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姻缘（苏兰）》象八亿

8、第八章

　　第八章甜言蜜语
　　既然陵端等人已追到江都，那百里屠苏他们就不能在此久留了，好在方兰生的泻药威力太大，能为他们拖延上些许时日，不过他们也不能再优哉游哉的了，是以，当瑾娘一回花满楼，一行人就立马让她帮忙算命。
　　众人本都以为这瑾娘是个世外高人或是绝色美女，却不想这人是先前在青玉坛当过欧阳少恭侍婢的，也算是故人了。
　　方兰生酸溜溜地说：“少恭你的红颜知己真不少哦，亏我二姐在琴川等你那么久，你倒是逍遥快活。”
　　欧阳少恭说：“小兰，别乱说。”
　　方兰生在欧阳少恭背上猛拍了一下，悻悻地住口了。

　　瑾娘要给百里屠苏算命需要开天眼，这是很有风险的法术，其余人等不得在场，百里屠苏便跟着瑾娘去了里间。这一算，便算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方兰生几人等得都快不耐烦了，生怕里面的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特别是方兰生，他坐立不安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要不是欧阳少恭拦着，他得直接闯进里间去了。
　　欧阳少恭说：“小兰，你贸然闯入，若是破坏了瑾娘的法术，那他们都会有危险，你想让屠苏有危险吗？”
　　方兰生说：“我当然不想！”他烦躁地跺脚，说，“这还得多久啊，我等得肚子都饿了，他们不会出事吧。”
　　欧阳少恭说：“你别乱闯他们就不会出事。”
　　方兰生说：“哼，你就知道教训我。”
　　欧阳少恭笑了笑，不跟方兰生争。

　　众人又多等了一炷香，百里屠苏这才跟瑾娘从房里出来了，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特别是百里屠苏，近乎是惨白的。
　　方兰生连忙上前，问：“木头脸，你有没有事？”
　　百里屠苏摇了摇头，说：“无妨。”

　　欧阳少恭则问起了瑾娘给百里屠苏批命的结果如何，可瑾娘的回答则让所有人都心惊不已。瑾娘说百里屠苏是“死局逢生之象，空亡而返，天虚入命，六亲缘薄，命主孤煞，可谓凶煞非常”，方兰生不服气说既然是死局逢生那便该是好事，说明无论遇到何事都能迎刃而解，有一线生机，瑾娘却又说“命运，命运，命在前运在后，孰重孰轻已不用多说可知天时循环，万物荣枯有序。顺者昌，逆者亡。事有反常，必为妖孽”，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不是在说百里屠苏是个克父克母克妻的天煞孤星，把方兰生给气得够呛，恨不得将瑾娘给狠揍一顿让她把说出口的话全部吞回肚子里去！

　　瑾娘每说一句话，百里屠苏的脸就白上一分，到得最后，已然血色全无，可见这番话对他的冲击着实不小。几人都担忧百里屠苏，百里屠苏却硬撑着说自己没事，撇下了一干人等，独自上街，方兰生想去追，欧阳少恭却不许，说是这种时候就该让百里屠苏自己静一静。方兰生心知欧阳少恭说得不错，可他就是放心不下，就木头脸这状态，万一想不开可怎么办？而且那天墉城的陵端也在京都呢，虽说那群人应该拉得根本出不了客栈，可不怕一万怕万一，若是木头脸此时与他们遇上，怕是没什么胜算了，他若跟着去，好歹也能当个帮手。
　　方兰生这么想着，便趁着欧阳少恭一个没注意夺门而出，飞奔着去追百里屠苏，追到了他也不上前，就默默地缀在后边，守护着那个大街上落寞的身影。

　　百里屠苏的耳力自是极好的，以方兰生那烂到家的跟踪技术，他老早就察觉到了。可他此时脑子里乱糟糟的，自己的事兀自想不清明，哪里还有心思去劝慰方兰生呢。他抬起头，看着在他不远处盘旋的阿翔，取出一片随身备着的五花肉，对阿翔说：“吃吧，你不用管我，我不会有事的。”
　　阿翔通晓人性，蹭了蹭百里屠苏，叼起五花肉就飞走了。百里屠苏眼看着阿翔变成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对方兰生招了招手。

　　方兰生三两步蹦到百里屠苏的跟前，低着头，说：“木头脸，你别难过，那个瑾娘一定是胡说八道的！你瞧她对少恭笑起来的狐媚样儿，一看就不是好人，她说的话哪里能信呢。”
　　百里屠苏说：“嗯，我不信。”
　　方兰生狐疑地问：“你真的不信？你不信的话干嘛摆出这么一副脸啊。”他按住百里屠苏的唇角，往两边一扯，硬是给他扯出了一个笑的弧度，“不好听的话就不要听，本少爷讲好听的话给你听，你想听什么？”
　　百里屠苏说：“我想听……”

　　百里屠苏咽下了后半句话，他握住方兰生的手腕，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他走得又快又急，好像后面有什么在追赶着他。方兰生一个不慎，差点摔了跟头，好在百里屠苏扶住了他的腰，这才让他站定了，饶是如此，百里屠苏也没减慢半分速度，仍是走得步步生风，想来若不是这青天白日的不好在大街上使用法术，他恐怕要抱着方兰生飞回花满楼去了。
　　两人回花满楼时大厅里的人都散了，百里屠苏便直接拽着方兰生回了房，他将房门大力一关，就狠狠地抱住了方兰生。他抱得非常用力，几乎令方兰生感受到了疼痛，但方兰生却是乖乖的一句也没叫唤，反而是轻轻地拍着百里屠苏的背，做着无声的安慰。

　　方兰生说：“木头脸，你……”
　　百里屠苏说：“别吵。”
　　方兰生轻轻地踹了百里屠苏一脚，乖乖地再不发言了。
　　两人站着抱了会儿，百里屠苏又拉着方兰生到了床边，他坐着，就让方兰生面对面坐在他腿上，这个坐姿实在是很羞耻，方兰生脸都红到脖子了，百里屠苏却似毫无所觉，仍是把方兰生给抱着，这黏糊劲儿简直让方兰生怀疑这木头脸是不是被人掉了包！
　　良久后，方兰生受不住了，他戳了戳百里屠苏的肩膀，小小声地说：“屠苏，我腿麻了。”
　　百里屠苏说：“嗯。”
　　方兰生说：“你别光嗯啊，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得活动活动。”
　　百里屠苏说：“好。”
　　百里屠苏依言放开了方兰生，可方兰生才一站直呢，两条腿就麻得钻心，像有上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骨头，他向前一倒，倒向了百里屠苏，百里屠苏好整以暇，顺势就又把方兰生给搂住了。
　　百里屠苏霸道地宣布：“你活动完了。”
　　方兰生：“……”木头脸一定是被打击得神志不清了！

　　百里屠苏没有消沉多久，到了夜间，他便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这也让众人提着的心落回了原地。既然给百里屠苏算过了命，那接下来众人的最大的关注点自是玉衡的下落了。欧阳少恭去请瑾娘卜算，可瑾娘左推右推像是在刻意拖延，一行人都不太耐烦了，陵端就在江都，待他拉肚子好了，肯定很快就会来抓捕百里屠苏。众人在商议后决定先离开江都再做打算，偏巧这时又出了事，花满楼的老板华裳死了，她是尹千觞的红颜知己，众人自是不能对她的死坐视不理，于是便又耽搁了。

　　方兰生和百里屠苏牵着手，两人旁若无人地走在江都的大街上，似乎全然不觉得两个大男人牵着手有什么不对劲。
　　方兰生说：“木头脸，出了江都后我们去哪儿啊？”
　　百里屠苏说：“先前晴雪带我去过一处名为桃花谷的地方，环境清幽，景色秀丽，出了江都可先去那里落脚。”
　　方兰生憧憬地问：“哇，那桃花谷里是不是长满了桃花？”
　　百里屠苏说：“桃花谷里没有桃花。”
　　方兰生撇了嘴，“没桃花叫什么桃花谷啊！”
　　百里屠苏说：“不知道。”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没有营养的话，却见陵端一行人从另一个路口来了，他们个个气急败坏的，该是遇到了天大的烦心事儿。方兰生眼珠子一转，猜到陵端一行人该是没钱交房租，被客栈老板给赶了出来。他抿嘴坏笑，对百里屠苏说：“木头脸，看我给你出气。”
　　百里屠苏说：“你别去招惹他们。”
　　方兰生说：“你就别瞎操心啦！”

　　方兰生从包裹里掏出了一幅通缉榜，榜上画着的人赫然就是陵端！他偷偷摸摸地把通缉榜张贴到官府的告示牌上，又跑去跟几个官差说了几句话，那些官差就大叫着“抓通缉犯啦”追着陵端他们去了，直把十几个人给追得起飞狗跳，欲哭无泪！
　　方兰生笑得弯了腰，邀功地拍了下百里屠苏，说：“嘿，本少爷厉害吧！”
　　百里屠苏扬起嘴角，说：“嗯。”

　　方兰生这个法子没能拖延住陵端他们多久，几个时辰后，陵端等人就找到花满楼来了，正巧青玉坛的人也到花满楼来抓欧阳少恭，两伙人一相遇，那噼里啪啦闪烁的火花能把花满楼给烧起来了。方兰生这个不安生的又跑去挑拨离间，将两拨人给耍得团团转，都以为对方是来跟自己抢人的，然后，天墉城和青玉坛的人在打了几局嘴仗后就上了全武行，一个二个修仙高手跟市井地痞似滚作一团，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那场面可说是相当壮观。

　　天墉城和青玉坛打得热闹，百里屠苏他们则是趁此机会偷溜到了桃花谷，这桃花谷位置隐蔽，想来无论是天墉城还是青玉坛想要找来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可才进了桃花谷，欧阳少恭便说尹千觞不在，他得去通知尹千觞，这就离了队，剩下百里屠苏，方兰生，风晴雪和襄铃四个人。
　　风晴雪和襄铃两个妹子自去玩自己的，百里屠苏和方兰生就又能有独处的空间了。

　　方兰生环顾了下四周，失望地说：“这桃花谷里真是一朵桃花都没有啊。”
　　百里屠苏说：“你若想看桃花，便亲手种几棵桃花树。”
　　方兰生说：“我可不会。”
　　百里屠苏说：“我帮你。”

　　百里屠苏说着当真就从包里翻出了桃花树的种子，在地面挖好坑埋上后浇水，手法竟有几分熟练，看得方兰生啧啧称奇。
　　方兰生说：“哇，木头脸，你还会种树呢！”
　　百里屠苏说：“嗯。”其实他不是会种树，只是在跟方兰生提到桃花谷后便想着此人多半是想亲眼看看漫山遍谷桃花开的情景，因此在买种子时向老板详细咨询了种桃花的步骤与注意事项。
　　方兰生说：“也不知这桃花什么时候才会开。”
　　百里屠苏说：“兴许得到明年吧。”
　　方兰生灿烂地笑道：“那我们明年再来桃花谷看桃花吧！”
　　百里屠苏说：“好。”他洗掉手上的泥，以手握拳放在嘴边，假咳了一声，说，“对了，那天你说你会说给我我想听的话。”
　　方兰生说：“对啊，你想听什么？我讲给你听啊！”
　　百里屠苏：“……算了，没什么。”

　　百里屠苏有点泄气，他本就不是感情外露的人，说出方才那一句话来已是用了很大的勇气了，结果方兰生来了这么一句反问，这可让他说什么？难道要他说“我想听你说你喜欢我”这样肉麻的话吗？那是再过个千八百年百里屠苏也不可能说得出这种话来的。于是，不能被理解的百里屠苏生起了闷气，也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方兰生。方兰生见百里屠苏一下就晴转多云又不理人了，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缠着百里屠苏问了几句，可百里屠苏都冷冷的不应答，方兰生只好自己去冥思苦想了。

　　桃花谷风景好，空气也好，在白日里混日子是挺不错的，可到了晚上就不太好过了，气温偏低，又没床铺，这对方兰生这个大少爷来说根本就是一场灾难。花满楼的床方兰生尚且嫌太硬了不好睡，更何况是这冷冰冰的草地，他光是想一想整个人都要萎靡了。
　　百里屠苏虽暂时不想跟方兰生说话，但仍是帮方兰生垫好了稻草，再用衣服又垫了几层，力求能让自家这位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睡得舒心。方兰生躺在稻草上试了试，滋味儿没有他想象中的差，可也不见得又多好。

　　方兰生可怜兮兮地拉扯着百里屠苏的袖子，说：“木头脸，不好睡。”
　　百里屠苏说：“忍着。”
　　方兰生干脆坐起来，把自己的稻草往前一推，与百里屠苏的连成一片，他这才重新躺下，并把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百里屠苏的身上，将百里屠苏给当成了人肉睡垫，说：“这就好多了。”
　　百里屠苏由着他闹，不发话。
　　方兰生说：“木头脸，我想好我要跟你说什么了。”
　　百里屠苏垂下眼睑，期待地盯着方兰生的头顶。
　　方兰生枕在百里屠苏的胸膛上，感受着百里屠苏有节奏的心跳，说：“我爹说过，昨日梦说禅，如今禅说梦；梦时梦如今说底，说时说昨日梦底；昨日合眼梦，如今开眼梦。诸人总在梦中听，云门复说梦中梦。大概意思就是我们都是在梦中的，不管做什么都是梦的一部分，所以很多事情其实不用太在意的。”
　　百里屠苏每听方兰生多说一句眼里的期待就减一分，他忍不住打断了方兰生的话，他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兰生鼓了鼓腮帮子，说：“臭木头脸，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百里屠苏果断地说：“不知道。”
　　方兰生说：“你！”他泄愤地捶了百里屠苏一拳，没好气地说，“我要说的是，我喜欢你，不管你的命数是什么，不管你是不是煞气附体，我都是喜欢你的，我也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反正你别妄想赶跑我，摆脱我！百里屠苏你这个混蛋，我都说过这么多次了还让我说，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记得住，你……”

　　方兰生的话到底是没能说完，因为百里屠苏在方兰生喋喋不休时就用上了最快捷的“让其闭嘴”技能——以吻封缄了某人的废话。
　　百里屠苏的亲吻很用力，显得有那么几分野蛮，直把方兰生给吻得连气都喘不上了。
　　方兰生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小心晴雪和襄铃……”
　　百里屠苏说：“她们睡着了。”
　　方兰生说：“那你也不能幕天席地就对我……嗯……唔……”
　　这个夜晚，方兰生终究没能再多吐出一个字来，百里屠苏则是感到了涨满心间的甜蜜，他默默地想，如果这是一场梦，那我会用我所有的力量去守护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