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未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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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都是红色的玫瑰，层层叠叠，铺了一地。
---就像满地的血。
白兰捂着嘴，眼睛弯成浅浅的弧度，抬起右手，手指掠过额头过于长的额发。
身侧都是这种血红血红的玫瑰，令人窒息的恶心香味，真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忍受得了的，白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转过身，看着教堂。
他即将在这里结婚了。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接着轻轻地笑起来。
三层高的教堂，阳光从落地窗那里倾泄而入，把整个教堂都染成深红浅金，连满地铺着的玫瑰，也被神化般幻化成神圣的金色。大堂的圣母像背着光，看不清表情脸却阳光勾勒出温和的轮廓，神爱世人。
而那些逆着光忙碌着检查教堂布置的人，脸上一派欣喜之色，脚步声从小到大，由远至近，在他身侧来来去去。
真可笑，身为肮脏到不敢见光的黑手党，却在光明之颠的教堂举行婚礼。该说世界已经没有界限了还是别的什么的？
他即将在这里结婚，他再次意识到这件事，接着耸肩笑出声，啊啊，又不是第一次在这里举行婚礼了。
来婚礼参加婚礼的人，大部分是白兰本家族的人，而同盟家族也只有那几个，彭格列，加百罗涅，还有对外称不属于彭格列直属的巴利安…啧，傲娇别扭二子一堆。
熟悉的面孔看得他都厌了，每次都是那几个人，而且每次都是一样不耐烦的表情---简直像不是参加婚礼而参加是他的葬礼，白兰很想说不想来就不来，我也很忙没空理你们啊纲吉君～
可是他不能，就算知道彭格列的十代首领也是不情愿来的，但是同盟家族的名义在那里，白兰微笑。其实对于人渣…白兰也认为自己是个人渣，人渣来说，同盟家族永不侵犯的条款什么的就是用来违反的，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忍耐着遵守条约。
唔，也许是因为彭格列的确是个好盟友吧，又也许是因为彭格列的人比较有趣…白兰眯起眼看着泽田纲吉和其他的来客走进来，如此想着。
再或者，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人，拼着性命地维护彭格列，遍体鳞伤也仰着头说你是错的，藏青色眼眸中迸发的光芒是他看过的最美的颜彩，然而事实的确如那个人所料，彭格列拯救世界，从他手上。
当他落狱的时候他想这样就可以吧，不管是后来，未来，以后，那个人都不会出现也不会背叛了，却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东山再起的那天。
“纲吉君～”白兰走近泽田，用标致性的口吻叫出亲热的名字，离那场战争已经过了3年，他看到泽田是怎样在不到半年的时间恢复世界，败给这样的人，他似乎也不是那样难受。
不过…败了？啊啦，用词错误了呢～
“白兰…”泽田露出大空微笑，不顾身侧跟着的几个人，往白兰面前跨了一步，脱离了众人的水平线，站在白兰面前。“这是第几次参加你的婚礼了，白兰？”
“第六次哦～”白兰揽过泽田的肩膀，类似耳语地开口，“劳烦你又来一趟呢，纲吉君”
泽田强忍愤怒，没有去看自己肩上的手，焰色眼神盯着白兰，“普列家族不过是有点野心，并没有实际行动”
“有实际行动时可就晚了，呐呐，纲吉君还是安心参加我的婚礼吧”白兰松开手，偏头微笑，“顺便祝贺普列家族的大小姐幸福”
幸福的…死去哦。
他手指撑着下鄂，尽力表现出温和幸福的表情。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泽田很想把白兰压在地上狠揍一顿，什么地方都不动专冲脑子那里打，让他清醒清醒。已经是第六次了，第六次与人举行婚礼，然后在当日灭掉女方家族，手段残忍得让他几乎无力…
如果有人可以阻止他就好了！作为同盟家族，担负着彭格列的命运不允许他再如同十几年前一样冒冒失失，想着只打败白兰就可以，现在一切必须为家族考虑。即使再看不过眼，却依旧不能当面阻止，何况，那些被灭家族也算得上是彭格列的敌人。
泽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白兰大人…”急匆匆地脚步声，推开教堂门地刹那，光线刺眼得厉害，“这是入江大人的礼物”
长相一样的少女百年不变的装饰，双手捧着包装精美的礼盒，说出来的话另人一惊。
入江…入江…入江正一！泽田纲吉猛地转头，近乎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礼盒。
原本就不和谐地气氛微妙地冷了几秒钟。白兰低垂着头，唇角却勾起来，弧度冷冽，“…哦呀，小正？”
“入江正一…十代目，这…”岚守第一个反应过来，看着自家首领表情不明后声音压低，“这怎么可能…”
“…呐，没想到小正还会给我送贺礼”白兰抬起头，明媚地笑，“丢掉吧”
两个切贝罗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开口，“请您还是收下吧”
“…白兰，收下吧”泽田纲吉身体挺直，即使早就得知入江正一这个名字对白兰的意义，他看着白兰，“那是入江君的礼物”
入江正一，从3年前那场战争结束后，就已经回复正常人的生活了。据白兰所知，入江现在在日本一家公司上班，与黑手党中的人，再无联系。
背叛了自己的人却还轻松地活着，类似于丢弃地让自己依旧在这里，然后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真是令人生厌！
白兰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泽田的话，台面上的话吐出来就是渣渣，谁也不会真的服气谁，而且，他的新娘快到了。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浪费自己的时间，白兰摆摆手，“既然泽田君喜欢，送给泽田君吧”
他想没有人会喜欢背叛过自己一次的人所送的东西，但是如果丢掉…那个人大概会把眼睛揉出泪吧。可是一看到那个礼物，他就会忍不住怨恨那个男人，背叛什么的无所谓，只是绝对不允许抛弃那个他的人…若无其事地出现！
“白兰先生…”即使到现在，他也记得被彭格列释放的那一天，橘色的身影就在马路的对面，视线透过来往的车辆人群，把他的背景切成细细碎碎的拼图，只看见完整的他，只有他完整。
“哦呀，小正”他把双手枕在脑后，对着那个背叛者微笑，“你是来接我的吗，小正”
世界就寂静了刹那，他看到那个人轻轻笑了笑，轻松得碍眼，“白兰大人…”
然后下半句话一直一直，怎样都听不见，他看到入江正一站在马路对面，唇角微微上扬，开开合合。
『入江正一，向您辞别』
…你在开玩笑吗，小正！谁允许你，谁允许你背叛后轻而易举得离开！
他看着入江正一转身，飞机徘徊在上空，轰鸣的声音掩盖了一切，彭格列的徽章在阳光下冉冉生辉。
甚至来不及说再见。甚至来不及杀掉他。
光影落幕。
而现在那个人居然在他的婚礼上送来礼物，真是有意思～请求原谅吗，至少也要提人头 ---入江正一自己的，来见我呢，小正～
“白兰，你开什么玩笑”泽田纲吉握紧拳头，恨不得直接点燃死气火焰然后干掉这个混蛋。“那是正一君…给你的”
那是他给你的啊，他…留给你的啊。
“我可不想要”白兰撇了一眼礼盒，“小正的东西，只会让我恶心”
于是他没有注意到，泽田纲吉，几乎要落泪的表情。
“混蛋！”手指间的炸弹迅速点燃，抑制不住地向白兰丢去，彭格列岚守的脸涨得通红，“人渣！”
扬手就把炸弹换去别处，礼堂的座位被炸飞一片，白兰眸光微微冷凝，“这算宣战吗，泽田君？”
“…抱歉，是狱寺的不对，但是，白兰，请收回刚才的话”泽田纲吉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焰瞳冷冽。
“没关系的，泽田君”有点干涩的嗓音打断了对峙的画面，切贝罗的身后，小小的身影从那里走出，
“入江正一，没关系的”橘发的身影抬起手指畏畏缩缩地推了推眼镜，深紫色的眼瞳中虽然看不清其他，声线却有些枯涩，“白兰…先生”
白兰看着那个人，微眯起眼睛，“……”
该怎么说呢，好熟悉的感觉，脸也好，动作也好，说话的语气也好，都好熟悉。可是…不会是那个人才对。
“入江…？”冲动地吐出那个人的名字，在所有在场人士---早已经只剩下白兰和彭格列十代目以及切贝罗眼神扫过来的瞬间，岚守别过了头，“本来就是入江啊…不对，入江！？”他的眼神看向泽田纲吉，“十代目…”
“不是正一君”用超直感如此下判断的十代目，却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唤出陌生的字，“关祗君…”
橘色的发，紫色的眼，戴着老版的眼镜，五官平淡，连表情也是淡漠到无法捉摸的人不好意思地抓抓头，“不好意思，泽田，私自前来…”
一如那个人的样子，“小正…”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开始疼痛起来。
唇角溢出的声音被捕捉到，青年抬起头，比西方人矮小的身体挺得笔直，“初次见面，白兰先生，我代替入江正一为您送礼，新婚愉快…”
不知外国礼仪的青年继续道，“我的名字是关祗正一，接受入江正一骨骼与心脏移植的人。”
瞳孔为那句话莫名一缩，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现自己的情绪，甚至连自己情绪是怎样都不清楚，只是感觉，只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制着身体，钝钝地疼痛从指尖顺着血液往心脏压过去，白兰望着那个人，竟然吐不出一个字。
移植心脏！！移植骨髓！！什么意思他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完全完全！不知道！
“关祗君！！”泽田抓紧他的衣袖，喉咙干涩，仿佛从风沙处经过的嗓音，“你…”
“泽田，不要阻止我哦～”深紫的眼眸中，风暴累积却是完全明媚的情绪，名为关祗正一的青年似乎隐忍不住地扬起嘴角，“这可是…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白兰先生啊！”
声音很大，在白兰耳边回响，白兰弯着眼睛，“呵…用这个玩笑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吗？”他抬起头，分分明明地看到泽田纲吉的眼神，沁在水里，悲伤到无法哭出来的眼神。
“玩笑？”关祗正一耸动着肩膀轻笑起来，“你果然不知道，哈哈”
最爱你的人的死去，你居然不知道，哈哈…白兰！你他「妈「的人渣！关祗正一没有管拉住自己衣袖的泽田纲吉恳求的表情，对着教堂过道中的人走过去，畅快地，说出了无人触知是那个世界。“入江正一！三年前就死了，你知道个屁啊，白兰！”
深紫对上浅紫色，复仇样的快意对上压抑着的愤怒，从不是喜形于色的人，终于，表情松动，抬起的手第一个想法是掐断面前的人的脖子，对上那张脸，指节僵硬，只要掐下去，就不用继续这种不知所云的玩笑了，神经轻轻抽动，就在要掐下去的刹那，“白兰，他没有说谎！”泽田纲吉的声音碎掉了无声的世界。“你所收集的入江正一的资料，全是我放给你的！”
于是，血液都凝固了。
“…我想，我需要个解释。”仿佛一个世纪，语气温柔得似乎在于情人调「情，“泽田纲吉”
几乎同刻，压抑的火焰从背后倾泄而出，满个教堂中，血红血红的玫瑰被搅碎飞舞，就像下了场血红的雨。
无人回话。
在很早以前，完全无法理解白兰情绪却被人评价和白兰很像的少年，手指紧握，没有办法把视线定格在白兰脸上。
“那是…入江君的意思”
岚守在第一时间挡在自己首领身前，“入江正一本来就没有多少活头了，你该最清楚吧，白兰！”
本是普通人的少年，却在加入家族后自己开发出晴属性火焰，在同等条件挑剔下，唯一的优势就是…**，而长期服用那些东西，就算是心智比谁都坚强的少年，也被身体拖累，完成阻止自己所爱的人的错误后，再也坚持不下去。
『入江正一，向您辞别』
不对不对，有什么东西搞错了，明明不是这样的，那个背叛者，那个叛徒，那个…小正，好好活着，被他每日憎恨，被他在心底杀死了无数次，也依旧好好活着！！应该好好活着才对！！
『你想让我死吗？』
『你要让我死吗？』
总是第一时间洞察他人心思的青年，透过街道，看着他，眼底的光被全部的暗淡吞噬下去，狼吞虎咽，再也看不到其他。“白兰大人…”
那时的世界，无声的不止对面的白发男人，青年侧着身体，看着上空盘旋的直升机，对着那位从心底憎恨的人，轻轻开口。
『入江正一，向您辞别』
入江正一，向您辞别！
再见！
他以为自己被困在一个梦魇中，无从醒来，每日每日都重复着那个人的一切，憎恨也好，毁灭也好，既然被留下，无论怎样都好…可是，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憎恨的人，早就死了…
他该最清楚的…明明他该最清楚的。
大空的火焰在身后慢慢泯灭，白兰把模糊不清的视线移到关祗正一的脸上，“…关祗…正一？”
他吐不出入江正一的名字，就如同入江正一不会直呼他名字一样，“小正的…”
另一个小正…另一个，小正！他没有精力把视线移到其他地方，下意识地抬起手，落在脸上空却像有层无形结界挡住一般，怎样也无法落下。
“白兰先生…”关祗正一，仰着头，神情小心翼翼，就好像另一个入江正一一般，站在他面前，“小正，活在我的身体里哦”
泽田纲吉身体僵硬着，超直感不停告诉他有什么东西会流逝会消失会完全不见…他想往前跨一步，脚却无法移动，他看着关祗正一的背影，背对着他，孤注一掷，简直就像背对着整个世界。
他所认识的关祗，不是这样的，相貌，性格，动作，都不是这样的…哪里，哪里出错了！
“你看，这是入江正一的脸”关祗正一拿过白兰的手放在他脸上。
小正的脸…
“这是入江正一的骨…”
白兰的手被放在关祗的肩膀上。
小正的骨…
“这是入江正一的眼…”抬起他的手触碰眼角。
小正的眼…
“这是入江正一的皮肤…”关祗正一抬起手，苍白的肤色死气沉沉，他轻轻地笑着。
小正的皮肤…
“这是入江正一的心脏…”终于，白兰的手被引导到心脏处。
连眼神都痴迷了，小正的，心脏…
“还有…这是入江正一的记忆”关祗正一的身体微微向前倾，偏了偏头，如同拥抱般抱住白兰的身体。
小正的记忆…白兰看着靠在肩膀上的头，不知名的情绪从眼角眉梢溢开，泽田纲吉和狱寺已经全身僵硬，恐惧地看着相拥的两人。
“疯子…疯子…”狱寺低喃着，把入江正一身体里的东西…全部换在自己身上…疯子…疯子！！
然后，只是刹那的事，关祗正一，被白兰，贯「穿了心脏。
他靠在白兰肩膀上，对白兰轻轻耳语，“但是，入江正一，死了哟～”
他感觉到身体倚靠的身体刹那间已经被冷气覆盖，他垫起脚尖，一字一顿，“还有，他要我传达的话”
他的声音一下变得温柔起来，呼吸声在在白兰耳边轻轻拂过，白兰只感觉有种冷意从脚尖传递上来，他全身都开始颤抖，整个身体，无可奈何地，疼痛起来。
白兰面无表情，身体却开始颤抖着，他抖动着唇角，几乎无法站立，如果没听到那句话就好了，如果没有听他说就好了，不管是死在三年前还是在最初杀掉面前的人，只要没听到那句话就好了…
他推开在那句话后被他贯「穿心脏的人，整个人呆立原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和碎肉，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没听到就好了…可是可是…为什么偏偏要讲给我听！
关祗正一垂着眼睫，唇角勾动的弧度停泄在脸上，仿佛嘲笑着白兰身后，那微笑的圣母像。
白兰的笑声渐渐哽噎，为什么偏偏要讲给我听…只是想到那句话，都快疯了。
『我爱你』那个刹那，入江正一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样说。
END
你杀了我两次，一次杀了我的心，一次杀了我的爱情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未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