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米白粥太甜

2、结亲

　　化成人形的小山在慢慢和林子里的精怪们熟识着，她奇特的走路姿势，也在玉秧的嘲笑和教导下正常了。在一个坑了栽了很多年，突然变化成形，她有点不知所措，于是日日跟在玉秧身后。这一跟，她就忘了和清流的约定，也忘了曾经扎在土里看和尚们来来回回的跑。她只惦念着，玉秧的时光都去哪了。
　　一开始她只是远远的看着。
　　玉秧大部分时候都在镇上的一户院子里住着，有时候开心了就去山下镇上的酒馆里买些酒自己喝，不开心了就变张脸去青楼找男人喝酒。小山好奇一向小姐们嘴里要借酒消愁的东西怎么玉秧也要喝，便也要了些酒，被呛得眼里面的水一直往下落。她看着桌上还剩着的酒心想，下回可以不用等到下雨就你能扮小姐啦。
　　当她一脸好奇的被青楼里的老鸨拽到一个房间扔给一个老男人的时候，玉秧额角跳着青筋一脚踹开房间门，翻着白眼把那可怜的男人踹到一边，一手掐腰指着小山骂：“你个小妖精，什么好的不学，跟在我屁股后面这些天，就学会了睡男人？你要是睡男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是被男人睡！”她上前想要提着小山的耳朵，看着小山发懵的表情终于没捏下去——改成恶狠狠地捏了脸蛋！“瞧你出息了啊！”

　　从青楼里出来，小山明白了原来这个地方就是“故事”里偶有提及的负心汉聚集地。她揉着脸默默跟在玉秧身后，依旧伸着脖子好奇的看着大街上的摊贩。两个人七扭八拐的就回到了那个院子里。
　　院子不小，四进，玉秧带着小山，一路路过行礼的丫头下人，径直走到主屋里。
　　她旋身坐在主位上，抬手给屋子布了界，叫下人们无法打扰，然后，她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下：“小山，我们好歹也是一个林子的，你看了我两百年，我也看了你两百年。从你化形后，跟在我身后这么些天，可看到了咱们凡间的男女是如何生活的？”
　　小山急忙点头：“这里很好，有酒有人有热闹，我欢喜的很。”
　　“那凡间生活这样好，你可愿意和我一起留在这儿，我们做个邻居？”
　　“好啊，那我和你住在一起吗？”
　　“这个可不行，你看我梳的这个，是妇人髻，是说我已经嫁人啦！你这样留在我家里，着实不方便。不如你就嫁给隔壁的人家。我们晚上来这里和他们生活，白天捏个假象逍遥快活。”
　　“这样，你可欢喜？”
　　小山想了想，不用一个人漫无目的的留在山上，这样也不错啊！
　　有人陪，还能快活。
　　“可是呢，”玉秧妩媚的摸了摸鬓角：“你才刚成人形。我看着，附近的人家的男人，都是像刚才青楼里那样的臭男人，你可万不能被他们那样的就这样占了便宜去。”她挑着眉毛看了一眼小山的表情：“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小山一脸正经：“玉秧，那你怎么看？”
　　“我倒是恰巧知道一个人，虽然无父无母，可是她家中有财，成了亲也不用和别的什么人打交道。唯一的缺点呢，就是他啊，是个大病秧子，也，也不能人事儿，但是人呢，又特别好，乐善好施，附近城镇都知道的，名声极好，你可以先嫁给他。我看呢，他这样也撑不了多久，你嫁给他，等他归西后，你也对男人多多少少有了了解，那时候在找个你喜欢的，不是很好吗？”
　　小山看了看远处的茶杯和茶壶，随手捻了个诀替自己倒了杯水。茶杯端在手里，她心里打量着自己，成亲看起来也很好嘛。
　　学着玉秧的样子刮了刮茶叶抿了一口茶，她点头微笑道：“这样很好啊，那我什么时候能像你这样住在一个宅子里呢？是要成亲的吧？”
　　玉秧伸出玉白的指尖掩着娇唇笑道：“才不用，你这两天现在我府里住下，明日里我去安排安排，寻个日子知会你一声，你就做个现成的新娘子就好啦！”
　　她突然正色：“但是你可切记，不可让他污了你。须知我们虽然是精怪，不怎么看重名声，但也不可自甘下贱！”
　　小山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但玉秧毕竟一片好心，当下只微微笑着应下，日后若真有什么事，她左右是个竹子精，也不会有事情的。
　　亲事定的很快，也不知道玉秧用了什么方法，那大善人竟然同意亲事就定在三日后。
　　玉秧坐在一旁看着裁缝给小山量着尺寸，时不时端起茶吃两口。
　　绣娘很快量好尺寸，又回过头来冲着玉秧点头哈腰的道歉：“林夫人，真对不住，要不是咱这个亲结的急，也不用让令妹用我们之前剩下的嫁衣，只好尽力一改，希望贵府不要怪罪才是啊！”
　　玉秧轻轻放下茶杯，拿帕子掩着嘴角笑道：“看王老板说的是哪里的话，本就是我们要的急，实在不能怪你呢。王老板的手艺连都城的大家都在传呢，还望老板多多操持，我们林府定有重酬。”
　　裁缝打了包票两日后就做出来，再谢过了慢慢退下去了。
　　“玉秧，你姓林吗？”屋内就剩下两人了，小山躺在梨花木椅子上晃着腿，捏着李子苦着脸问道。
　　玉秧随手一挥，将小山手中的杏儿换成了桃：“我嫁的这人姓林。日后等你成亲了，你那假夫君姓赵，你就是赵夫人呢。”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快接道：“对了，我对他们说你是我娘家的亲妹，你可不要为忘了，我们是河东柳氏，我小名玉秧，家中娘亲托我将你嫁个好人家，你这才投奔来的！千万记牢了！”
　　小山心里好笑，只觉得自己真的演了一出戏，只是不是她熟悉的私奔而已。
　　三日转瞬即逝。一大早，林府外面就开始吹吹打打。街坊邻居围了两条街，打算看看这个病秧子赵致良如何娶亲。据说，新郎身染沉十数载，本来是要让旁人代为行礼，但是他一听当下便大怒，掀翻了床上的矮几，坚持要主动迎亲。
　　现在，脸色苍白的赵志良就窝在马上特质的鞍凳里，等着迎接新娘。底下的小厮们一左一右地扶着。
　　小山向玉秧学了个决，换了个听话的“小山”扮作新娘子，自己则好奇的掩着面立在一旁观看。
　　赵志良红着脸牵过小山的手，轻轻捏了一下，自己脸上红色反倒愈盛。
　　小山有些不高兴了。这个人动手动脚的，像从前见过的那些公子书生，不好。
　　便打算索性收了身法走掉。
　　这手腕刚抬起来，便被玉秧一把捏住。
　　“你要做什么？”刚才在底下看了半天，还在奇怪小山今天怎么这样稳当。一转眼神，就看到隐在人群里百无聊赖要打道回府的她。
　　这才也捏了诀，冲过去摁住了小山。
　　小山不开心，皱着眉道：“我不喜欢他，不想和他住在一起。我要走！”
　　你才见他一眼，难道就知道喜欢不喜欢的吗？
　　小山心里郁闷，难道你喜欢不喜欢，看一眼还不知道吗？
　　玉秧见她不说话，吃不准她到底是何想法，心里也正尴尬着万一她真走了，这不上不下的，叫她上哪儿再去找一个新娘子配给姓赵的：“他是大善人啊，这样还不好吗？”
　　“不好不好，他刚才偷偷捏了假人的手，我很烦！”
　　玉秧又说了半天好话，小山还是执意要走，又道：“你走了倒是一了百了，留下他和我怎么办？”她瞥了一眼人群里笑开颜的赵志良：“他本是好好的娶妻，妻子半道上跑了，身子本就不好，这一气一急，还不到底下找阎王去吗？我替你和他拉了这段姻缘，他找了阎王，我能好过吗？”
　　小山转头看了里面玉秧和自己的假身一眼：“你不是会捏诀吗？干脆你再捏个别的什么样子，假装成我去和他住，那不是一举两全吗？”
　　玉秧摇头：“那只是个幻影，只能做些很简单的动作，也不能说话，这如何瞒得过去？况且这个赵志良，是大善人，有菩萨佛祖照佑，一般的精怪如我这般根本近不了他的宅院，更别说要和他一起住了。到是你，有千年草木精元，气息精纯，才能和他住在一起。非但不会受损，还会修为大进。”
　　玉秧说了这么多，小山心里虽然还是想走，却也隐约知道现在这样，是走不了了，只好同意暂时先这样呆着。
　　赵林两家本就离的极近，两人说话的功夫，假身小山和新郎已经到了赵家大宅中。
　　玉秧的假身进不来，只好折返林宅。剩下小山一个人，呆呆的瞧着吵闹的人群。
　　自己要和这样的人住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