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治之症》灰伯爵

5、第五章

　　李丽莎是于静的大学同窗，有一次邵志东到学校找于静和她一见钟情，当年一度不能自拔要和她结婚，邵阳对弟弟这个女朋友向来没有好脸色，不知怎么的有一次在邵家地下酒庄狭路相逢，争执之间邵阳错手杀死丽莎。
　　没多久他们就举家迁回国，邵志东因此对邵阳恨之入骨，好端端一个家支离破碎。
　　于静的底都花了，自然办不了签证到法国，只可以托伊丽莎白帮她翻查旧案。
　　她深刻的记得当日自己回到家打开门，看到的是邵志东抱着僵硬的丽莎痛哭流涕，邵阳闷在灯柱下抽烟，而她母亲在一旁小声啜泣。何其无辜，他们倾情演出，她无意闯入却偏要承担不属于她的结局。
　　唯一的目击证人是钟点工，后来在出庭作证前被发现是个偷渡者，所以驳回出庭请求并被遣送回国，如今只要找到她翻供就可以知道当年的真相。
　　邵志东对于她想要翻案的事并不知情，她拿到地址后偷偷跟了一个旅游团去菲律宾找人。
　　刚下飞机她就迫不及待坐船，被海风吹得七荤八素后于静下岸都感觉整个人是飘的，咬咬牙还是强撑着。
　　旧街翻新故人难寻，当地人懂英语的不多于静手口并用收效甚微。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于静在落脚的旅馆找到了照片上的人。昔日少女此刻已是历经沧桑的少妇，看到从前的小小姐女佣也很是感慨，但转瞬被一抹恐惧与忧愁代替摔下手中的东西落荒而逃。
　　不明所以的于静追着她，但还没拐几个弯就迷路在公路上，四周是高大的芭蕉树，月亮躲在暗青色的云朵后，似乎嘲笑她不自量力要和邵家斗。奔波了一天的于静此时又累又饿，精神和身体都皆受打击。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对自己说，放弃吧，认命吧。然后安心回到邵志东身边，接受世俗对她的编排，忘掉在拉格斯的所有，但有另一把声音却说，不可以便宜邵家，失去的必须全部夺回。
　　折腾自己，有意思么？有意思么？谁都没有站在你这边，坚持下去有意义吗？于静环住自己蹲了下去，循环始复地质问自己，不知不觉间眼泪就挂满了腮。冷风吹打着她单薄的身子，树影摇曳整个郊外分外凄清。
　　这时凌乱的脚步声在她耳边响起，于静浑身的警觉细胞全都苏醒过来，她站起身，看清来人后颇为讶异：“是你？”

　　拿到女佣录音还有她手上藏起来的一段视频，于静悬挂多日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到旅行团的集合地点收拾行李回国。
　　前一秒她还在感叹柳暗花明又一村，下一秒邵志东的出现将她心里所有的如意算盘打个粉碎。
　　他孤身一人，眼神凄楚。
　　邵志东不敢前几天还被他抱在怀内温存的人，同时也是背着他翻查旧案的人。他甚至不敢想象清楚一切之后的于静会对自己有何行动，当初就不应该让她有机会回来，死在法国最好不过。
　　“说，你为什么要翻查旧案。不是说好替我哥哥坐牢的吗？现在翅膀硬了就想飞了是吧，你也不想想你是谁，你根本没有胜算！”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不自觉间邵志东已经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
　　于静听后不怒反笑：“不耐烦了，终于说出你的真心话了，二叔。”
　　“别叫我二叔，我没你这个侄女！”
　　“是啊，真正的叔侄是不会像我们这样。我没有想到，当年出主意要我当替罪羔羊的人会是你。我一直以为在这个家里面只有你是真心待我好的，没想到要死还是我先死。二叔，你那天接我回去，是真心想我，还是只是害怕我在外面对你不利才……”她此刻心如死灰，但眼泪却脱离控制失控不已，“是我笨，连骨肉至亲都可以抛弃我，一个非亲非故的二叔又怎会待我如此亲厚！”
　　邵志东的神色越发狠戾：“于静你该清楚自己有几多斤两，赶紧停止你现在愚蠢的行为，不然你会连你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像是怕她伤的还不够深，邵志东还补了一刀：“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死去的丽莎，你让我感到恶心！”
　　“我，恶心？”于静捂着心口，眼神逼视邵志东，从得到真相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无法平静下来，没有想到的是一向温文儒雅的二叔竟然是个善妒的小人，因为丽莎和池侑承曾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二人经常爆发争执，最后一次是在酒庄。
　　命运一个耳光打下来，扇得她浑身战栗，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来之前她设想过千万种结局，唯独没有这种。她撑着胸口里的那一团气，死死顶住，深知若是退让这场战争还没打响，她就输了。
　　于静扶着门框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晌午的太阳照得她四肢乏力。就在她慌神之际，后背贴上了一片温热的胸膛，是他。昨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带着那名女佣将一切和盘托出的池侑承，昨夜漫天的星光映出的光照在他们身上，池侑承身上有股压抑的沉默，他扶着双脚磨损的她回到旅馆然后默默离去。
　　而现在他又再度出现，握住她的肩给她以力量，声音是恰到好处的威慑：“邵先生，有什么要说的都留待法庭见分晓。”带走于静毫不费力，倒是邵志东十分愤恨不信连池侑承都知道了他的秘密。
　　坐上出租车后，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一言不发。车开到一半司机突然急刹掉头，用蹩脚的英文解释前方有泥石流。
　　于静“扑哧”一声笑了：“池先生，我们现在算是亡命鸳鸯了，所以活着出去要不要和我合作？”池侑承从她背后的乌云转到她的脸，于静嘴边噙着一抹笑好似刚刚那个脸色苍白浑身战栗的人不是她。
　　真想把她强颜欢笑的表情揉碎，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于静看着池侑承的手迟疑地慢慢覆上她的脸，眼神柔的可以化成一杯温开水，荡漾在她心跳上。两个越靠越近，最后他将她的头压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他不说“对不起错怪你了”，也不说“我已经在和你合作”。但这个拥抱比任何一句话都要来的实际，她能感觉到他的下巴压在自己的头顶，也能感觉到他略急促的心跳。
　　车窗外是闹哄哄的街景，一直延伸下去的公路也许一个安全出口也没有，被泥石流肆虐的此城大概要成全她的爱情了。
　　假使爱情是要从心痛开始，那么他认了。
　　远大时节，只可承受，不可叙述。而于静是他池侑承的远大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