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恰许你应允》羽沐长风

105、第一百零五章

　　因为售房一事后延，卫池说是要去公司一趟，明天下午回去，所以到了下午，午休后醒来的纪昀在屋里并没有看到他。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习惯了小屋子，不知卫池为何会嫌这座房子小，执意要将它卖了。
　　先是阳台，沙发依然摆放在原来的位置，虽然下着雨，但仍能看到黄浦江上行驶的船只。而衣橱中，她的衣服挂着的位置也未有变，倒是酒柜里的酒都不见了踪迹，不知是被喝了还是换了地方。
　　她找到了那块床单，将床单拿出，并没有迫切想将它换上的冲动，或许这只是她当初所以为的约等于，似乎卫池对床单的态度，也间接反应着对她的感觉。
　　只是当年不觉得幼稚，现在想来却有些可笑。
　　因为屋子里被打扫过，纪昀显然无事可做，虽说冰箱里空着，但是卫池说晚上去商场，所以她现在出门，也没有车，似乎也没有多大必要。
　　她更想在有卫池的陪伴下，做着每一件事情。
　　她去了书房，想着落地窗前的沙发，想着那里一本本的书页。其实，这座房子里，最让她想念的还是曾经的自己，还有这座屋子的主人。
　　只是时隔近两年，这两个人又重新回到了这里，一切都是当初，却比她想要的结果更令她幸福。
　　他们回到上海后，卫池因为要去公司，来书房里拿了些资料，当时纪昀正将换洗的衣服从包里拿出，所以并没有跟着他进书房。
　　她先上了楼，因为没有阳光，无聊的人儿又下了楼，来到书桌前。
　　桌上依然不留杂物，只有一只钢笔，纪昀拿着钢笔玩耍，想着想着，不由想到当年第一次写卫池名字的情景。
　　心痒难耐，她打开抽屉，本只是找出一张纸来，却见抽屉里存放着很多令她眼熟的本子。
　　抽出最近手心的本子，第一页是一张空白，直至向后第二页才出现卫池的字。
　　草草的两个“日记，”在纸的背面是被笔墨涂盖的字，因为涂盖的颜色深且又广，所以她并没有看出被涂盖的是什么字。
　　她继续向下翻着，接连的几张空白后，是她的名字，不过却标属着时间，从时间段来看，是她来上海上学至Nonvend上班。
　　紧接又是数页的空白，又是两个字，“欺骗。”
　　不过，接下的几页里，都出现了字体，上面写着丁如泉和于洛非的名字，而纪昀的名字也属于之中，并画了圈圈，不知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一页页地翻过，终于在最后一页看到了时间，那是她离开上海的前两个月。
　　最后一页没有显示任何，只是简简单单的时间而已。
　　这一本奇怪的本子，让纪昀好奇卫池为什么会写这些，她将本子又从后翻过，却发现一张被撕过的两页，她只能从撕纸的边缘看出，那两页纸是写满字的。
　　在好奇心的趋势下，她又将其他本子拿了出来。
　　是一眼便可以肯定的眼熟。
　　不过，她却在此之前找到那两张被撕下的纸业，上面记录的都是她在上海和于洛非相处的发生，又或者是她的喜好。
　　这些，都是她曾在日记本中的记录。
　　当年第一笔的记录，是见到他后的一个月后，不过当时记录的时间却还是选择了那一天，时间清晰到分秒。
　　日记中，她是这么写的。
　　第一天，见到了一个人，知道他的名字，Which。
　　而那简简单单的文字，本属于她的日记，却有了卫池的笔迹。
　　“你好纪昀，我叫卫池，虽然现在还不认识你，但以后会有相逢。”
　　她继续向后翻着纸张，每一页中都有他的笔迹，就好像老师审阅学生作文，都留了字迹。
　　好多女生都在议论他，我也参与了，知道了一些。
　　“你们议论了什么？”
　　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寂寞吗？
　　“不寂寞，可能那时没有你。”
　　看到他收到了情书，会不会以后就一个她？
　　“你什么时候来？我的她！”
　　他两天没来学校了，有些担心。
　　“想不起来这两天做什么去了，但是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同桌和他说话了，他的声音有点好听。
　　“嗯？”
　　Donne moi le temps,他听的歌。
　　“一直都很想告诉你，这首歌因为看了日记后才知道。”
　　准备学法语了。
　　“可以做我的翻译。”
　　放寒假了，他在做什么？又在哪里？
　　“我在香港，记不得在做什么。”
　　高一的时光里，虽然字不多，却记录着每日的想念，那时顾及不多，只是想借助纸笔将感情压抑，却又因为不相识的猜测，写得最多的都是自己的想法。
　　那些翻来覆去的字句，都有卫池的字迹，就好像跨越时空了般，虽然处于不同年月，却又在数年之后一本本的日记中，记录着的对话与感情。
　　快要高考了，知道他生病，知道他在法国，却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他很好，会回到上海，四年后与你重逢。”
　　瞒着洛非去面试，被录取，上班了，遇到了他，很高兴！
　　“我也是！很高兴！我来了，你也在。”
　　知道他有了女朋友，是个明星，很漂亮。
　　“知道你没有男朋友，却有情敌，很不高兴！”
　　似乎真的惹怒了他，生气的样子很吓人，有点怕他。
　　“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反省中.......”
　　下大雨，发生了一些事情.......
　　“嗯？为什么不说接吻？”
　　做了一件事情，觉得对不起洛非，但是.......
　　“□□吗？我可以替你向他道歉。”
　　他说有女朋友.......
　　“可能当时太紧张，没有说出女朋友的名字叫纪昀。以后会记住！”
　　以后都不会再写了，不去猜他的心情，他的阴晴不定，过去的放不下以后都会放下。
　　“没事多写写，字还是很丑。卫太太！”
　　日记到这里就没有了，也是她决定放下卫池，却以失败告终，拿起后再放下，最终伤害了于洛非。
　　日记本被她带回家放进了车库，莫名地失踪，却又莫名的到了卫池手里。
　　本子上除了他的字迹，没有任何时间显示，所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拿到日记本的，是否卫池的这一切改变都和这些日记有关。
　　她陷入了猜测与沉思之中，从书房出来，一切都物归原地，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打开的电视，播放着电视剧，她心不在焉，脑中想起的太多，最后一团乱麻，想要知根究底，却又怕问过之后会使她与卫池之间产生间隙。
　　她在犹豫徘徊中，上海之行，她避开了意外，却没有想到日记本的事情。
　　对呀！自从相亲后，很多东西都给她一种新的认识。
　　她自以为地深觉了解卫池，却又在这刻不得不怀疑，一切是否都是假象。其实他还是他，只是这一切都是由他创造，或许因为日记的感动，又或许对其他。
　　卫池与Nonvend，他也告诉过她，上一辈的恩怨，也许只有恩怨被解决，他父母之间误会才能得以解除。
　　纪昀被这种假设给固定住，深陷漩涡不能自拔。
　　“你在干嘛？”卫池何时回来不得而知，熟悉的面孔与已经熟悉的说话语气，此时却陌生的让她在怀疑之中躲避。
　　“怎么了？”卫池走过来，抓住纪昀的手，试图将她拥抱怀中，却被推开。
　　“没，”她理着头发，脸色不自然道。
　　“是不是在家太无聊了？”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
　　“才醒，”她向后挪了挪位置，试图与他保持距离，“我先上楼了。”
　　“怎么了？”卫池将她抱在怀中，眉头紧皱，脸色不悦，“是不是他联系你了？”
　　纪昀被他的话给愣住，她试着将自己从这种莫名的情绪中拔出，却被卫池理解成了，他的猜测是对的。
　　“手机给我！”
　　命令十足的不可拒绝，生气时的卫池给人的气场是一种四面八方裹围的压迫，让人无形之中便缴械投降。
　　纪昀被他圈固怀中，又怕又委屈，眼眶红通通，眼泪在眼中打着圈儿。
　　卫池见状，立刻心软，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好言好语道：“我不该凶你，只是怕你又心软。”
　　纪昀嘟囔道：“你什么都没问，就胡乱地怪罪我。”
　　“你吞吞吐吐，肯定是有事瞒着我，除了于洛非还有谁？”
　　“才不告诉你，”她生气道，故意与他唱着反调，“反正我生气着呢，不想和你说话了。”
　　卫池转怒为喜，将怀中的人放开，双手轻轻抓着她的肩膀道：“你这小脾气也来得莫名其妙，不过，你这嘟嘴的样子也让人生气不了，要不我给你赔罪？”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她反问道：“以前的你才不是这个样子，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卫池答道：“总也不能一直让你迁就着我，况且，一样的事情一样的人用不同的两种做法，是有他的原因，但是，本心都一样。”
　　纪昀叹气一声，她就算再胡思乱想，再心中有气，可见了他后，也都烟消云散，真不知这样的感情是好还是坏。
　　“今晚出去吃饭吧？”卫池上楼将她的衣服拿了下来，“明天就回去了，没几天就新年了，也要买些东西回去。”
　　纪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悲为笑，跟着一同出了门。
　　因距新年也只有四天的时间，虽说有些外乡人已早早回去了，不过上海的街头却依然热闹。
　　穿梭而行的车辆，里面大都是坐着一男一女，纪昀身子靠在门上，看着车窗外。也许真的是到了上海，她对过往的回忆又开始增多，想到的人除了耿悦和王莎莎外，于洛非总会偶尔出现。
　　她被两种愁绪夹杂，恐惧自己的选择会再次伤害了于洛非，并非是她不相信卫池，只是，伤害的曾经，仅有的一次，已让她后悔至今。
　　灯火繁华的街市，几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女从餐厅走出来，一前一后的几组人，其中一个女人一直回头，目光落在身后的男生组里。
　　纪昀的目光凝着那几道身影，想到她当年，“如果恋爱，也许这个时候我已经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
　　“有了孩子后，女人的重心会转移，所以我觉得结婚后可以晚几年要孩子。”
　　“我看到日记了。”
　　纪昀扭过头去，特地看着卫池说出了这句话。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或者慌张的表情。那闲定的人，食指更是敲击着方向盘，十分平静。
　　“是吗？我的字写得怎么样？”
　　“你为什么不惊讶？”她不喜欢卫池的反应，这样让她猜测不出他的想法。不过，即使他给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恐她也依然难猜。
　　“我故意放那的，”他道：“日记里，于洛非的名字我本来想全乎划掉，但是想着本来就讨厌的人，还要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所以就没有那么做。”
　　“为什么要放在那里？特地给我看的？”
　　“是，”他道：“女人的大脑构造是很复杂。虽然我猜的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你知道日记本的事情，都会有满腹疑虑，想知道是前还是后，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觉得还是早点让你知道的比较好。”
　　“那你能回答我先后吗？”她不争气道。
　　“不论前后，进行时中，你改变不了过去什么，也干涉不了将来，”卫池答道：“在上海前，我们并不相识，如果喜欢有前后，我确实是后者，但这重要吗”
　　纪昀扭过头去，卫池说的是实话，虽然是她希望的答案，但听来却不动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纪昀再添心堵，后悔自己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日记的事情本就不该被提起，是她太过斤斤计较，总想在感情上分着前后，赌着输赢，但得到的结果，对她并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你真的要深究，我认识你的时间，比你知晓我的时间久过许多。”
　　她惊讶卫池的回答。
　　“我曾喜欢过你，不过恨你的时间却更深，”不似玩笑话，卫池将车停在路边，他抓着纪昀的手，欲言又止，“当初知道你和于洛非的关系，的确是有目的地接近，除了和他的交易，也算是对他的报复。”
　　“你父亲？”
　　他点了点头，“很多事情是我不想让你知晓。所以，在两者之间，我选择将日记留给你，并非怕误会，只是想要告诉你，无论有没有那些日记，我都会找到你，只是会让你等很久。如果真如你刚才说的，如果当初你选择了放弃，至少我会和你说再见。”
　　他道：“即使对丁家厌恨。但是，他陪伴、照顾你；这些，都是你的记忆，曾经的回忆不需独自留下一个人，我只愿在这世上，你所知所晓，他们都是善良的。他保全的纯真，又何必毁在我的手上？”
　　卫池已经戒烟很久，当初纪昀离开上海，那一段时间的颓废，连他自己回忆起，都不明白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仿佛一夜之间被人抛弃。
　　他不明白自己追寻的到底是什么。一切都似乎从苏州开始，他抱着唯一的理由去了那座城市，确定她的安全。
　　这一切，是他至今都无法理解，唯一的可能，也许那时他开始对她动心，放不下她。
　　随后的越陷越深，自暴自弃地放弃挣扎，直到她离开上海，颓靡后的日子里，他戒了烟，也离开了上海。
　　各国之间的飞行，但总会在不经意间想到她，试图让现实唤醒自己，却是徒劳无功，最后，他等不了这份煎熬，来到她的这座城市。
　　并不是彻底的放弃，只是想在犹豫的最后，试图与她说告别，只是再见后再也无法对她说出再见。
　　她是他承认的青梅竹马，只是并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