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然如风》雨霏霏儿

22、怪癖

　　少年咬牙切齿！他才刚敷上的眼膏！这两姐弟都是猪脑子对吧。

　　顾翩然见刘超尘回来，一把抱住他，并不是所有人都只在意她的脸，至少，超尘不是，对吗？
　　她这一个剧烈的翻身，腰间包扎的白布又渗红了。

　　刘超尘把艾叶嚼碎了，一点一点敷在顾翩然伤口上，总算是止住了血。

　　“别哭了姐姐，等你伤好了超尘就带你走。”刘超尘被压到了左手手臂，白布上也是一阵泛红。
　　顾翩然视线朦胧，没有看见。刘超尘强忍着痛楚安抚着顾翩然。

　　好一会，顾翩然情绪安定下来，脸上平静的很，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是谁？”顾翩然这才反应过来，这无缘无故凭空出现的人。

　　“夜笙歌。”少年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顾翩然哦了一声，闭上眼，自己抓起地上的药膏往眼睛上抹，“我眼睛什么时候能看清楚？”

　　“明天早上。”

　　这是一个处荒郊，杂草丛生，中间只生了一堆火，周遭黑漆漆的，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声狼叫，很是吓人。

　　面瘫的少年奇怪的行为找死的怪好。他就不怕今晚睡着睡着就给狼吃了？看他样子也不像没钱，怎么就那么吝啬不去住客栈？

　　顾翩然正腹诽着他，冷不防夜笙歌来了一句，“你面具破了，倘若你不介意以真面目示人，我自然也不会介意。”

　　顾翩然即刻停止腹诽。

　　她知道刚才的人是来追杀她的，连带着面具都能引来杀手，何况明目张胆的顶着这张女皇的脸？自寻死路？

　　看夜笙歌胸有成竹的样子那必然不担心有野兽，而且现在这状况，自己只能任人宰割，夜笙歌要是想杀自己，自己也毫无反驳之力，还不如顺其自然。拉扯着刘超尘心安理得的靠着大树合上眼准备睡觉。

　　也许是白天睡得太多了，顾翩然眠了好久也睡不着，睁开眼睛已经能比较清晰的看见事物了，没有一开始那么朦胧。

　　夜笙歌还是坐在原地，仰头望着月亮。

　　刘超尘已经睡着了，顾翩然挪了挪他，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你在看什么。”

　　“月亮。”

　　“为什么要看月亮。”

　　“跟你有关系？”

　　顾翩然真想踹他。

　　她也抬起头，望着略微朦胧的月亮，三个月没有见过光了，有些不习惯。

　　月亮泛着柔柔的白光，照射着大地，笼罩了整个天下。

　　顾翩然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么小的月亮，就能笼罩整个天下，真厉害。

　　月亮跟太阳不一样，月亮是温柔的，慷慨的，她的光芒是允许众人仰望的。可太阳太小气了，他总是放出刺眼的光，永远也不让人靠近，不让人观看。

　　周围有很多小小的星星，亮晶晶的，顾翩然想，顾府那些为她而死的人们是不是也变成了星星，娘亲，又会是哪一颗？

　　天上有那么多数不清的星星呀，他们都睁着眼看着这个天下。

　　娘，你看好了，翩然一定会找到姐姐，为顾府一百多口人报仇的，决不能让他们枉死。

　　终有一天，我可以以真面目示人，不会再躲躲藏藏。

　　“那谁，你想我做什么。”

　　夜笙歌许久不予回复，顾翩然都以为他不会说话了，他却冷冷地道，“做女人，明日我给你做张面具，给我打扮的像女人些。”

　　顾翩然有些惊讶。

　　觉得跟夜笙歌没有共同话题可以聊，顾翩然又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时，天已大亮，周围的东西已经能清楚的看清了，觉得腿有些麻，刘超尘还没醒，俊俏的小脸沾了点泥土。

　　超尘的脸好像长开了些呢。顾翩然忍不住捏了一把他的脸，突然瞥到他手臂上被血渗透的白布。

　　血已经凝固了。

　　傻孩子，才这么小就想保护她。现在没关系了，她能看见了，保护自己是不成问题的。

　　夜笙歌不知从哪来蹦了出来，在顾翩然面前扔下一张人皮面具和一套桃红色襦裙。

　　他自己也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月牙色深衣。顾翩然这才看清楚了少年的样貌，皮肤很白，鼻子很挺，眉毛不浓不淡，嘴唇很薄。

　　挺好看的一个人，不过一眼看去就觉得不是好相处的。

　　“蠢货，快把衣服换了。”

　　夜笙歌转过身去，顾翩然轻手轻脚的挪开了刘超尘，撕下脸上已经坏掉了的面具，换上了那套桃红色襦裙。

　　有些不稳当的走到河边，看着水里倒印的自己。

　　最让她厌恶的一张脸，偏偏长在了自己身上，天意弄人。

　　顾翩然正欲弯腰捧水洗脸，夜笙歌即刻过来，“蠢货别弯腰。”

　　他从顾翩然身上拿出一条丝绢，沾了水递给顾翩然，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竹筒装上水给顾翩然漱口。

　　顾翩然拿着竹筒犹豫了一下，不会是这有怪癖的怪人用过的吧。

　　“刚买的。”

　　顾翩然安心的用了。

　　本来想再洗洗头发的，可是不能弯腰，只好作罢，等刘超尘醒来洗漱后，夜笙歌又左右各抄起一个人离开了树林，进了城。

　　城里分外热闹，几乎每一个人身上都有带着武器，顾翩然看了一下别人，再看看夜笙歌，“咦奇怪，别人的剑都配左边，你的怎么在右边。”

　　夜笙歌冷着一张脸，“我喜欢。”

　　果然是有怪癖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边站满了买兵器的小贩，摊位上围满了人，讨价声吆喝声争论声混合在一起，整个街城都炸开了锅。

　　这些人的口音有些别扭，顾翩然要仔细听才能听清楚别人在说什么。

　　“那谁，这是哪里？”

　　“明国边境。”

　　顾翩然惊了，自己已经出了南国了？走出了那片将自己养大的土地了吗？也就是，离开了李星轩所控制的范围？

　　那她还戴着这该死的面具干什么？还躲躲藏藏的干什么？

　　夜笙歌看了一眼顾翩然，冷哼一声，“杀手是不分国界的。”蠢就是蠢。

　　顾翩然哦了一声。

　　刘超尘倒是对小贩们卖的兵器很感兴趣，一路来都拉着顾翩然一档一档的看，让顾翩然感到奇怪的是，刘超尘的语言很流利，与小贩交谈甚洽。

　　夜笙歌虽然嫌弃姐弟两人像个乡巴佬第一次进城，跟个土鳖一眼东窜西窜的，却也只是黑着一张脸，没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是一回事，夜笙歌对刘超尘态度奇怪的好，顾翩然看在眼里。

　　“别看了，这些都是些垃圾，待会我给你找好的。”夜笙歌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刘超尘只能闷闷不乐的嗯了一声。

　　一直跟着夜笙歌七拐八转的，眼看着就要到傍晚了，顾翩然累的浑身骨头都散架了，走了整整一天，脚底都磨出水泡了。

　　以前跟着温玉可是从来不用走的，马车坏了一辆再买，马累着了再买，实在没有马车没有马了，没事，然然我背你。

　　可是现在呢，跟着一个奇怪的神经病，还不懂怜香惜玉，明明知道自己被人砍了那么一大口子，还让人一整天不停歇的走路，不懂得病人需要休养吗！

　　顾翩然越想越难过，干脆软软的瘫坐在原地不动了，刘超尘扶起她，“姐姐怎么了？”

　　“不走了，好累。”

　　夜笙歌冷眼一扫，“不走了？”

　　顾翩然似乎被冰刺着了骨头，一下子精神百倍，深深吸了一口气，“走……”

　　“姐姐，我也累。”

　　夜笙歌望了一眼四周，正好有家悦来客栈，二话不说抬起玉脚踏进客栈，热情的小二连忙过来招呼，“几个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夜笙歌潇洒的甩出一锭银子，“三间相邻的上房。”

　　“哎，客官您看这不巧了，还有一间上房一间下房……”

　　夜笙歌挑起凤目，转头看了看掌柜，掌柜早就盯着那大银子眼冒红心了，夜笙歌却冷不防的把银子收回袖中，抬起脚欲离开。

　　才走了两步，掌柜连忙上来赔笑道，“客官你看我这店小二不懂事，没关系，我把我的房间腾给你。”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掌柜让出了自己的天字号房，还有一间上房与天字号房相隔三四个房间，考虑到人多混杂，顾翩然身份特殊。夜笙歌干脆退了那房间，让人再搬一张床来天字号房。

　　解决了房间问题，顾翩然不争气的肚子开始叫了。

　　“我肚子饿。”

　　夜笙歌理都没理她。

　　“夜公子！我说我肚子饿。”

　　充耳不闻。

　　顾翩然拉过刘超尘，朝他眨了眨眼睛，刘超尘会意，“姐姐，我肚子好饿。”

　　夜笙歌猛地站起来，走出客房，招来小二，利索的点了菜。

　　顾翩然越来越笃定自己心里面那个浮出水面的想法，果然功夫好的人都有怪癖，指不准夜笙歌就是喜欢娈童。

　　刘超尘一句话固然好用，可是绝对不能让超尘羊入虎口，给那个怪人糟蹋了小超尘以后还怎么活啊。

　　很快就有人端着饭菜上来了，顾翩然正要下筷，夜笙歌按住了她的手。

　　“你干嘛啊！”顾翩然觉得被人顶的肝疼。

　　“你不能吃。”

　　“凭什么呀，我都快饿晕了你怎么能这样。”

　　夜笙歌也不理睬顾翩然，任她像疯狗一样在耳边吠，刘超尘尽管饿，但姐姐不吃，他也不想动筷子。

　　过了好久，热情的小二哥又上来了，放了两碗粥在案几上，“小爷，您吩咐细火慢熬的肉粥，肉已经熬烂了的。”

　　夜笙歌点点头，指着粥对顾翩然道，“你吃这个。”

　　顾翩然望了案几上的两碗清粥，上面还飘着一点青葱，再望一眼刘超尘面前的烧鹅。再次深吸一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

　　“超尘快吃，姐姐受伤了要吃清、淡、的。”顾翩然特意咬重了清谈的三个字，语气满是愤懑。
　　刘超尘乖巧的点点头，捧起饭抓着鹅腿吃着……

　　顾翩然看着那只鹅腿的油顺着刘超尘嘴角流出来，心里真是说不出的不满。

　　肉粥，你见过肉粥没有肉吗？

　　好端端的你熬烂它干嘛，闲着没事呢，非得找点乐子是吧。

　　夜笙歌不喝粥也不吃菜，就吃了一碗白米饭，没错，就是一碗白米饭。

　　这人也不觉得嘴巴淡？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