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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新章 ...
半夜,雨落青山,丝丝凉意袭人,锦衾不耐夜寒,虽时下已过五月,眼看着夏又要近了。冢夕房中的灯夜夜长明,好似不愿灭去,生怕埋头书中的人儿被浓烈的夜色吞噬。她慢慢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梦一般令人迷惘,好久了,她已经好久没有因为除去一个必死之人而感到疲惫了。随手翻动着方才不久总管太监李司送来的银包,那里面是一张价值一万两白银的兑票,背后有文况京所开银所的掌印,只要拿着这个就可以去他的银所兑换一万两白银,甚至有可能更多。恐怕李司在将这些送来时已经拿走了不少呢……太监喜好的,无非也是权与财,何况李司这个贪得无厌的人呢。
想了片刻,她提笔写了一封回信,“初一很好,不出意外很快便可以回去了,请放心。”
是啊,不能让文况京知道初一已经死了,那样的话,这一家子人就不会再巴图冢夕,她现在需要钱,很多很多钱已备后事招军埋马之用。
刚想唤人送一杯茶水来,却发现似乎已经没有人未眠,冢夕苦笑了一下,起身松松肩骨,打算自己去后院煮茶,一开门,却看到稚不怀睁大双眼怔怔立在门前,一动不动,像似站了很久。
“怎么不进来,反倒站在这里吓人?”
“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进来吧。”
不怀红着眼圈,还未从初一的死中回过神来,想不到那样一个谨慎镇定,姐姐一样的女子就这样死了,而她的音容笑貌好似还在眼前。
“小草儿,她,她会怎么样?”
“送到赎音院去做些粗活,老了就放回乡间。”
稚不怀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她也好可怜的,可不可以——放她出宫呢,到赎音院的话,她这一辈子就……”
冢夕笑笑,揉揉太阳穴,真是妇人之仁,或者是心里的善良在怂恿她自己作出这么愚蠢的决定?手下留情与养虎为患也不过毫厘之差。她难道还看不出来到底是谁伤了自己,初一不过是只可怜的替罪羊!
“不怀,谁刺伤了你?”冢夕觉得自己不会从不怀口中听来满意的答案,未免有些失望,又有些后悔,摆摆手,别过头去。
“是……是小草儿吧……”
冢夕一愣,似是自己听错了,转眼看去,只见稚不怀苦笑了一下,垂着眼睛小声道,“应该是她叫初一那么做的吧。”
有些惊讶,冢夕觉得不可思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没有想到稚不怀想到了这些,她以为,稚不怀还不熟悉这样的阴谋和陷害。不过,既然知道了小草儿才是有罪的人,为什么还要将她放出宫去呢?真的只是因为怜悯么……
“初一已经承担了这些罪过,小草儿她本也不是那么不善之人,我觉得,如果说还要把她打入赎音院就太……其实已经够了。”
听稚不怀嗫嚅难言又有些词不达意,冢夕竟然有些生气,她知道虽不是有意为之,但不怀心底是有些埋怨自己对于小草儿的处罚过于残忍的,她向来不会因为别人一言一行失去理智,但今夜,在与浅枯促膝长谈后又将自己心底那些腐烂的往事生生咀嚼了一番,所有的痛苦,怨恨,甚至悲愤都涌到了一起,她努力克制自己不与不怀争执,狠狠一咬牙,只淡淡一句,“那就赶出宫去罢了!出去,我还要习文!”
稚不怀听出了冢夕言语间的冷漠,悄悄摸了两把泪水,轻轻推门离去,她不知,身后的冢夕早已泪流满面。
她总是一次次让冢夕哭泣,她没有能够遵守与宪梓的承诺,纵使她当初那样轻易地起誓。
皇城外,夜沉如水,一个魁梧的男人扛着黑色的布袋与同伴匆匆行去,走到一处偏僻之地,男人将布袋扔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娘的,累死爷了,半夜三更还出差事,娘的!”
他的同伴稍显瘦弱,笑嘻嘻搓着手靠了上去,扯开布袋,将没有多少生气的人拖出来,使着粗糙的大手摸向那人的胸脯,“嘿嘿,小妞长得俊俏,爷儿不嫌你残了,跟爷回家做个小的怎么样?!”
“去去去你的!”听到那孱弱的小丫头痛苦地呜咽一声,大个子男人粗鲁地将同伴攘到一旁,一双大手将女子拖了出来,“欺负个小丫头片子,没出息!走了,办完差事去睡觉!”
见占不到便宜,猥琐的男人悻悻然站远了一些,嘴里还不干不净骂道,“爷们穷,那长春楼的骚娘们爷都不起一眼!就你这样被赶出宫的还摸不成!呸!”
“喂,有家的话自己回去,那宫中也没什么好的,想开点,总比死了好,好自为之!”大汉言毕,推着同伴走了几步,道,“走吧,改日去听曲子,哥我请!”
“嘿,那唱曲的小姑娘也不错,看看解馋也好啊!”
“去你娘的,不怕你那母夜叉吃了你!”
“呸,爷儿我也不是吃软饭的,别瞧不起人,明儿个我就修了她!”
听到声音渐渐消失,伏在地上的女子缓缓抬起头,无神的眼中,那泪水像是早已干涸,不再像从前一样水汪汪的,她挪动着身子,向前方爬去,手指抠着湿冷坚硬的地面,破了,烂了,疼了,累了,却不愿停下来,离开,离开,她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两个字,快点离开,她不能就这么被人害死了,不能——
蓦然间,她耳边仿佛听到了另外一个女子轻软的声音,那一声声如山泉般清脆的呼唤,渐渐在她的心上重重剜了一刀,疼得全身都痉挛了,她将头埋在双手间,哭不出来,只是压着嗓子呜呜着,背后,是被黑色笼罩着的庞大宫群。
“初一,姐姐啊,我要给你报仇,等我,报仇,姐姐,对不起。”
城西华南府,也是灯火通亮,好是刚刚结束了践行之宴,庞戈送走了客人后才和衣睡下,身旁的妻子已经睡去了,而他却久久难以入眠,明日,他就要去江南了,但愿一切顺利罢,又一想到自己如同亲生儿子一般疼爱的继子律,又有些放心不下,资质一般,虽不成大器,但做个安分的人还是好的,安安生生过活未尝不好。他的同窗文况子卿倒是个好苗子,也许将来能为朝所用……不过家中有些变故,怕是不大好的征兆。他不关心后宫那些是是非非,因为皇上也不关心,即便此次又有一个皇子死了,他也不关心。
“老爷,老爷!”
庞戈听到窗外有人叫嚷,有些恼怒,翻身下床来到跟前喝道,“没规矩!夫人都睡了还吵!”
“老爷,皇上来了——”
庞戈大吃一惊,连忙抓起外套便冲出门去,口中还嚷着,“怎么不早说!奴才,一会儿再收拾你!皇上来多久了?!”
“有些时辰了,大宴之前就来了,一直在后院等着呢,吩咐奴才们不准通报才——”
“好了好了,去备些点心来!快去!”
庞戈几乎是跑到了后院,那间柴房亮着灯,看门口站着太监贵安,连忙迎上去,连连道,“公公怎么也不通知下官,让圣上等了这么久,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贵安笑道,“反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您也该习惯了,别每次都如此慌忙,圣上不怪罪的,快进去吧。”
庞戈摸摸汗,深呼吸一口进门去。他看到一个素袍男人正坐一旁,威严的神情仿若当年那个起兵叛乱宫廷的悍将,只是被岁月磨去了锐气,此刻显得有一些衰老了。
“不必行礼了,坐下吧。”
庞戈坐在一旁,手足无措,因为尚影帝面无表情,对于一个深谙他脾性的股肱之臣来说,一向喜怒于形的皇上突然间让人摸不透心思,对于他来讲并非好事。
“知道朕为什么来么。”
“皇上是在担心江南水患——”
“朕只是心烦睡不着。”尚影帝打断庞戈的话,“想不到去什么地方,所以来你这里看看,你有的朕从来没有,现在也只有羡慕二字。”
庞戈跪身在地,惶恐道,“圣上,臣有罪有罪啊!”
“起来吧,你就那么怕朕?!当年到是那个小小侍卫的你不怕!”
庞戈最怕那段往事被尚影帝提及,因为自己是前朝罪臣,从一个小小的侍卫晋升为现在的左事大臣只因皇恩浩荡!他虽在百官文武面前铁面严清,当朝敢与圣上相左,但私下里却还是对面前这个弑兄篡位的男人三分忌惮。
“什么江南水患朕不关心,开仓济粮,做些善后罢了,你办事朕向来放心,朕来,只是因为睡不踏实。”
庞戈闻言起身,忧心道,“不知皇上忧愁所谓何事?”
尚影帝微微蹙眉,英武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澜动,像一汪死水,死死绷着,直到眼角抽搐才双肩一矮,靠在了木椅背上,慢慢道,“朕的儿子死了,朕却——一点不伤心,一点都不!”
“皇上,也许只是……太疲惫了罢……”庞戈明白这是为什么,也许这世上懂他的人只有自己了,他明白尚影帝心中的痛苦。
“庞戈啊庞戈,朕,真的很想念他啊……”
那一夜战火纷飞,焚尽了相思与怨恨,遍地开满了红莲,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爱到了最后,却是那样让人心痛。不堪回首的那一段年华,有多少苦与泪,多少思与愁,统统化作了那探向天际的火舌,很快地,随风席卷了大地,撕裂的夜的衣衫,一点点将九天吞噬。
他原本想要的,并不是这无趣的一纸江山啊。
这一夜,到底有多少人望着半空中那一牙腥红的月兀自忧思,又有多少人在默默听着来自法座院的阵阵鼓钟.
次日,云开雨霁,喝完了皇上赐的饯别酒,庞戈翻身上马,又忍不住回头好生叮嘱了继子澹台律一番后,才一扬马鞭,带着人马绝尘而去,旷野茫茫十里生烟,官道上笃笃马蹄声渐行渐远,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澹台律到没有多少忧愁,反倒是惦记着一会儿要与文况子卿同去洞鹿书院习课,不待黄烟散去,便匆匆领家中的随从离开了.
洞鹿书院此刻琅琅书声,科举快到了,有些学识的人都纷纷赴京,文况子卿却没有心思读书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冢夕那婀娜曼妙的身姿,今早收到了她的字条,知道姐姐初一现在因该没事了,家中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也罢,即便是无法成为皇上的枕边人,出来被哪个权贵看去了也好,她的父亲就是如此打算的,女儿家生来本因作为一种交换权与财的筹码,何况初一相貌出众呢.
“子卿!”澹台律见子卿走神,故意凑到他耳边大声一喝,见子卿猛然一惊,开心地大笑起来,“又在想哪一家的小姐,如此着迷?”
“你又来逗我!”子卿捶了来者一拳,拉他坐下,说道,“你来了好,一会儿一起去见薛桦大人。”
“嗯,这此科第考试,你我二人定要高中!”澹台律嘻嘻笑道,“我爹爹在皇上面前说些好话,还怕落榜不成?”
“莫要使些歪门邪道,我们不会比别人差。”子卿摇摇头,看到门口来了一个青衣书生,连忙起身道,“走吧,大人要见我们了。”
薛桦世家为官,无论大小倒也一直兴旺着,到他这一代,更是坐上了洞鹿书院大人的位子,颇得器重,可是他文识一般,才德中庸,实在算不得什么才子,只因当年一篇《左君王》甚讨皇帝欢心,坐了书院大人的位子罢了。而事实,真的是这样么?
“律,庞大人已经出发了么?”
“是的,家父已经离京,昨晚您还喝得尽兴吧。”
薛桦摇摇肥硕的脑袋,伸出一只指头,眯起眼睛,笑道,“其实还差——那么一点点,你知道,我酒量——有些大!”
子卿一听便明白薛桦的意思,他在索贿,是啊,题虽是皇上下的,但至于说要将哪些试卷交与皇上甄选,便是薛桦说了算。子卿有些厌恶这个丑恶的男人,佯装不懂默坐一旁。倒是澹台律心领神会后连连点头,与薛桦进一步交涉起来。
薛桦身旁站着的文弱书生脸色泛白,而嘴唇却红艳艳的,似是有些肿了,子卿有些好奇,一直注视着他,直到他侧眼看来才匆忙转过头去。那眼神交错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书生那一双黑洞洞颓败的眼睛。
待子卿他们离去,薛桦才伸出肥腻的手将身边瘦弱的书生拉入怀中,再一次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不一会儿,将他的外衫扯去,粗鲁地抚摸起来。那书生一动不动,瞪大了双眼望着窗外翻飞的蝴蝶,忍着全身的不适,默默迎合起来。
薛桦看不出来他怀里看似乖巧的人儿会杀了他,会为了童风而杀了他。
那书生心中默默念着冢夕的名字,直到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时,才失去了神志。
左冢夕,我听你的,我为你杀了薛桦,你为童风杀了尚影!
谢谢wind,偶又写得乱了……心急啊,哈哈。
这文写得好伤心啊,主要还是功底不够,写着写着就乱了…………
偶还是写些简单的文章比较顺手~~~~~~
谢谢回帖的大大,谢谢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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