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浮华之祝余》山月水风

11、夫君来看我

　　我着实不敢相信，我竟然这般轻易地就被许了人家，对方还是那个我曾经暗恋了几千年的上神。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我甚至忘了我膝下还有一个人抱着我的儿子殷切地望着我。

　　“渊定不负祝余上仙。”

　　孟渊清澈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讷讷道，“我是有儿子……”

　　“若渊与祝余上仙有幸共结连理，那么祝余上仙的孩子，自然是渊的孩子。”他轻声一笑，轻狂地态度却仿佛将所有的事都不放在眼里。诚然，我那时还是有眼光的，暗恋了这么久的这个人，还是有担当的。

　　我微微一笑，将丸子从孟和怀中抱过来，潇洒地转过身，道，“丸子该把尿了。”顿了一下又道，“希望孟渊上神记住你今日所言，他日你若负我，我必定以毕生之精魂与你一绝恩义。”

　　孟和此时还跪拜在地上，膝行了两步，殷殷看着我，我冷眼看了他，斥道，“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么？你若还当我是师傅，便进来给丸子做吃的，若执意自逐师门，祝余便不送了。”

　　他呆呆的望了我许久，重重磕了一个头，我以为他这么庄重是要离开我的意思，我的心突然揪了起来，却见他起身道，“师傅教训的极是，是徒儿一时糊涂了。”

　　很多年后，仙界还流传着那年那日，招摇山上的祝余上仙那一段奇葩的姻缘轶事，她的男神与爱徒同时向她表白，她只说了一句话，“该把尿了。”

　　阿娘与我择了一个适宜婚嫁的好日子，极为符合我的生辰八字，对于以后旺夫或者旺自己，都是极好的。

　　唯一不好的便是，那个日子竟然要等到一百三十年以后。

　　我也是无所谓的，反正都活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那百八十年了，所以我整天带着丸子不是吃就是睡抽空还看看孟和的修行到了什么程度。但是毕竟孟和是肉体凡胎修的半仙，体质受限的缘故，使得他的一切修行进行的并不是那么顺畅。不过还好，招摇山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唯独丹药是多多的。

　　每日我趁阿爹不注意，便偷了丹药出来个孟和吃，孟和起先不知道是什么，我将一坛一坛的丹药扔给他时，他也就当个零嘴儿，一个月能吃掉半坛子，阿爹没回见得丹药少了，总是旁敲侧击地问我是否见了，我当然两眼一翻说没有见过的，甚至我还污蔑了门前那棵祝余树，说是他偷得。

　　眼见着门前的那棵祝余树也有了几万岁的年纪了，招摇山上的灵气虽不至于特别足，但是孕育个生灵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当门前那棵祝余树幻化成人形后来向我打招呼，我只是应了一声。反而是孟和被吓了一跳，大声喊道“师傅有妖怪。”我瞥了他一眼，便将满头发还是树根的祝余树仙推了给他，不屑道，“这会子可是怕妖了？”

　　祝余树仙甚是尴尬，唤了我一声“上仙”之后，便找了个地方匿了起来。

　　孟和嗫嗫道，“师傅，他好像没有穿衣服裤子。”

　　“……”

　　片刻之后，孟和寻得没穿衣服裤子的祝余树仙进来了，那树仙身上套着孟和的衣裳，细细看上去，这树仙长得还算不错，反正站在这里的三个人却是他长得最好看了。

　　按道理他与我一般大，但是他也算是个笨仙，数万年才修的这么一个躯壳，我自然是有些瞧不起他的，便顺嘴问了他的感觉如何云云，没想他还真是一个羞涩的人，半晌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低着头红着脸默默不语。

　　孟和待他却是挺好，又是给了几件衣裳又是下了几碗面，只吃的他热泪盈眶。

　　安顿好他之后，我问他可有名字，他默默摇头，我沉吟许久，想着这是招摇山的地盘，名字随我定也算合情合理，但是如何为他取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点的名字，这却是一个难题。我郑重思索了许久，才道，“要不叫祝小余吧，反正你就是一棵祝余树。”

　　孟和瞪大眼睛看了我半晌方道，“师傅我觉得你取名字欠缺考虑。”

　　“是么？”

　　“是。”两人竟然异口同声。

　　我扶了一下额，取名字这事情我却是不在行，要不然丸子都这么大了，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

　　孟和毕竟是饱读诗书之人，张口便道，“舒缓节兮安歌……”

　　“取名叫舒缓？”我试探着问了一句，没想二人又是异口同声道，“安歌。”

　　我在这件事情上受了挫，便由此开始闷闷不乐起来，那个唤作安歌的树仙却是对这招摇山感兴趣的紧，他见孟和没事，便央了孟和带他去山上乱转悠，我想着这山上也没有什么美女野兽，便随他们去了，正好我累了要睡觉。

　　这厢我刚哄上丸子睡觉，昏昏欲睡之际，却闻着一股杜若香，我一扭头却见房内桌子上放了一把新鲜的杜若，不多时，便见孟渊进来了。

　　虽然他是我名义上的夫君，但是我们毕竟还没有夫妻之实，我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怕吵到丸子睡觉，便小声道，“去外面说话吧。”

　　孟渊点点头，却自然而然的牵了我的手，那总感觉就像是牵过我无数次一样。我一愣，这把老脸却不自然的红了些许。我忙低下头，却不想被安歌刚刚脱下来的树皮绊了一脚，孟渊及时伸手扶住了我，他身上那淡淡的杜若的味道很是好闻。

　　我们坐定后，他信手掏出一个拨浪鼓，晃了几下，笑道，“我前几日去了凡间一趟，不知道丸子喜欢什么，便买了凡间小孩都爱玩的拨浪鼓……”

　　“丸子会喜欢的，”我见他微微一笑，便也笑道，“即便丸子不喜欢，我也是喜欢的。”说罢，接了拨浪鼓随手晃了几下，我的心绪却随着这声响被搅乱开来。

　　我不言他也不语。

　　我们便在这尴尬的氛围坐着，终是我咳嗽两声，道，“不知上神为什么要选择与我结亲？须知我长得其貌不扬，我就算是个公主，左右也是个不受宠的……”

　　“难道渊在你心中便是那般为了地位不择手段的么？何况……即便你是受宠的公主，也帮不了渊什么的。”

　　我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他是天界的战神，为守护天界立下了汗马功劳，天界的安危全在他一人之手，而且他作为上古神兽朱雀一族，世代都是为了维护天界秩序而生存或者死亡的，怎么需要利用我？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懂。”他轻声一笑，“若是我，我也会这么想的。”

　　彼时我们门前的桃花树应景的掉了几瓣桃花下来，刚好砸着我的脸，他一手覆上我的脸，轻声道，“别动。”我只感觉额心温温热热的，不多时，他便放了手，只是我的鼻翼间，还残留着他袖间的杜若香味。

　　我原以为自己对他已经完全死了心了，彻底没有感觉了，但是在他刻意的温柔之下，在他收敛了他的狂傲不羁之后，我竟然又再次陷入了对他的爱慕里，我甚至有点期盼，一百三十年后的那场婚礼，该是要办成什么样子，要有多热闹才能表达我的幸福之感。

　　“上神……”

　　“阿余，我们都要成亲了，为什么还叫的那么生疏？”

　　“老孟？”

　　“……”

　　“叫孟渊，或者渊。”

　　我点点头，试着叫他一声渊，但是这张老脸始终拉不下来，便再也不敢叫他的名字。

　　孟和带着安歌参观完了招摇山，一回来便见孟渊在这里，他当即就冷下脸来，我对于他这样不懂道理很生气，便冷声道，“孟和，见过师公么？”

　　孟和不情愿上前，正好听得里屋丸子有声响，他忙撒腿跑了进去，我面色尴尬道，“那个……别在意，劣徒就是如此上不得台面。”

　　安歌与孟渊见了礼之后，张望着屋里，嗫嗫道，“上仙，我可以去看看丸子么？孟和说，他很可爱。”

　　我正愁他在这里碍事，便点了头，安歌愉悦地奔了进去，路上还被自己脱下的皮绊了两跤，我摇摇头，道，“倒是让你见笑了。”

　　孟和抱了丸子出来把尿，丸子睡眼惺忪的尿着，揉着眼睛道，“阿爹师兄，饿了。”

　　孟渊一愣，我嘿嘿一笑，道，“这孩子，从小就宠惯了，别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