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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第十章承君一诺
      为了应付百里屠苏这一次的煞气发作,陵越已与铁柱观观主商议在当日用困妖阵尝试强制压制百里屠苏的煞气,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晴雪与襄铃二人在这日赶来,陵端一行人见对方人手越来越多,深觉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就用上全部修为突破了陵越的禁制,冲入百里屠苏房中要把人给抓走。百里屠苏伤势未愈,不宜妄动真气,但他却不能眼睁睁地让自己的同伴受伤,硬拼着给了陵端等人一记重击,襄铃趁机将焚寂剑架在陵端脖子上,以此威胁陵川几人,为己方争取脱身的时间。
      百里屠苏和方兰生虽已在铁柱观住了好几日,可他们都困在房中没去过别处,对这观里的地形并不熟悉,以至于他们误打误撞地闯入了铁柱观的禁地,而陵端又傻不拉几地点燃了禁地的火,唤醒了沉睡湖底百年的狼妖!

      这狼妖名为噬月玄帝,是妖中至尊,生性凶残,嗜血杀戮,妖法无边,上一任观主道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狼妖囚禁,并立下无人点火便不能挣脱囚牢的誓言。如今火种已燃,誓言自破,狼妖便不再受到拘束,但以狼妖凶狠的性子来说,他一出关必定会生灵涂炭。陵越作为天墉城大师兄,保护天下苍生是他的己任,因此他不顾旁人劝说,下到湖中与狼妖决一死战!奈何狼妖的修为远在陵越之上,陵越非但没能降服狼妖,反而身受重伤,百里屠苏自不会坐视陵越身死,为了救人,他强行催动煞气,居然堪堪与狼妖战平!到得最后,百里屠苏险胜一招,那狼妖大笑着把自己的内丹给了百里屠苏,搅得百里屠苏的煞气愈发的不受控制,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在他体内肆虐,烧灼得他神志不清!

      百里屠苏很难受,他觉得他的身体起了火,他觉得他那滔天的恨意与不平已化为了实质要破体而出,他要杀,杀尽触目所及的一切生灵!他要毁,毁灭他能毁掉的一切物事!
      百里屠苏手持焚寂,面目狰狞恐怖如同恶鬼,这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特别是方兰生,他都快哭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百里屠苏,虽说在琴川时因着他的捣蛋令百里屠苏煞气发作过一次,但很快就被陵越和欧阳少恭阻止了,是以他并未真正见识过百里屠煞气彻底发作的样子。更何况百里屠苏刚吞噬了噬月玄帝的内丹,两股妖邪之力在他体内斗争窜动,令他的暴戾之气又增长了数倍,光是看着他,仿佛都会被他的煞气烧毁。

      风晴雪自幼修习幽都秘术,对百里屠苏的煞气有缓解之用,就在她要鼓足勇气去碰触百里屠苏时,却见一个蓝色的身影飞奔而过,扑进了百里屠苏的怀中——此人不是方兰生又会是谁!
      方兰生怕得要命,浑身都在抖动,他情知如今的木头脸怕是已认不得他了,要是发起狂来不定就真把他给砍了,可他不能在此刻退缩,他答应过百里屠苏会陪着他熬过煞气,他必须做到!
      方兰生哭腔浓重地说:“木头脸,你醒醒啊,我是兰生,方兰生啊!”
      百里屠苏微微动了动,一双血红的眼锁定了方兰生,他很烦,他想掐死面前这个哭闹的人,可是当他的手真的掐住了方兰生的脖子时,他却狠不下心,他残余的理智和长久以来养成的保护方兰生的本能在压抑着他的兽性,他痛苦地大吼,抱着头跪倒在地,如同一头困兽。这一瞬,他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片段,蓝色的香包,灿烂的笑容,柔软的嘴唇,甜蜜的话语,这是他最珍贵的记忆,这是他最珍惜的人!他不能伤害他,即便是死也不能!

      “兰生!兰生!兰生!”百里屠苏一次喊得比一次大声,甚至喊得破了音,令在场的人皆是心惊不已。
      方兰生的眼泪终是没忍住,顿时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他死死抱住百里屠苏不放,说:“屠苏,我在这里,你别喊了,你嗓子都要破了!”
      “兰生!兰生!”百里屠苏仍是喊着,似乎只要喊着这个名字,他就能得到救赎,他就能摆脱他的煞气和这注定悲剧的命运。
      方兰生哭得更厉害了,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了百里屠苏的衣领上,他说:“木头脸,我在。”
      百里屠苏每喊一次“兰生”,方兰生就回一次“我在”,他们就这样一个喊着一个应着,直到百里屠苏的音色暗哑到再也听不清明时,他周身的煞气散去,闭目晕倒在方兰生的怀里。
      方兰生像是抱着个大宝贝那样把人给抱着,也不顾有别人在场,兀自亲了亲百里屠苏的鬓角,低声说:“木头脸,不许再吓我了。”

      百里屠苏在晕倒时抓住了方兰生的袖子,他拽得死紧,根本就掰不开,方兰生虽然很想大男人的给百里屠苏来个公主抱抱回房间去,可他试了两次都是走出几步路就给跪了。无法,他只得把袖子给撕了,让陵越将百里屠苏给扛走。
      方兰生方才也是哭累了,与百里屠苏的一应一答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这把百里屠苏一交给陵越后,他的脑袋就晕乎乎的了,走路都是头重脚轻的。陵越想来扶他,可却腾不出多余的手了,风晴雪和襄铃便一左一右地架着他走。
      风晴雪忧心地问:“兰生,你没事吧?”
      方兰生说:“我没事,有事的是木头脸。”
      风晴雪说:“这可真是太神奇了,苏苏竟然自行就将煞气给压制了呢,这可是不曾有过的!”
      方兰生强笑着说:“那是我厉害呗。”
      襄铃说:“呆瓜真是不害臊,明明是屠苏哥哥厉害!不过刚才的呆瓜真是勇敢呢。”
      方兰生说:“襄铃你夸我啦,真好。”

      一行人回了房,在百里屠苏床前守了会儿后就散了。
      陵越对方兰生说:“陵端闯下大祸,我即日便带着他回天墉城向掌教真人请罪,也免得他来打扰屠苏静养。兰生,就麻烦你来照顾屠苏了。”
      方兰生乖巧地点点头,说:“大哥你也受伤了,你都不歇息几天么?”
      陵越说:“不了。”他住了口,神色复杂地看着方兰生与百里屠苏交握的手,欲言又止地说,“兰生,你和屠苏……”
      方兰生问:“什么?”
      陵越叹了口气,说:“没什么。”他摸了摸方兰生的头,说,“你也早点休息吧。”
      方兰生说:“好。”

      方兰生这一觉睡得很不好,他做了一个纷乱繁杂的梦,梦里的人全是木头脸,全身冒着黑气的木头脸,挥剑乱砍人的木头脸,痛苦哀嚎的木头脸,魂散天际的木头脸,这一个个的木头脸让他难过极了,那郁闷感萦绕在他的胸口让他都快喘不上气了。
      方兰生大叫着从梦中惊醒,额上全是一层层的冷汗,他大口地喘着气,在晨光中微眯着眼,平复了心绪后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后这才缓过了神。方兰生想,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都在胡乱想些什么呢,什么魂飞魄散的,木头脸不就在自己身边躺着嘛。

      方兰生用帕子给百里屠苏擦了擦脸,擦着擦着百里屠苏就醒了,他一把抓住方兰生的手腕,问:“兰生,你没事吧?”他自以为自己问出了声,可方兰生却是什么也听不到,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
      方兰生见百里屠苏醒转了,忙给他喂水,说:“木头脸,你暂时别说话了,都怪你乱吼乱叫,失声了吧。”
      百里屠苏皱眉,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兰生,你没事吧?”但他吐出的仅是几个气音,连他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方兰生倒是开了窍,从百里屠苏的眼神中明白了他要问的是什么,说:“安心啦木头脸,我一点伤都没受。”为了全方位向百里屠苏展示自己完好无损,他原地蹦高了好几下,笑着说,“瞧,我可精神呢。”
      百里屠苏确信了方兰生平安,这才松开了眉头。

      方兰生按着百里屠苏的肩膀,让他好好躺着,说:“嘿,木头脸,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熬一碗粥来!本少爷熬的粥那可是比药都管用的,你昨夜耗损太多,给你补补。”
      方兰生说着就要走,百里屠苏却拉住了他,在他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写道:“对不起,兰生,吓到你了。”
      方兰生满不在乎地说:“胡说什么呢!本少爷是那种胆小的人吗?你才吓不到我呢!”
      百里屠苏心知方兰生说的是假话,虽说他被煞气操控失去了理智,但他的记忆却是很清晰的,他记得方兰生在他的怀中颤抖,他记得方兰生怕得屏住了呼吸,可是这个大少爷,明明怕得好像下一刻就会翻白眼了,仍是那么固执而坚定地抱着他,传递给他力量与温暖。
      百里屠苏的眸光柔和成了一汪水,他不去戳破方兰生拙劣的谎言,只轻轻点了点头。

      方兰生的厨艺是顶好的,虽说他是琴川大户人家的公子,但因着家中就他一个男丁的缘故,姐姐们都爱使唤他,一个让他帮着绣花,一个让他帮着研究菜谱,硬生生把方兰生一个七尺男儿给锻炼得贤良淑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这铁柱观就如方兰生先前说过的,比天墉城还穷,要找一点荤腥那是比登天还难,好在观里自己有种地,青菜之类的不少,柴米油盐酱醋茶也都是有了,好歹让方兰生给熬了一碗香喷喷的菜粥。

      方兰生端着菜粥回房时,风晴雪和襄铃也在,两个妹子对百里屠苏嘘寒问暖的,一个二个都垂着眼,像是快要哭了。
      方兰生奇怪地问:“这是怎么了?木头脸好好的你们该高兴才是啊,哭什么呢?”
      襄铃说:“呆瓜乱讲,襄铃才没有哭!”
      风晴雪说:“苏苏跟我们说要是他哪天不在了让我们要好好保重自己。”她简短地跟方兰生交代了这么一句,又对着百里屠苏说,“苏苏,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更努力的钻研幽都秘术的,而且,少恭不是说找齐玉衡后就能去除你的煞气了吗?我们总会有希望的!”
      方兰生说:“木头脸不是不能说话吗?他怎么讲给你们听的?”
      风晴雪说:“苏苏写给我们的。”
      方兰生定睛一瞧,果然见百里屠苏拿着一张纸,他刚要上前去夺那张纸,百里屠苏竟三两下把纸给撕毁了,摆明了不给方兰生看。
      方兰生腾地冒起了一股火气,质问道:“木头脸你什么意思?”
      百里屠苏垂着头,不言语。

      方兰生一看百里屠苏这样就更来气了,他算是明白了,百里屠苏是趁着他不在在跟风晴雪和襄铃交代后事呢,这家伙是认定了自己活不了几天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吗?!他一下就想起了梦境中的百里屠苏消散于天地间的场景,愈发气得血色上涌,脸都红了。
      方兰生恶声恶气地说:“百里屠苏,你要是死了,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他吼完就摔门而出,把风晴雪和襄铃都给吓了一跳。
      众人都是没见过方兰生生气的,他这一生起气来,无端让人有几分陌生,襄铃怯怯地拉着风晴雪,问:“晴雪姐姐,呆瓜为什么要生气?”
      风晴雪说:“大概是在生苏苏的气吧。”
      风晴雪看向百里屠苏,百里屠苏却是看向那一碗在桌上热气腾腾冒着白烟的菜粥。

      方兰生没有走远,他就在院子的台阶上坐着生闷气,他坐着坐着就狂躁地跺脚,好似他踩的不是石梯而是百里屠苏。
      方兰生想,好你个木头脸,本少爷一大早去给你熬粥你一转身就布置身后事去了,既然都要死的人了干嘛要喝本少爷的菜粥啊,不给你喝了!
      方兰生虽然想着不给百里屠苏喝粥了,到底是没有真的冲回房把粥给拿走,他的心终究是软的,不忍让百里屠苏挨饿,不过他自己倒是饥肠辘辘了。
      方兰生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忽的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这不就是他亲手熬的菜粥的香味么!他一抬头,果然就看见百里屠苏端着粥,长身而立,美好得像是一幅画。

      方兰生还在生着百里屠苏的气,不想搭理他,就又低下头不理人,可百里屠苏显然没被他的冷淡给赶跑,他蹲下|身,舀了一勺粥,递到方兰生嘴边。
      方兰生说:“干嘛?这是本少爷熬给你的粥,你喂我做什么?你不饿啊。”
      百里屠苏用口型说:“吃。”
      方兰生看懂了,他抿了抿唇,说:“不要,要吃你吃。”
      百里屠苏从善如流,自己把那勺粥给喝了,另又舀了一勺喂给方兰生,方兰生这次就不抗拒了,乖乖地把粥给喝了。百里屠苏笑了,他现下正虚弱着,面色苍白,这一笑有一种病态的美,竟是格外勾人,方兰生瞥了他两眼,心里的气就慢慢的消了,他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一个病号过不去呢!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一碗粥,没多久粥碗就见了底,幸亏这碗大,方兰生的粥又熬得浓稠,两人也吃了个七分饱,作为早饭是足够了。
      百里屠苏给方兰生抹掉了唇角边的一颗米粒,无声地说:“好吃。”
      方兰生说:“那当然,本少爷的手艺可比不比大酒楼里的厨子差呢!”
      百里屠苏便笑,在方兰生手心写:“我很有福气。”
      方兰生这才有了点笑意,说:“你这不是废话嘛,能娶我……啊呸呸呸,能嫁给我方家大少爷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懂的可多着呢!”他自夸完了,话锋一转,跟百里屠苏翻旧账了,“木头脸,你不许再提死不死的话题了,我不爱听!你就没想过,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吗?”
      百里屠苏默不吭声地与方兰生十指相扣,亲吻对方的手背。
      方兰生说:“你说不想要我受伤,将心比心,我也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啊!好吧,自从我们相识后,你就不停地在耍威风,受伤,休养,耍威风,受伤,休养这个循环当中,可是你干嘛要提死啊!你的煞气是很难弄,可也不是说就全无办法啊,少恭和晴雪不都在想办法吗,陵越大哥不也在帮你吗,我不也在陪着你吗?还有小襄铃呢,她没有亲人,把你当成依靠。如果你放弃了,你让我们这些一心一意向着你的人如何自处?你让我要如何自处?!去给你陪葬殉情吗?!”

      方兰生的“陪葬殉情”四个字一出,百里屠苏就的气场就变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兰生,眸中的光芒闪烁,仿佛是在愤怒方兰生怎可这般口无遮拦,又仿佛是在感动方兰生对他这般情深意重。他的矛盾和挣扎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了方兰生的眼前,可惜方兰生没能看懂。
      方兰生的眼尾泛着红,又似要哭了,他吸了吸鼻子,说:“木头脸,你答应我,不许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了,不管有什么难关,我们两个在一起,都是能跨过去的。”
      百里屠苏闭上了眼,良久后,复又睁开,他的迷茫与哀愁尽去,余下的是坚定与期冀,他说:“好。”
      方兰生自是听不到百里屠苏的回答的,可他从对方的神情中能肯定百里屠苏是答应了他的,他这才破涕为笑,学着百里屠苏亲吻对方的手背,这让百里屠苏的手一颤,将二人的手指交扣得更加紧了。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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