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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霉女与小鬼 ...

  •   赤露三年初秋,她带回了个瘟神。瘟神不仅吃饭吃药,还吃钱。
      后来如花想,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从那时候开始改变的。

      *** ***

      如花灰头土脸的拎着大包小包,一边沿着石棱子路慢吞吞的走着,一边竖起耳朵将耳听八方的本事发挥到极致——
      “那个百里家啊,啧啧,家里养了个傻闺女,怪不得成天足不出户神神秘秘的。”
      嘁!大小姐天天出来轧马路,就是你不认得而已。
      “唉,那闺女长得倒水灵,可惜了……”巷口买菜的阿婶拨弄着摊子上水灵灵的大葱说道。如花脚下一个趔趄。
      “最近还听刘二家婆娘说……”
      如花开始觉得浑身不舒服,像是被抚逆了毛的野猫一样异常烦躁难耐,见了谁都想扑上去抓几道。不好,不妙,情况很不妥,如花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不过是攒了一年的铜板一个子儿都不剩了别计较别计较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前儿晚上,刘二路过那宅子门口,看到那家小姐…”王屠户压低声音,“带了个来路不明的汉子回家——嘿,晚上…………”无限遐想,油光光的脸上反射着光。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如花狠狠跳起来,一路烟地灰溜溜小跑回家。

      再次在心里百儿八十遍问候这里的纯朴民风后,如花垂头丧气,果然,还是没有勇气的这样出场——
      A. 从人群中跳出来,小脚一跺,小嘴一啐,小手绢一甩,“讨厌啦!人家就是如花啦♥~”后面跟着三声颤音。
      B. 石破天惊地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气势惊天的高喊:“本大小姐就是如花!百里如花!”再加一段手背掩口式哦呵呵女王三段笑。
      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曾经笑到肚子抽疼的《九品芝麻官》,现在成了百里大小姐的梦魇。想到那个深入民心的边挖鼻孔边神态娇羞边“我朋友的阿姨的妹妹”的如花姑娘…………百里大小姐抖了抖,仰天长叹:
      周星星!你为什么要那么红!

      带着一身汗水灰尘晦气,如花蹿进院子里。一脚踹开大小姐闺房的水曲柳黄杨木大门,气势汹汹的绕过屏风,床上正躺着害自己身败名裂恶名远播的罪魁祸首。眼刀杀人唰唰唰,先射过去几个再说。
      床上的人歪歪斜斜半倚在蓝布枕头上,依然维持着如花早上出门前给他摆的姿势,目光涣散。丫个小毛孩子玩什么木僵?!如花的眼中冒出嗞嗞的小火花,蹭地跳上床塌,力争在身高上压过他。
      “喂!把这身衣裳换上!”她把一个黑色布包压倒他鼻子前。眼前人依然一副断电的样子,继续目光放空。
      对上这样一块人形极北之寒冰,大小姐熊熊燃烧的气焰不禁灭下去大半。说什么话都像打到软棉花上一样,没半丝回应,害她发火发到一半都会硬生生在胸腔里闷熄了。知道你是哑巴不会说话,好歹眼神交流一下总可以吧?
      沉默。窗外的秋蝉聒噪得愈加卖力,低气压团团笼罩。如花有些不自在。太压抑了,总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死水一般的沉寂才好。
      “吃饭了没?”典型的废话,根本还没到晌午开饭时间。
      “伤好点了没?”同上。这小屁孩根本就是没感觉神经的。
      “吃药了没?”肯定没,因为药材还在她刚拎回来的包裹里。
      如花醍醐灌顶,该去熬药了。悻悻然退场,今天把金灿灿亮闪闪的铜板都花完了,心酸的一丝力气都挤不出来,如此失败的登场和退场,愧对自己女主的称号啊……
      不过,嘿嘿嘿,女主都是先苦后甘的不是?如花一边自我阿Q,一边转过头瞪他,从牙缝里挤出“不换不准吃午饭”七字真言后,深觉自己挽回了一丝面子,功德圆满,演出完美,屁颠屁颠跑去洗脸了。

      随便拎了一条毛巾,往水井边做乌龟爬状。秋日的阳光暖洋洋洒下来,院子里的槭树火红旖旎。层层叠叠的枫叶,无一不是纯粹的红。即使是落叶也纠缠着树荫,铺满一地荼糜,踩上去裟裟作响,像火红的雪。极致嚣张的生命力。
      啊啊,果真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如花嘴巴大张极其不雅地打个哈欠,如果不考虑屋里那个死倔小鬼的话。
      沁凉甘冽的井水浇到脸上,她忍不住灌上两口,唠叨几声晶晶亮透心凉的雪碧咒语,顿觉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通自在起来,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脚步明显轻快起来,抓着草药向厨房小碎步前行,厨房在东北角,深吸气,隐约已经可以闻到饭菜飘香。路过自己的房间,瞥到一个人影贼兮兮地伏在门前,如花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一声不妙!
      “啊!额那可怜的水曲柳黄杨木的大门啊--!!”门神回首,老泪纵横,“大小姐……”
      如花眼看开溜不成,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佟婶……”讨好地唤一声。
      “小、小、小姐……”佟婶嘴唇直哆嗦,说话间带上了明显的抽噎声,“小、小……”
      小姐同学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佟婶见到自己激动得喜极而泣了,偷瞄一眼木门上自己留下的罪证,及时打断正在抹涕的佟婶,“佟婶,这是才抓的药,急着用呢,快拿去熬吧,六碗水煎成一碗,”临送走泪人前不忘再叮嘱一句,“记的用文火啊!”
      眼见佟婶一步一啼一泣血的去厨房了,如花立马蹲下来湮灭罪证,掏出手绢努力擦拭着门板上自己踢门而入时留下的愤怒脚印。

      家里已经入(其实根本没有入)不敷出财政赤字很久了,幸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吃穿用度暂时不成问题。但是,意外保险金总要存的,养老金也要早打算的,医保是必不可少的……唉唉,如花盯着眼前的水曲柳黄杨木门,上好实木,雕刻精致,这木门拿到当铺也能抵几个钱用吧?嘿嘿嘿,擦拭的愈加卖力。

      午饭时,如花端着饭菜和药汁,以古罗马角斗士的热情跨进自己的鸟巢。小屁孩还是维持老僧入定的姿势表情,包袱滚落在床脚。
      Super Dollfie。
      如花脑海中突然冒出古怪念头。
      不是不是,她立刻否决。小屁孩的眼睛偶尔还是会眨动一下的。何况SD娃娃尚有美丽的外表惹人怜爱,没见过哪个SD娃娃长这么难看的。

      “发完呆就快吃饭。你不饿吗?不累吗?伤口不疼吗?”
      天知道如花是用多么严厉的质疑口吻来说这些话的,可惜摊上这身体,这年龄,声音本就奶声奶气的,这话听起来倒有七分撒娇的意味在里面,如花抖了一身鸡皮疙瘩。
      将托盘上的东西一一移到床前的柳木小圆桌上,竹笋蕨菜、清炖黑鱼、油焖草菇、五香仔鸽、红豆薏米粥,四菜一粥,再加上一碗褐色浓浊的药汁,一碗糖水,零零落落倒也摆满了一桌。
      再来个餐后水果就完美啦。她吸吸口水。回头一看,床上的小鬼还坐在那孵蛋,一丝动静都没有。

      舀了一勺粥,吹凉,抵到他唇边。不吃。再往嘴里硬送了送,只有瓷勺磕到牙齿的声音。如花在心里长叹口气。
      早上也没吃东西。这小鬼……
      嘴唇歙裂,沟沟壑壑的结满痂皮,黄褐色的痂皮边缘翻翘起来,夹杂着干涸的褐色血迹,竟隐隐透出暗灰色。这么多天了,小鬼的身体不仅一丝起色也无,反而大有离世之势。
      如花收回勺子,缓缓搅着手里的红豆粥,暗褐色的漩涡,追逐着吞没彼此。像极了那个午后。窗外太阳明晃晃的,刺痛双眼。
      还不想,就这样无能为力。

      咽下将逸出口的叹息,如花再次燃起小宇宙。咳,想当年她自己这个年龄的时候,多活泼可爱一孩子啊!也就平时闹腾点,大人给台电视不就立刻乖乖坐在前面不吭声了;也就吃饭挑了点,大人买个花脸雪糕不就立刻蹲在墙角里慢慢舔去了。哪像这小屁孩,她好话说尽坏事做绝,人家愣是不理睬她。切,你就不理我吧,顶多我是包子你是狗……

      怨归怨,还是得乖乖坐在床榻上搜肠刮肚。只是可怜如花哄孩子的那点本事仅限于——“我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听到自己脱口而出这世上特俗一法子,无奈的抓抓头,果然不怎么会应对小孩子。
      会看童话的那段记忆已经太久远太陌生了。脑壳子都翻痛了,最后决定讲长袜子皮皮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忒俗的开场白,“有一个小镇,小镇里有一个长得乱七八糟的老果园。皮皮孤零零的一个人,没爸爸也没妈妈……”

      她开始讲得磕磕巴巴的,还要把那些复杂的英文姓氏简化成一个汉字代替,很不流畅。但是直到开始讲出来,才知道,原来自己从来没有遗忘过那些记忆。
      讲到口干舌燥,抬头一看,小鬼的表情依然未变。但是女人天生神奇的第六七八九感告诉她,并不是什么变化都没有的。于是试着再舀勺粥送到他唇边。
      依然不吃。
      不死心的再往他嘴里送了送,大小姐两眼放贼光——小鬼居然艰难的把粥咽下了去。阿门感谢圣母玛利亚~~那一瞬间吧唧吧唧比肖邦钢琴曲还美妙动听数倍。

      于是她一边继续讲故事,一边小心翼翼地喂小鬼喝粥。他吃的极慢,几乎每一口都很费力气才能咽下去,她甚至能听见粥缓涩滑过食管落到肚子里的声音,心里不知不觉有些酸涩。皮皮的长长故事讲完了,粥却只吃下半碗。于是又开始讲丑小鸭的故事,继续喂他喝鱼汤。

      佟婶过来收碗碟的时候,就看到这怪异的一幕。大小姐一面喂人吃饭做丫鬟状,一面念念叨叨俨然一副老妈子状。还突然手挥到半空中作势劈了个手刀……
      如花这厢正讲到《打火匣》里兵士勇斗巫婆,一转首看到佟婶石化在屋门口。
      “佟婶--”大小姐犹无自知之明,“药凉了,可不可以热一下?”

      *** ***

      是夜。

      夜半,如花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的坐起来,伸手往枕头下一摸----不见了!!她差点跳起来,怎会不见了?!这下睡意全没了,急急把床铺都翻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像无头苍蝇般在床铺上来回踱着,突然灵光乍现,回忆倒带,她腿一软,像泄气皮球般瘫在被褥上。
      是了,当然会不见了。今早上它们一个个欢快地蹦进了米店、杂货店、药堂和绸布庄里。如花瞪着床顶的青丝罗幔。布料上乘,苏绣精湛,似乎不错,明天也拿去当了吧。
      翻来覆去,如花却再也睡不着了,在床上挺尸。

      月凉如水,夜色寂静。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却来不及抓住,心里隐隐觉得不妥。
      是什么呢?今晚月亮好,夜色也好……
      “咚”的一声,如花从床上弹跳起来!对了,是“寂静”!那小鬼明明睡在自己屋里,为什么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见?!

      一晚上连着两次突然直直坐起来,恶果就是体位性低血压。眼前骤然一黑,一时间头重脚轻,只听得心撞在胸腔里,催命般一声声闷响,砸得如花浑身难受不已。抱着头好一会儿,眼前才渐复清明。手脚疲软的爬下床,借着月光摸到小鬼的床前,她屏息默站。依然是死寂。深吸一口气,伸手掀开纱帐。死小鬼,敢出什么事决不放过你!

      细小且微弱的,却是浅浅有律地呼吸着。
      从他鼻前收回手,她才发觉手心湿冷。放松后的疲惫袭来,只觉倦怠茫然,整个人干脆就那样斜倚在榻上。
      月光将窗棂的暗影逐渐推到小鬼的睡颜上,横横竖竖。他的脸被光影分割的七零八落,她的视线在他脸上缓缓游梭着。
      不管看多少次,这张脸还是乏善可陈。黯黄的肤色,疏淡的眉目,脸部有些许浮肿。不顶漂亮,也没有长成绝世美男的潜质。一定要说优点的话,………呃,好像没有。
      “唉唉——”她叹口气,轻轻捏捏他的脸,“你这小丑东西,快些好起来吧。”

      *** ***

      如花坐在屋门口,边晒太阳,边翻来覆去数着手里的铜铢。铜铢被她擦得亮晶晶的,在阳光下折射着黄澄澄的光。数了几遍,确定这铜铢不会再多了,如花心里冒出凉嗖嗖的寒气:已经可以预想到今年新年会在《北风吹》里熬过了。离冬天不到一个月,是时候快些做打算。

      晌午,如花的短儒小夹袄被晒得暖洋洋的,端着托盘例行公事。
      鲜菇炒掐菜,这个野菜都是后山上挖的。
      砂锅煨鸡汤,这个野鸡是后山上捉的。
      葱烧青鱼,这个青鱼是后山池塘里养的。
      薏仁粥,这个这个……薏仁是她很久以前买来熬汁敷脸美容剩下的。
      不明药汁一,是小鬼喝的啦。
      不明药汁二,还是小鬼喝的。
      糖水一碗,地球人都知道干嘛用的。
      (啊啊,说到这里,如花不得不佩服自己,将南泥湾精神因地制宜发扬光大,这些实在不像只有几枚铜板的人家能吃上的饭菜呵!)
      若说这个秋天有什么事是让如花顺心的话,便是小鬼的身体有了起色。自从两个月前,小鬼终于不再拒绝吃东西起,如花每晚必做的功课,便是殚尽竭虑的搜刮脑子里知道的那丁点儿故事,书到用时方恨少,如今只悔自己童年没多啃两本故事书。
      安爷爷和格家两兄弟的故事都讲完了,她正考虑着要不要把重量级的一千零一夜盗版过来。
      小鬼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已经结痂愈合,也能自己慢慢下床行走了。至于内伤,那个说话时花白胡子一抖一翘的大夫絮絮叨叨半天,最后大致的意思就是捡回一条命已实属不易了,这个内伤正在恢复中,要慢慢养,小鬼身体底子差,来开一剂XX全大补汤好好调养吧。拐走了她最后一点银子,于是就有了这第二碗药汁。

      还有一件让如花窝心的事,便是这小鬼终于拜倒在她这个宇宙霹雳无敌超级美少女的魅力下,不再将她当空气了。现在她能确定他不是聋子,和他说话,他也知道用简单的点头摇头表示意愿。
      喝完糖水,她帮他擦擦嘴边沾到的水渍,“想去外面晒晒太阳吗?”
      点头。
      如花把枣木椅拖到院子里,回来给小鬼披上外衣系好衣带,扶他慢慢走过去坐好,再拿了条毯子帮他盖好,掖好,绕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问题。
      “你乖乖坐在这,我去井边洗衣服。”

      如花抱着木盆朝井边走,还是不放心,中途回头看他。午后。天空萧索空旷,枫叶似火荼毒。他孤单的坐着,落寂的瘦小身影,安静却茫然,脚下的影子淡不可见。这一幕,背景单调,色彩贫乏。很多年后,如花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却唯独此情此景始终鲜明,入眼入心。

      如花又折了回来,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支青绿色的竹哨。
      “呐,这个给你。”
      他茫然的看着她。
      她拿到嘴边用力吹了一下,哨音清脆明亮。“这是竹哨,像这样便能吹响。”她解下左髻上一条束发的浅绿色丝带,穿过竹哨,打结,系在他颈上。
      “有事就吹响它,”她说,“我听见了就会赶过来。”
      小鬼从毯子下探出一只手,紧紧攒着竹哨,学她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呜--”哨音短促,清越盈耳。如花眉开眼笑,“对了对了,就是这样!”
      “好啦,我去洗衣服啦。”摸摸小鬼的头。“放心,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 ***

      “呜呜--呜--”
      “呜----呜呜-----”
      魔音穿耳。如花扔下满盆衣服,“来啦来啦,小祖宗--”
      “怎么了、怎么了?”顾不得满手胰子泡沫,她围着他转了两圈,确定既没蚊子叮着他,也没蚂蚁吓着他。
      “哪里不舒服了?”
      小祖宗摇头。
      “饿了?”
      “渴了?”
      “冷?热?”
      小祖宗缓缓摇头。
      “没事?那我回去洗衣服了?”
      小祖宗点头。
      如花现在只想一掌拍死自己。洗个衣服,这小鬼起码吹了二十多次,害她提心吊胆,怕他冻着怕他饿着,像狗一样来回地跑。结果这小屁孩死攒着竹哨,根本就是得了心爱玩具般吹着玩。她把衣服打得劈啪作响,咬牙切齿,丫的死小鬼,敢耍老娘,信不信老娘我削……啊啊,吸气、吐气,天大地大病人最大,咱一超级美少女还能跟个古代小毛孩子计较不成,不计较不计较……

      抖开拧干的衣服,一件件挂在长绳上,风吹过衣角猎猎作响,夹杂着背后的小鬼又开始吹竹哨。NND,就在你身边还吹,如花不睬他,假装没听见端着衣服走远两步。呜呜呜--背后的人吹得越发急促,大有她不过来不做休的趋势。
      i服了u。败给你了。她顿足,回眸。
      音收消散,余音萦绕。想来是吹得过急了,小鬼涨得满面通红。

      晚饭时,如花语重心长地讲故事,讲《狼来了》。

      喂小鬼喝完药,故事已经讲到最后放羊娃和羊群都被狼吃掉了。她把桌上的小圆灯笼移到榻上,刻意压低了声音,再突然抬头恶狠狠的瞪他,让光线从脸孔下方直直打上来。
      本想借着故事给他些戒谎教育,最后再营造那么一点恐怖气氛让小鬼记忆深刻,这一抬头一瞪眼……啊啊,如花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谁来告诉她这不是幻觉,刚才一闪而过的,那小鬼居然、居然……
      “笑了……”她摆弄着他的嘴角。试图重现刚才昙花一现般的酒窝。
      似乎真的是幻觉,任她怎样捏搓他的脸,依然是死水般的沉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霉女与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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