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晴浅》左岸慕斯

19、Chapter 19

　　“怎么样？怎么样？我的表演怎么样？当时我在台上都出汗了呢！”小晖换完衣服，到活动中心的大门外和方晴晴、徐傲会合后，不住地追问。
　　“你的表演很棒！”方晴晴晃晃手机，“我全给你录下来了，回家给他们看！”
　　“我看看！”
　　“走吧！为了庆祝表演成功，我请你们吃饭去！”徐傲拍拍小晖的肩头。
　　“怎么好让你破费？”方晴晴忙说。
　　“我还没说完呢！”徐傲狡黠地笑着，“我请客你掏钱！”他低头又问小晖，“小晖！你姐姐说请咱们去吃大餐，你高兴吗？”
　　“高兴——”小晖的笑容突然暗下去，回过头看着方晴晴，“姐姐，我不想吃大餐，可以把钱省下来给我吗？”
　　徐傲嗤地一声笑出来：“你俩还真是亲姐妹，都这么抠门！”
　　“不是的。”小晖着急地解释，“邻居家的哥哥有一双轮滑鞋，他经常穿着去镇子中心的广场上玩儿，小彬哥哥每次都会跟他去，常常一看就是好久，但邻居家的哥哥怕小彬哥哥会弄坏他的鞋子，从来不肯让他穿一下。其实我知道小彬哥哥也想有一双轮滑鞋，可以像邻居家的哥哥那样，穿上轮鞋奔跑。下个月就是他的生日了，可我的钱还没有攒够。”
　　“之前爸爸说你每到周末就去学校补课，难道——”方晴晴疑惑地盯着她。
　　小晖这才察觉自己说漏了秘密，神色立刻变得紧张，极力想掩饰，“是、是补课！周末是补课！”
　　“小晖！不要撒谎！”方晴晴板起脸，口气严肃，“有没有补课我给你们周老师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我……”小晖的手抠着书包的背带，低着头，嗫嚅，“对不起……”
　　“对不起？”方晴晴恼火地提高声音，“你跟爸爸撒谎！跟我撒谎！一声对不起就完了？亏我们还以为你学习有多努力、多用功！”
　　小晖委屈地紧闭嘴巴，眼睛里噙了泪花。
　　徐傲自认识方晴晴，总觉得这是个笑眯眯的，即使受了欺负也只是咬牙跺脚却又无可奈何的小丫头，没想到她生起气来，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看到小晖被她逼成这样，英雄主义上身，立刻挡在小晖前边，冷着脸说：“你凶什么？瞪眼睛可以解决问题吗？她虽然是你妹妹，可她也有尊严！你在大街上训她，成什么样子？”
　　“你……”方晴晴被他噎住——离得不远的人正往这边张望，确实是她鲁莽了。
　　徐傲蹲下身与小晖平视，脸上浮现出温和地微笑，他说：“小晖，知道吗？我也骗过我的爸爸，因为我是被他认养的孩子，害怕他不喜欢我，送我回亲生父母那里受苦。所以，当他们问我还记得自己的亲爸爸妈妈时，我骗他们说我早就不记得了，只知道从记事的时候就是他们最疼我，可我心里明明什么都记得。可我看到亲爸爸、妈妈和大哥受苦，我才明白，我那时有多自私，我撒了一个谎，骗了疼爱自己的养父，也愧对生我的父母。小晖，你也撒了一个谎，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你哥哥高兴，我不如你，我想到的只有自己。”
　　“大哥哥，爸爸和姐姐都对我很好，这次撒谎是我不对。”小晖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其实……我也是被认养的孩子！”
　　徐傲感到意外，怔怔地不知说要说些什么。
　　“小晖，对不起！”方晴晴揉揉她的发顶，轻声道歉，“这次是姐姐不对！姐姐不应该这样说你。”她也蹲下身子，扶着小晖的手臂笑着说，“小晖，你就是我的亲妹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妹妹。”
　　小晖的眼睛里泪光闪烁，缓缓点头。
　　“小彬的生日礼物，让我和你一起送小彬这份礼物好不好？我们一起送他，他一定会高兴的！”
　　“可是姐姐的钱还要给爸爸治病，给我和哥哥交书本费……”
　　“小晖，我有工作，可以赚钱给你们，但你现在还是孩子！你可以在家里帮我照顾爸爸和小彬，做力所能及的家务，但你不能到外边去打工！你才十四岁，雇用你的人是违法——”
　　“姐姐！”小晖抢着说，“我不去了！你不要去找他们！是我求着他们，他们才答应的，都是我的错。”
　　“你不肯说，是还打算去吗？”
　　“小晖这么做没有错。”徐傲拍拍小晖的肩头，“在国外，孩子从小就被培养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像你这样大的，出去给人修剪草坪、打扫卫生、餐厅打工甚至替商店跑腿送东西都是很正常的。利用周末休息，只要没有耽误学习，同时又可以锻炼你的生活能力。你不要总错是你的错，至少这件事情你没有错！”
　　“喂！这里是中国不是你说的国外！”方晴晴抗议，“在这里谁雇用她，谁就在是雇用童工！”
　　“你让她做家务给不给报酬？有偿劳动就是雇用童工的，不给报酬就是是克扣童工！”
　　“你……”方晴晴语塞。
　　“大哥哥，你不要说姐姐，她也是心疼我呀！”小晖摇着徐傲的手臂说：“都是我——”
　　“你没有错！”徐傲截断她的话，“以后不要随便说这句话！这种话说多了，人就会卑微，记住了吗？”他目光炯炯像天边最亮的星辰落入眼底，深邃宁静，带着打动人心的力量。
　　方晴晴若有所思地沉默着，小晖郑重地点点头。
　　徐傲露出笑容，握住小晖的手，把另一只手伸给方晴晴，“你别一副严厉大姐的形象了！肚子饿了吧？我请你们吃饭去！”顿了一下，又笑着补充，“我请客，我掏钱。”
　　方晴晴有些不自在地说：“要不然，去我住的地方吧。我给你们包饺子吃，好吗？”
　　“好啊！姐姐包的饺子最好吃了！”小晖恢复了笑颜，拉着徐傲的手说，“大哥哥，你一定要尝尝！”
　　“既然是小晖推荐的，当然得尝尝。”
　　为了省时间，回去的时候就在超市买了饺子皮。馅子是调得豆角肉，豆角的清香和脆劲儿来中和肉的油腻，最是好吃。
　　方晴晴手脚麻利地厨房忙活。小晖在客厅里温书，徐傲百无聊赖，倚在门口看她忙碌。
　　“你做家务很熟练，也是从童工练出来的吧？”
　　这人！还没忘记这茬。
　　方晴晴叹息一声，“是啊！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小晖做‘童工’了吧？因为我也是‘童工’出身。”
　　“如果不是‘童工’出身，又怎么会有机会锻炼自己成为吃苦耐劳、品学兼优、理论与实践同样出色的高材生呢？”徐傲神色慵懒，语气颇有调侃的意思。
　　方晴晴停下手里的活儿，回头看着他，一副无奈地样子，“你不是又要和我讨论小晖打工的事情吧？”
　　“不是，我是想说你。”
　　“我？有什么好说的？”她松了一口气，继续包她的饺子。
　　“我以前和你提过，你可以跳槽去锦意，在那里你可以得到机会成为独立设计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一个跑腿打杂的助理。我刚才看到你房间里的那些手稿和作品了，你很有潜力！”
　　方晴晴淡淡地笑着说：“我在锦羽华裳挺好的。”
　　“你喜欢这种打杂的工作？”徐傲有些恼火地问。
　　“你可以说那是打杂。但在我看来，那是工作、是历练——成为好设计师必须要经历的一步。而且……”
　　“什么？”
　　“我和汪总约定，以后会成为锦羽华裳的员工！”
　　“约定？汪世勋？”
　　“我上大一那年，我家的小镇上着过一次大火，烧毁了很多房子，包括我家的。我爸爸的腿也是在那一次火灾中受伤成了残疾。当时有很多人给镇上捐款，其中就有汪总，他还去家里看过我爸爸！当他知道我的爸爸是镇上最出名的裁缝，我也在读服装设计，就鼓励我好好学习，以后来锦羽华裳上班，临走的时候，他给我留了一笔学费。所以，从那时起锦羽华裳就成了我的梦想。”
　　虽然感动于她遵守约定的执着，仍是忍不劝她说：“但是锦羽华裳已经今非昔比了！以前汪世勋勤勉，公司才能成为行业中的佼佼者。自从汪楚楚和汪楚泽进入公司，两个人明争暗斗地夺家产，早就把公司弄得一团糟了！这样的公司不值得你再遵守什么约定。”
　　“天底下哪有真的一帆风顺？总是有起有伏。公司现在虽然乱，但是等汪总的病好了，公司就会好起来！”
　　徐傲冷哼一声，“汪世勋如果能管得了这两个妖魔，就不会有今天这一步了。”
　　方晴晴拿起汤勺搅动已经沸腾的锅，浮起来的饺子顺势跟随勺子旋转。
　　“饿了吧？”方晴晴回头，灿然一笑，“饺子可以出锅了。”
　　她耳朵边上的头发滑下去，挡了视线，抬手把它们拔回去。一时忘记，刚包过饺子，手指上的面粉就沾到了脸颊上、发丝上。
　　徐傲顺手从架子上拿了晾着的毛巾替她擦脸，仍不忘记笑她，“干点活还不忘记表功，抹一脸的面粉。”
　　“我自己来。”方晴晴抬手去接手巾，一把正握住徐傲的手，仿佛触电似地，又把手缩回去，不自在偏头躲开。
　　徐傲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轻轻一笑：“别动。”伸手过去帮她拭去脸颊上的面粉。
　　方晴晴从来没有这样紧张不安过，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只是忐忑地被动地僵住。
　　“锅里的汤要溢出来了。”徐傲提醒道。
　　“呀！”方晴晴这才回过神，幸好徐傲的手已经收回去。她一边拿勺子去搅，一边却旁边桌子上拿碗，拿过来正要盛，才发现是调馅子的碗。
　　“我去叫小晖来端饺子。”徐傲轻描淡写地说完，转身出去了。
　　方晴晴发誓，她真的看到他转身的时候，嘴角上扬露出点点笑意——又被他嘲笑了！
　　她抓狂得想撞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