什么气候，兰烬城里随便挑个大能出来就能收拾好。
　　说开之后，两人就什么烦忧都没有了，继续看热闹。
　　直到外头的热闹看过瘾，神像迎进门安置好，香客们都上了香，心满意足地回附近的客居休息，叶修他们才走进大殿，也去上一炷香——
　　苏沐秋看着龙女神像，久久不语。
　　苏沐秋：……为什么我觉得东都皇宫出来的凌波龙女神像眉目有点像我的远房堂妹沐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