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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世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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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开封府包拯书房内,站在书桌前的红衣武官难得的面露焦急,也难得的有些失仪,甚至难得的失了对包拯的一向恭敬。倒不是说他的态度傲慢失礼,只是他太过急切,以至于顾不得其它。“大人!您明知白兄因为上次身中剧毒,虽然毒解了,但却武功尽失,为何您还同意要他与属下一同去闯冲霄楼?”
抬眼看向难得失态的红衣武官,对于他的质问,包拯却也无法给出让他满意的答案。“展护卫,非是本府不通情面,狠心推白少侠入火坑,实是这是白少侠自己要求如此,本府也曾劝他放弃,可惜无论怎样也无法劝得了他。”说到这里,包拯叹息一声又接着道。“展护卫,你应该明白,白少侠为何执意要去。”
“属下……”只说了这两个字,展昭便收了声,不知再说什么好。他当然知道白玉堂为何非要与他同去,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想要阻止,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快他一步,要包大人为他进宫请旨。他得知消息,立即赶到包拯的书房,希望包大人能让圣上收回成命,可惜旨意已下,谁也无法更改,展昭不免激动地质问包拯,但结果却是他无言以对。
明白无法再改变这个事实,展昭也不再多说,告别了包拯便返回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不意外地看到唯一一个能让他失去往日冷静的人赖在他的床上,展昭顿了一顿,转身轻轻关上房门,大步走向他。“白兄,展某希望你改变初衷,留在开封府,襄阳展某一人去足以。”
一个用力由床上坐起,白玉堂斜睨着展昭,慢条斯理地道。“白爷凭什么要听你猫大人的安排?况且圣上的旨意已下,难道你要白爷抗旨不成?”就知道那猫会阻止自己前去,还好他早有准备,先让包大人帮他请了旨。
见展昭被自己说得无话可说,白玉堂又站起身,与他平视。“猫儿,爷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然而你所担心的事也正是白爷所担心的,难道你要白爷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那冲霄楼里机关重重,只凭你那点可怜的知识绝对无法闯出来,恐怕不出三层你就交待进去,又谈何完成圣上所托付的任务?只有爷也同去,才能保证万无一失。你放心,爷虽然没了内力,但招式没失,怎么也比你这只受了重伤的三脚猫强!”
定定地望着白玉堂的双眸,展昭从中看出不可动摇的坚定,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也无法劝他打消这个念头,遂也不再说什么。免得闹到最后,他白五爷一个不高兴,再像上次一样给他下药,让他睡上一天独自去闯那冲霄楼,到时他可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展昭便改劝白玉堂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要出发赶往襄阳。哪想到白玉堂今儿个打定主意赖在他这里不走,无论他说什么都是白搭。无奈,展昭也懒得再多费唇舌,简单的洗漱过后,就与白玉堂一同挤在他那张不大的床铺上。
冲霄楼中机关重重,竟比外界传言还要凶险,越是往上,越是难闯,白展二人几经周折,好容易上到最顶层,却也是伤痕累累。因要顾着没了内力的白玉堂,展昭分担了大部分攻向他的各种暗器,以至于除去他之前自身所受的内伤外,身上的其它伤处竟比白玉堂还多。
顶层上一片空旷,唯有一尊佛像立在他们的对面,而佛像右手上托着一个锦盒,正是他们此次来此的目的,襄阳王谋反的罪证。如此空旷的地方,要说没有任何机关,相信就连不通奇门遁甲之术的人都不会相信,所以,虽然证据就在眼前,白展二人却依然不敢贸然行动。
一边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白玉堂一边仔细观察着四周,妄图找出机关的所在。不得不说,白玉堂于此中绝对是高手,没用多久就发现隐藏起来的机关。按照他的指示,两人一点点接近那尊佛像,眼看就要到达,突然地面塌陷,展昭反应及时,利用轻功跳离坑洞,然而没了内力的白玉堂却只能直直地往下掉落,危机关头,展昭迅速急转身形,向坑洞扑去,堪堪抓住白玉堂伸向他的手臂。
借着顶层的烛光,展昭隐约可以看到坑洞下面有一张巨大的铜网,而洞壁上有着大小不一的数十个圆洞,相信如果白玉堂就这么掉落下去,一定会被困入铜网中,被射成刺猬。心中道了声“好险”,展昭慢慢地将他拉了上来。顾不得多休息,两人又更为谨慎的向佛像靠近。
终于来到佛像的面前,白玉堂盯着托着锦盒的那只佛手,抱剑思考着机关为何。上下打量了佛像,再仔细观察着锦盒,白玉堂内心已经有了计较,便对展昭道。“猫儿,这个锦盒正是触发机关的关键,只要有人拿开锦盒,立即会触动机关,如果我们要取得锦盒,又不能触动机关,须得找一个与锦盒同样重的东西代替锦盒放置于佛像手上。”
听白玉堂这么一说,展昭面露难色。“此锦盒上面有锁,我们没有钥匙,不能将其打开,也不能隔空用道具打开,因此就无法知晓里面有些什么,又如何判断它究竟多重多沉?怎么找别的东西替换?”
“要想知道也容易,不过得冒一点险。”缓缓抬出画影,白玉堂将其靠近佛像的右手,保持着与右手在同一条直线上,然后白玉堂接着道。“猫儿,白爷会用画影迅速抬起锦盒,只让它离开一点的距离,以此判断锦盒的重量,相信短时间内再放回去,不会引发所有的机关。不过这期间需要你随时注意佛像与四周,看看暗器会从何处射出,我们也好在替换锦盒时有所防备!”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你如今内力尽失,还是由展某来判断为好。”一听是如此冒险的举动,展昭立即表示反对并也抬起巨阙,学着白玉堂的样子,打算隔开白玉堂的画影,然而白玉堂却半点不让,于是展昭急了。“白兄,此时不是逞一时义气之时,事关生死,展某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猫儿!”稍一用力格开巨阙,因为白玉堂知道这只心软的猫无论急成什么样也不会对失去内力的他动用真格,所以他只需稍稍用力便格开了巨阙。“逞一时之勇的是你!”
白玉堂十分清楚展昭顾及没了内力的自己,在闯楼中不顾自己重伤未愈,阻挡了大部分暗器,现在他此时的状态比他还不如。这猫总是认为没了内力的他需要他多方照拂,如今都有点失去以往冷静的判断。
按住还想乱来的展昭,白玉堂厉声道。“展昭!你冷静点!”见他被自己吼住,白玉堂又接着道。“白爷会要自己判断当然有别的用意,现在我们之中只有你有内力,如果在锦盒抬起的过程中触发了什么机关,由你来阻挡最合适不过,还是你认为空有武功招式的白爷可以阻挡得了快速击来的暗器?”
“展某……”被白玉堂这么一解释,展昭也明白自己被担忧冲昏了头脑,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展昭将巨阙收回自己身边,对白玉堂道。“白兄说的对,是展某冲动了,如此就按白兄的方法,展某定护得白兄周全。”
“笨猫!”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白玉堂也不再多说什么,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面前的锦盒上。时间不容他多耽误,白玉堂抬起画影,也不看向展昭,只对他道。“猫儿,小心了!”说完,白玉堂用画影快速抬起锦盒,又马上将它放下。
这期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不过还是触动了佛像的机关,展昭眼明手快,几下就挡掉了由佛像双眼跟口中射出的淬有剧毒的数枚钢针。并没有马上放松警惕,展昭在仔细观察了四周,确定再没有触动其它机关后,这才转身来到白玉堂身边。“白兄,可探出锦盒的重量?”
一边在自己的百宝袋里搜找,白玉堂一边回道。“白爷出马你还怀疑结果?”说话间,白玉堂从百宝袋里拿出了几枚飞蝗石妥善收好,然后将百宝袋口封死,继续道。“猫儿,待会儿白爷用这个百宝袋替换锦盒,你可要看好机关的射出口,这次可不会从佛像的双眼跟口中射出,小心了!”
“展某明白!”握紧了手中的巨阙,展昭将耳力眼力提高到极致,不再将注意力只放在佛像上,而是随时注意着四周,以防还有别的机关被触动。
见展昭准备好了,白玉堂稍稍靠近佛像,在手臂能够着的地方停下。一手拿着百宝袋,一手拿起锦盒,迅速地做了交换,紧接着快步后退,并侧转了身子,以此避开佛手射出的机关。然后白玉堂抽出画影,帮着展昭一起格挡由佛像射出的毒针。
虽然有了白玉堂的帮忙,然而展昭依然不轻松。与他所想的一样,被触动的机关不止由佛像射出,还有其它地方,而其它地方所射出的暗器,其力道不用内力根本无法格开,所以展昭为了顾及白玉堂,将这些暗器全部阻挡下来。
可惜展昭再如何阻挡,也不可能完全挡住从不同角度射来的暗器,眼见一枚泛着蓝光的飞镖射向白玉堂,而他却毫无所觉,展昭心下着急,但又腾不出手阻止。眼看毒镖就要射中白玉堂,危机之下,展昭拼着受伤,硬是用身体接下这枚毒镖。
在这轮暗器结束后,两人几乎累到虚脱,只是他们还不能大意。用画影破坏锦盒上的铜锁,避过锦盒里射出的毒针,白玉堂从中取出一张鹿皮。快速浏览了上面的内容,又将鹿皮递给身边的展昭,等到他也看清内容后,他又把鹿皮放回锦盒内,妥善收好。“猫儿,看来证据就是这个,我们现下应立即返回去,把锦盒交给包大人。”
展昭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头沉默不语,白玉堂感到奇怪,看向展昭。见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遂奇怪地问。“猫儿,可有什么不妥?”
闻言,展昭望向白玉堂,摇了摇头道。“展某只是在想,现在冲霄楼下肯定围满了官兵,就算咱们能安全下得了冲霄楼,也未必能保证一定将锦盒送到包大人手里,毕竟你我受伤不轻。”
“确实。”听了展昭的顾虑,白玉堂也是一筹莫展。突然他想到,自己的大嫂养了一只墨雕,这次为了联络方便也一并带来,或许他可以要那只雕帮忙。一来它通体全黑,正好利用夜色掩护,二来雕本身飞的就高,就算被发现了,一般的弓箭也不能将其射下,正适用于传递重要消息。
想到这里,白玉堂立即把墨雕的事告诉了展昭。展昭听了,觉得可行,于是白玉堂便从袖口中取出召唤笛,向着墨雕所在的方向吹起。因为这个笛子是特别制作,普通人并不能听到,所以等到墨雕飞来后,竟无人发觉。
撕下夜行衣的一角,展昭将锦盒包个严实,然后牢牢地绑缚于墨雕的腿上。向着白玉堂点了点头,白玉堂会意,一个用力将墨雕放飞出去。看到它平安飞远,两人才真正松一口气,接下来他们所要担心的,就是该如何返回去了。
“猫儿,我们……”刚想招呼了展昭按原路返回,哪想到一转头就看到那猫直直地倒地,白玉堂大惊,赶紧来到他的面前,却来不及将人接住。直到这时,白玉堂才发现展昭背后中了一枚毒镖。估计就是换锦盒那时中的,后背的衣服几乎被血染透,而流出的血也如墨一般黑。
“猫儿!”将展昭扶起,让他靠躺在自己的臂弯,白玉堂急急地呼唤他。他此时十分痛恨自己之前的莽撞,中了季高的陷阱,以至于失了内力,不然他绝不会在那猫中了毒镖也未发觉,更不会现在连为他逼毒都做不到!
紧紧抱着展昭渐变渐冷的身子,白玉堂也不顾试探其它的机关,抱起他就要往楼下冲,却被苏醒过来的展昭制止。“白,白兄,展某已无药可救,你不用再管展某,自己逃离冲霄楼才是。”
“闭嘴!”怒吼了这么一句,白玉堂不再说话,只顾赶路。展昭所说的他如何不知晓,他也曾跟大嫂学过医术,尽管只是皮毛,但也够用。刚刚他为那猫诊脉过,他的脉象已经时强时弱,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现在,他可以感觉到那猫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白玉堂顾不得被他引发的机关,大步向楼下冲去。
“白,白兄。”努力吞下涌出口的黑血,可惜血越涌越多,展昭根本来不及吞咽,索性也就任由它不断上涌,他要抓紧时间把未说完的话说出,不然就再也没机会说了。在他替白玉堂挡了那一镖时,镖击中的地方就离他的心脏颇近,在后来,他又不断的动用内力,毒早已侵入五脏六腑,现在就算有解药,也救不了他,所以他一定要抓紧一切的时间。
“闭嘴!闭嘴!”展昭的情况,白玉堂当然清楚,他很怕那猫将该说的说完甚至是只说了一半,就再也无法开口,因此,就算他自欺欺人也好,如果不让那猫说话,是不是就能让他支撑到见到大嫂?他召来那只墨雕一定会惊动大嫂他们,他只要带着那猫冲出冲霄楼,大嫂他们一定会来接应,只要那猫能撑下去!
“不,白兄,你……应该……清楚……”趁着不再吐血的当口,展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憋足了一口气道。“展某时间不多了,所以……所以你不要再浪费体力带展某出去,凭你的武功,就算只有招式也能闯出,之后,就请远离庙堂,重新做回没有拘束的锦毛鼠。”
“不行!猫儿,白爷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逃走!”转身又避过了一波暗器的袭击,白玉堂下得楼来,又到了下一层。好在之前他们闯楼时破坏了大部分机关,现在下楼倒没遇到多少阻碍。“猫儿!你可知道,自从遇到了你,我白玉堂再无法做回原来的锦毛鼠,难道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白……玉堂……”紧紧抓着白玉堂的手臂,展昭又急喘息了几下,努力让自己多撑一段时间,有些话,他必须要在死之前就说清楚,不然就会成为永远的遗憾。“玉堂,你对展昭的情谊展昭都清楚,只是不能对你有所回应,今生我们无缘,只盼来生,展昭定还你个圆满!”说完,展昭拼尽自己最后的力气,一掌击向白玉堂的胸前。
完全没防备如此虚弱的展昭竟会向自己袭来一掌,或者说白玉堂根本没想到展昭会拼尽最后的力气脱离他的怀抱,因此在展昭击中他后,他的手一松,将展昭摔到地上,而他自己也被震退好几步。
不顾体内翻腾的气血,白玉堂快步来到展昭的面前,打算再次抱起他继续下楼,却又一次被展昭推离。没想到此时的展昭还有如此大的力气,白玉堂知道,如果他不说明白,那只只认死理的笨猫不会允许他带他离开,所以情急之下,白玉堂对他大吼。“展昭!我白玉堂不要什么来世!来世太过飘渺,没有人知道是否真有!我只要今生,只要今生与你在一起!”
完全被白玉堂这一吼吼懵了,展昭一时没了反应。趁他愣神的功夫,白玉堂小心地接近他,准备继续带着他闯出冲霄楼。然而这一次白玉堂竟不小心触动了一个机关,展昭与他所在的地面瞬间下沉,白玉堂大惊,想要扑过去将人抓住,却终是赶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展昭落下。
“昭!!!”下面是无底的深渊,黑洞洞的根本看不到尽头,白玉堂知道,凭展昭现在的状况摔下去必死无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白玉堂把心一横,也跟着跳了下去。
此时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直接击中冲霄楼的顶端,紧接着更多的闪电,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降落。数道闪电同时划过,立即照亮了黑色的夜空,或许不能说是夜空,因为上空呈现的是一个诡异的景象,这所有的闪电与雷声,全部是由上空一个浓黑的漩涡发出。
漩涡所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在这数道闪电划过后就突然消失,之后便是倾盆的大雨,以及因为被闪电击中而燃烧起来,就连这么大的雨也浇不灭的冲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