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巧果儿 ...
-
巧果儿？冢夕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模糊地大概勾勒出这个人的样子，去年的月忌日上，十艺比练中，她好像是在“吹叶”这一项上“输”给了一个女子。
不过，那又如何？冢夕摇摇头，当时不故意输掉的话，被下贬的人就会是自己。
那个女子漂亮，才华，只是──不成大器，不懂得在这样的地方屈伸迂回，一味张扬的後果会很惨。
你和我斗啊，巧果儿，你实在太生嫩了，你这样的小角色我看不上眼的。
傍晚用饭时，冢夕在听负总司女初一汇报今天的情况，顺便看看从其他宫分配来的女孩子们。
很自然的，在初一提到巧果儿的名字时，大家都纷纷看去。
虽被下贬，可娇纵不改的女子扬着眉，不屑於和眼前的人同桌用餐，筷子还未动过。
不怀之前从水月那儿听说了上一次月忌的事情，不敢想象，会有人和冢夕的美丽不相上下，而才华更胜一筹的人。
这麽一个女子怎麽会从一个上妃直接被贬成了宫女？
有的女孩子叽叽喳喳小声讨论著上一次月忌日精彩的对决，巧果儿挑衅地斜睨了冢夕一眼，却换来一个宽缓的微笑。
於是更加憎恶了。
“分配一下吧，”冢夕拍拍手将那些聊得兴致勃勃地女子们的神思收了回来，“大家都知道马上就到赏花节了，便是作战边疆的十二将军也会赶回来参加，百姓们也会有幸进入葬花园，三皇子也要在那一天选亲，那将是前所未有的的典庆，我们孰非宫是不能让大家失望的，加之娘娘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我们要努力才行。具体的安排交给莲珑，大家可以问问她，尤其是新来的成员，辛苦各位了。”
听到了三皇子末奚幸要选亲，不少的女子都羞垂了眼帘，若是能被选中，就可以一步登天。
“好了，大家可以早些睡了，白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
冢夕提了裙角离开，不经意间瞥见了一直沈默乖巧的稚不怀。
“稚不怀，你跟我出来。”
仓促之间，不怀打翻了一碗汤，一个尖锐的女声鄙夷道，“哪里来的乡村野姑！”
不怀羞红了脸，一时间不到该如何，汤汁撒溅到了身上，众目睽睽下，慌乱的什麽都忘了。
“……稚不怀，半个时辰後来我的房间。”冢夕看了一眼正在讥笑不怀的巧果儿，“迟到了，我会罚你──”
水月收拾著，“不怀，快去清洗一下，冢夕说不能迟到，你可千万不能以为她是随便说的──”
当众出丑的稚不怀此刻脸上盈满了泪，那现在只想畏缩在一角墙隅，看多了人间的冷暖，可还是会为了这种事情害怕惊惧。
冢夕拆了信笺，桓锦的字迹在忽闪不定的灯光下透露出一种刻骨铭心般的仇恨。
你恨害死你儿子的人麽？
你既然知道丧子之痛，当年又为何要害别人的孩子？
後秋娘娘地下有知，也会瞑目了。
在桓锦接管月尚莲台北宫前，那儿的女主是後秋，一个蕙志兰心，脾性和蔼的女人。
冢夕很欣赏她的人品，与她私交甚密。後秋也颇喜欢冢夕隐忍却不失高雅的性格，所以想要了她来自己宫里作总司女。
可就在调令还未到的冬天，後秋三岁大的儿子莫名其妙从高台上坠了下去，一起死去的还有邀凉西宫的一个宫女，难以避免的，所有人怀疑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宫女身上，反倒以为崴了脚的桓锦是为了救皇子才受了伤。
狡猾的女人不但除掉了後秋所有的希望，也成功的从一个下妃跃为了四宫之一。
一个月後，後秋过度悲伤死去。
冢夕想起那段往事，纤长的眉拧了起来，略显苍白的手指绞烂了信，忘不了那个无辜的宫女，一个那时视力在减退的女子，永远背了这桩罪过。
没有人会真的去追究死去的人会如何，所有娘娘妃嫔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了有功的桓锦身上，怎麽害死她才最重要，而後秋的事情已经没有被利用的价值了。
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冢夕的追忆，“进来。”
稚不怀的眼圈还红著，垂手立在一边，不敢看冢夕一眼。
见她如此，冢夕也不想再逼迫她了，等她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自然会抬起头来。
“你跟著莲珑好好学，不懂的事情就问她。”冢夕顿了一顿，“识字麽？”
“会一些。”
“你来念念给我听。”
稚不怀上前想接过冢夕手里的信，不小心碰触到了微凉的指骨，心里一紧，可却被那舒服的温度吸引，壮了胆子没有逃开，移了眼神，发现冢夕正在微笑，也不由自主跟著笑了起来。
明眸皓齿，当月星空，青粉莲萼，花下幽泉，冢夕将这难得纯净的笑默默葬在心间，她想再次看到，也永远不想看到。
[冢夕，赏花节後我会要了调令把你接来，离开那个愚蠢的女人，你可以自己选人带来，不过不能太多，明白麽？]
稚不怀很紧张，所以根本没有在意这信中的意思。
“不错，我这里有书，每天有时间就好好看看。”冢夕起身在书架上翻找著，“有关於‘十艺’，你不必刻意训练，那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不过是些王公贵族赏兴的浮华之艺，没有实用。”
稚不怀见那些个书都是什麽开国释典，兵法，阵局，棋艺，书法，画学，当真是和个宫女该学得没有半点关系。
“去休息吧。”
抱了书，稚不怀心里第一次有了充实的感觉，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因为虚浮会让人灰败。
“不怀，”冢夕问道，“还有兄弟姐妹麽？”
女子摇摇头，“妹妹在我小的时候，死了。”
冢夕点著头，转过身去。
听著门闭合的声音，孤寂的背影蜷缩了起来，是啊，那个女孩子，死了。
“不怀，你真的很幸运哦，”水月打散了头发，“冢夕第一次对新人这麽好的。”
不怀微微笑道，“是我太笨，什麽都不知道，会连累大家。”
“反正大家很快就要散了，也没什麽好拖累的。”水月瞄了一眼桌子上的书，“大家各奔东西，留下来等新主，要不到别的宫里去，再不运气好的在赏花节上攀上个大人王公将军的，下半生也不愁了。”
“散了？”不怀惊讶道。
“孰非娘娘失势，被打入冷宫，身体不好才留下来的，也不会久了。”
“那，那我会去哪里？”
水月含了香片，“听天由命，运气好的碰到一群好人，运气不好──不怀，可能会和那胭脂花一样，伤逝。”
稚不怀吓坏了，怎麽就要散了，怎麽办？
这浩浩宫群中，自己形单影只，怎麽办？
稚不怀看水月无忧地睡了，明灭的火光摇曳著她影子，很害怕未知的道路。
对了，刚才看到桓锦娘娘给冢夕的书信中好像写道容许她带几个人去，对了，若是能被选中，就不用为未知而恐惧不安了！
稚不怀马上翻开书，看了起来。
长宫无眠，幢幢灯影，红棉下包裹的烛心，飘散的追月彩云，冢夕看著那房中黑色的人影，欣慰地笑了，不怀，我的心思，你什麽时候才能明白……
“看什麽呢！”莲珑看到冢夕满是情怀地望著那一厢，妒上心头，“我看你对那丫头倒是很上心！”
“……”冢夕道，“你知道麽，现在的你很丑陋，若不收敛，赏花节恐怕没你的戏了。”
“哼，那麽急著赶我走了？”莲珑狠狠盯著女子的脸庞“你把她交给我，怎麽用就是我的自由了！”
冢夕微皱著眉头，嘴角边却荡漾著满满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事实上亦如此。
在飞升之前不吃些苦头是不行的，冢夕将莲珑豔丽惊华的容颜关在门外，莲珑，如果不愿意离我远一些，那麽就被我利用吧。
次日天还未亮，莲珑就拽著不怀的长发拖到了门外，从梦中惊醒的不怀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惊的忘了本能的挣扎。
“去擦地板！有一丝的灰尘，就罚你饿肚子！”莲珑越想昨晚的事情越来气，折磨这个可怜女孩儿的心思愈发的强烈，“还不快去！你现在归我管理，不听话有你好看的！”
不怀唯唯诺诺的跪伏在地上，实在不知道为什麽看上去和蔼的莲珑会这麽凶狠。
“是，是……”
水月被吵醒了，揉著眼睛踏出门来，“莲珑，这麽早，怎麽就要工作了？”
“水月你别管，冢夕把她交给我，我就要好好管教！”莲珑轻踢了不怀一脚，“告诉你，就你这副德性，这辈子都别想和我争！”
不怀恐惧地连滚带爬去了中厅，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错，连她的话都听不明白，很害怕，可是长期生活在生息边缘的她，还没有学会反抗。
一切的经验告诉她，只要忍耐，一切就会过去。
孰非不喜欢光滑的晶石，所以专门从边国买回了这样七彩的磨砂石，平时将水倒在地上，然後再用水棉把水吸干净。
不怀还不知道清扫的方法，要从那麽多小缝子中将灰粒清理干净真得很困难，她跪在地上，将指甲沿著缝隙一点点擦，还没有半个时辰，就累得满头大汗。
莲珑倚在门栏上，嘲笑道，“死丫头，做不完你今晚睡都别想睡！”
不怀红著脸，将头压得很低，几乎要贴在了地板上。
按照莲珑说的，湿了纱布，用力在粗糙的地面上搓擦，手磨破了，渗出了血珠，想哭可又不敢，咬著嘴唇低声呜咽著。
水月见状，立刻跑去告诉冢夕，正在整理药房的冢夕心不在焉“嗯”了一声，就再没有出声。
水月急得直跺脚，明明知道莲珑故意为难不怀，可却什麽都做不了。
“冢夕，不怀很听话，别这麽对她啊！”
“水月，你若是空闲就去布置葬花亭。”冢夕将书放在桌子上，“我要去送请贴了。”
“你，你──”
看著水月气愤而去的背影，冢夕无奈笑了笑，将用胭脂花叶做的赏花节请帖装入金线碧罗包囊中，取了出宫令牌，缓缓行远。
大家都绕著中厅走，生怕不小心被迁怒，莲珑生起气来真得很可怕，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冢夕远远看到了不怀下垂的长发，无意识的弯起了嘴角，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巧果儿看在了眼里，虽然自己被下贬，可自己好歹也是上妃，怎麽可能甘心再做个宫女！
纵然讨厌嫉妒冢夕，可现在不是和她做对的时候，等想著法子再踩著她爬上去，到时候除掉这个眼中钉也不晚！
巧果儿阴狠地死盯著不怀，好吧，就是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巧果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