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姻缘（苏兰）》象八亿

15、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前世今生上
　　方兰生的病好得很快，短短两天，他就又生龙活虎的了。他这病才一好，陵越就来找他了，为的是两件事，一是因为误会了方兰生和襄铃而道歉，二则是方兰生和百里屠苏的事了。
　　陵越从不是个迟钝的人，更何况百里屠苏与方兰生二人对他而言意义都是非比寻常，比起旁人，他自是关注他们更多，在铁柱观时，他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人间有点不对劲儿，却不想，回到江都后他们就验证了他的猜想。
　　陵越起先是很不赞同的，可念在方兰生重病未愈，他便没与二人提起，倒是忧心忡忡地与红玉有了一番谈话。
　　陵越说：“红玉姐，屠苏和兰生都是男子，他们怎么能在一起呢？”
　　红玉反问道：“他们在一起不伤天不害理，于旁人并无妨害，又有何不可呢？陵越，你觉得屠苏是在天墉城时过得开心还是与猴儿在一起时过得开心？既然屠苏过得开心，你这个做大师兄的又何必去让他不开心呢。方家小姐既然已不反对，你就别去当这个恶人，成人之美才是君子所为。”
　　陵越苦笑道：“红玉姐说得真是云淡风轻。”
　　红玉说：“活得久了，见得多了，自然什么事都不稀奇了。”

　　陵越的生命中有三个最重要的人，师尊紫胤真人，师弟百里屠苏，弟弟虎子。
　　虎子在年幼时已失踪，这成了陵越的一块心病，也成为了他的执念，在遇到方兰生后，他才仿若得到了救赎，这个爱笑爱闹的男孩儿，与他想象中虎子长大后的形象无限的重合。在他的心里，早已是把方兰生当做是亲弟弟那样疼爱，无论方兰生是不是虎子，他都愿意把最好的给他。因此，在得知他一手带大的百里屠苏和疼爱有加的方兰生违背伦常在一起时，他纠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兰生端正地坐在板凳上，小口小口地喝粥，百里屠苏和陵越分站他的两边。两人间的气氛略微妙，明明是最相亲相爱的师兄弟这会儿却都是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方兰生说：“哎呀，你们都站着做什么？有事坐下说嘛！站着显得你们很高么？哼，等本少爷一站起来比你们都高。”
　　陵越笑了笑，挨着方兰生坐下了，百里屠苏也跟着坐下。

　　百里屠苏说：“师兄，你来找我和兰生有什么事？”
　　陵越说：“是什么事你很清楚。”
　　百里屠苏说：“师兄，我都想好了，这不是一时的冲动之举。”
　　陵越说：“屠苏，你和兰生都是男子，你有想过你们的未来吗？”
　　喝粥喝得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方兰生吧碗往桌上一放，鼓着腮帮子，大眼睛瞪得溜圆，又是委屈又是不甘，“大哥你是来棒打鸳鸯的吗？你打完了襄铃又要打屠苏是不是？”他一把抓住陵越的手腕，说，“你要打打我好啦！”
　　陵越往回抽手，抽了两次没抽动，他就顺势将手放在方兰生的头上，宠爱地摸了摸方兰生的头，他说：“兰生，我不会打你，也不会打屠苏，我希望你们能够慎重。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你们过得好比什么都好，但这条路会很难走，你们……”
　　方兰生说：“就是因为难走所以大哥你就更该支持我们呀，如果你都不赞同的话，岂不是让我和屠苏的路更难走。”他踹了下百里屠苏，冲他使眼色，说，“是吧，屠苏？”
　　百里屠苏从善如流地点头，说：“师兄是我的亲人，你能同意我和兰生的事的话就太好了。”
　　陵越看看百里屠苏，又看看方兰生，两个人的眼神中都是如出一辙的期待，他瞬间就妥协了，他说：“好，师兄会帮你们。”
　　方兰生笑开了颜，自动就往陵越怀里扑，可他才扑到一半，就被百里屠苏拎着后颈给拉了回来，百里屠苏皮笑肉不笑地说：“师兄见谅，兰生就是太粘人了。”
　　方兰生不服气地狂踩百里屠苏，怒道：“你个臭木头脸！你才是粘人鬼！”

　　百里屠苏和方兰生算是顺利地过了双方家长那关，陵越也答应了待紫胤真人出关后会替二人说话，这便让他们全没了后顾之忧。二人从前亲密时还避着人，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这一公开了，就黏糊得让人受不了，无论他们走到哪儿，空气中都会有粉色的泡泡。明明他们的相处也没有太大的变化，百里屠苏仍是冷冰冰的木头脸，方兰生仍是闹腾的大少爷，可在他们的言语之间，对视之间，总会产生让人插不进去的气场。

　　方如沁是真心疼爱方兰生，既然方兰生与百里屠苏在一起时过得最开心，那她也就不会去勉强他，毕竟那是她唯一的弟弟。
　　方如沁歉疚地对孙月言说：“月言，是我方家对不起你。”
　　孙月言说：“如沁姐不要这么说，你没有对不起我，兰生也没有对不起我，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的。”
　　方如沁说：“月言，你就别再等兰生了，回到琴川，我会帮你寻一户好人家的。”
　　孙月言说：“如沁姐，不用了，月言此生心系兰生，对这嫁娶之事已是看得淡了。”
　　方如沁叹了口气，拍了拍孙月言的手，不再多说什么了。

　　在江都的日子过得舒心，但众人也没忘了正事。尹千觞打听到青玉坛的人要去一处名为自闲山庄的地方，届时欧阳少恭也会跟着去，这于他们而言，是一个救出欧阳少恭的好机会！
　　自闲山庄在百年前是繁盛过的，据说出过武林盟主，风光无限，可是，在一夜之间，这山庄的人全都死光了，自此山庄内怨气萦绕，并时常闹鬼，再没人敢靠近，渐渐的就荒废了，如今已是一座乱葬岗。

　　陵越说：“此去自闲山庄要正面对抗青玉坛的人，太过危险，兰生就不要去了。”
　　风晴雪附议说：“对啊，兰生你的病才刚好，最好是不要去了，反正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方兰生说：“我怎么帮不上忙啦！不管，我要去。”他斜睨着百里屠苏，说，“我可是福星呢，上一块玉衡就是我捡到的，没准这次我还能捡一块呢，对吧屠苏？”
　　百里屠苏不说话，他其实是不想让方兰生去的，自闲山庄本身就是个鬼气森森的大凶之地，又有青玉坛的人在，他的煞气又不稳定，万一没保护好方兰生让他受伤了怎么办？可他太了解方兰生了，即便他说了不许去，方兰生到最后也一定会偷偷跟上，与其如此，不如将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照看。
　　百里屠苏说：“兰生想去就去吧，跟紧我就是。”
　　方兰生笑眯眯地挽着百里屠苏的手臂，骄傲地昂起头，说：“都听到了吧，是木头脸让我去的，可不是我死皮赖脸的要去的！”
　　红玉掩嘴而笑，说：“你这个猴儿，机灵得很。”
　　方兰生说：“那是！”

　　一行人说走就走，披星戴月到了自闲山庄，可尚未接近庄子，除却红玉外的几人就都被庄外的怨气所迷惑，陷入了不同的幻境之中。依红玉所言，这幻境中的一切就是你最希望的和最害怕的，追根究底，是由人内心的恐惧所造成的。待百里屠苏几人都从幻境中清醒后，他们即刻意识到了一件事——方兰生不见了！
　　百里屠苏手握焚寂，双眼隐隐泛红，这是煞气要发的征兆，他问：“谁见到了兰生？”
　　几个人都面面相觑，当时他们全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注意得到别人呢。
　　风晴雪说：“苏苏你先别担心，我们到处找找吧。”
　　陵越说：“对，也许兰生也是陷入什么幻境了，我们得去把他唤醒。”
　　百里屠苏抿紧唇，点了点头。

　　百里屠苏他们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方兰生，百里屠苏见方兰生平安无事，一颗提着心的总算落回原地，煞气也自行散去，他上前去叫方兰生的名字，方兰生却对他视而不见，扶着一个女子径直越过了他，而他扶着的女子竟是孙月言！
　　百里屠苏皱着眉，叫道：“兰生！”
　　他伸手想去按方兰生的肩膀，红玉拦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红玉说：“猴儿这是在幻境之中，莫要轻易唤醒他，否则出了什么岔子就麻烦了。”
　　百里屠苏说：“红玉姐，你不是说幻境都是源自人自身的记忆和念想么，难道会无中生有？你看兰生腰间的佩刀，他可是不会用刀的。”
　　红玉说：“我也不懂，且让我们看下去吧。”

　　幻境中的方兰生不叫方兰生，他叫晋磊，他有一个未婚妻，他有一份血海深仇。他为了报仇摈弃了良知与自己的人生，他与一个不爱的女人定了亲，他管一个憎恨的男人叫岳父，他每一天都在扮演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他走得越来越远，抛下了仍在原地傻傻等他的贺文君。直到贺文君死了，他才仿佛又有了人类的情感，他对着贺文君的尸体痛哭，可他哭得再伤心，他的小师妹也不会回来了。
　　这一刻，方兰生从幻境中挣脱而出，他茫然地抬起头，眼中全是无助和绝望，他望着百里屠苏，他说：“木头脸，我好难过，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百里屠苏心下恻然，他很想抱一抱方兰生，告诉他这都是假的，可他才伸出手，方兰生又成了晋磊。

　　晋磊回了自闲山庄，他在自己的婚宴上大开杀戒，杀了所有为他道贺的来宾，杀了所有来攀交情的客人，杀了他最大的仇人叶庄主，也杀了对他痴心一片的叶沉香。他疯狂地杀戮，他浑身都沾满了血，映衬得他的喜服愈发的鲜红，那是被血染红的。
　　百里屠苏再也看不下去，他出手如电地去夺晋磊的刀，晋磊闪身避过，他喝问道：“谁在那里？！”他问完了又笑，笑得歇斯底里，“谁会在那里呢？不会有人在那里的。不，不对，文君在那里，文君！”
　　晋磊疯了一般的往外跑，一路跑到了贺文君的墓碑前，他着魔地摸着墓碑，他说：“师妹，我来陪你了。”
　　晋磊将百胜刀驾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在他要自刎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握住了他的刀，锋利的刀刃陷入了那人的手掌之中，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到了晋磊的衣襟之上。
　　百里屠苏说：“兰生，是我，百里屠苏！”
　　晋磊看不到百里屠苏，却似乎能听到他的声音，他说：“百里屠苏……屠苏……木头脸。”

　　木头脸三个字一出，方兰生刹那间就脱离了晋磊的状态，彻底打破了幻境。
　　方兰生仍不太回得过神，左顾右盼地好像是在找什么人，百里屠苏用手在方兰生眼前晃了晃，低声唤道：“兰生。”
　　方兰生眨了眨眼，被百里屠苏的掌心的伤口吓到了，他抓住了百里屠苏的手，却又不敢用力，他问道：“你做什么了？为什么会受伤？这伤口也太深了吧！我身上没有带药啊，谁带了药？你们谁带了药？！”
　　方兰生说着就要去找药，百里屠苏将他抱入怀中，安抚地轻拍他的背，他说：“兰生，没事了，别怕。”
　　方兰生说：“我没怕！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是去给你找药，我……”
　　百里屠苏打断了方兰生的嚷嚷，“兰生，这里是现实，不是幻境了，你是方兰生，不是晋磊，不要怕，我在这里。”
　　方兰生安静了下来，回抱住百里屠苏，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他把脸埋进百里屠苏的肩颈，说：“木头脸，对不起，我不该乱跑的。”
　　百里屠苏说：“不是你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

　　两个人互相道着歉，旁若无人地相拥，方兰生起伏不定的心绪逐渐平缓，他的余光扫到了在围观的陵越几人，顿时就不自在了，他推了推百里屠苏，说：“好了好了，别抱了，大家都看着呢，快点给你的手上药吧。”
　　百里屠苏再三确认方兰生没事了，这才放开了人，但左手仍是牵着方兰生，只把右手递给陵越，让他替自己处理伤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