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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现实与硝烟与战火与梦 ...

  •   一
      桂在新年的第一天独自坐在攘夷浪士的据点,开着暖炉看着电视,嘴里叼着一根美味棒,那只怪异的腿毛生物也难得一见的没有在。

      这个时候平日里脱线的桂也稍微显得有些累了。

      江户的春节算是警察和攘夷志士休战的日子,虽然并不会完全放松警惕,但是彼此之间都有着无法解释的默契知道对方在这个时候不会惹出什么大乱子。

      于是桂放松了自己的神经,他感到浑身酸痛——或许是昨天晚上与部下庆祝新年闹得过头的缘故吧。他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侧身躺了下来,换了一个对于自己较为舒适的姿势继续看着电视。

      然后他的余光瞥到了暖炉桌角下的一本有些破旧的书。

      封面是浅绿色,书页有些泛黄,上面还有被刀砍伤的痕迹……这是……松阳老师的课本?!

      桂小太郎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他一本坐稳一只手就迫不及待的大力把那本书从桌角下抽了出来,桌子瞬间的歪斜,摆放的橘子滚落了一地。

      原来是用来垫桌脚了吗?桂一边这样疑惑着,一边又翻开了那本有些破旧的书,页末还沾着与红缨决斗时桂的血迹。

      他又想起那时与那个男人决裂的场景。

      他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忆那天他和银时拿着刀对着高杉晋助全无犹豫的说出的那一番话,他们几个最终还是分道扬镳,他现在想起那天仰头看见的男人的笑,他还是不明白那里面究竟包含什么东西。

      或许高杉晋助他是傀儡师,他自以为看破世间一切黑暗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自以为可以抹去悲伤。他总是自以为是,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桂如此评价道。

      可是哪有这么容易。

      他又想起了过去。

      他想起那年吉田松阳私塾外飘飘洒洒落了一地的樱花,他想起那年他坐在教室里被高杉晋助和坂田银时抹了一脸的墨水,他想起那年战火硝烟被围困在防线后面他们肩并肩的谈话,他甚至想起那天攘夷部队分裂高杉背对着他连一句再见都没说就抬脚离去。

      其实桂知道现实太过残酷,他努力装的一根筋装的好不正经装的严肃呆板做一个小丑,起码看着别人被逗笑他自己心里也舒坦些。

      可是他不是小丑。桂盯着那本书上的那些血迹看了又看,最后又翻回首页,那里有些稚嫩的笔记写着端正的写着他的名字。

      他是桂小太郎。

      想到这些桂就无力的呈现大字型躺在了榻榻米上,他那双黑色的眸子没有什么焦距的望着天花板的方向,嘴巴微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又口水滴下来,都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你要是该让我做一场梦该多好。

      你要是再让我回一次松下私塾该多好。

      你要是让我在战一场攘夷之战该多好。

      桂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想起又一次忘年会上坂田银时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说的话:
      “人总是喜欢对于让自己后悔的事物加以怀念加以琢磨,他们总是天真的以为再回去一次这些该死的无聊透顶的东西就不会发生了。”

      “但是啊……如果你回去的话做的那个选择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他记得那天坂田银时含糊不清的这样说着,一边继续往嘴里灌着酒,现在想来或许他现在连自己那时候说的什么都记不清楚了,但是那时候小口抿着清酒睡意全无的桂却把那句话印在了脑子里。

      尽管是堕落武士的胡言乱语,但是现在想来也真的有一番道理。

      二
      二十五岁的桂忽然发现自己站在泥泞的土地上,路边还有大大小小的水洼,两侧是湿润的青草,他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沉重,这才发现自己头上还压着一顶大大的斗笠,多年来的习惯是他条件发射的抬了抬帽檐,这才发现面前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但是就算是背影桂也完全不用想的就知道那是高杉晋助。

      对方没有发现他的不对,桂听见他开了口继续了二十五岁桂来到之前的话题。

      “松阳老师已经死了,银时也一声不响的走了,你现在按兵不动就是懦夫!趁着天人现在还沉浸在杀死我们恩师以为我们士气大败的思维之中,就应该举兵而上为松阳老师报仇!”

      ——桂想他知道自己回到什么时候来了,听着那人说话的语气,凭借桂多年来对他的了解,他都猜的到那人肯定这时一脸愤恨的咬着牙还死撑的装作波澜不惊。

      是梦罢,还是机遇。

      他知道自己可以改变什么的时候来了,他甚至知道如果此时自己改变原定台词中的任意一个字甚至一句话都可以扭转自己的命运。

      “但是高杉,你的确已经被打击了,不是仅仅只有我和银时,你自以为你从伤痛中恢复了理智,但是事实证明你变得疯狂了,一昧的进攻只会减少我们的兵力,天人的实力在之前的战争之中你也领教过了,如果只是正面出击是赢不了他们的。”

      说完这句话以后桂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只可惜高杉背对着他什么也没有发觉。

      桂记忆中的台词原封不动的被他搬了出来,一个字都没有变,连不满的强调都没有任何变化。

      就算他明明知道这样说的话高杉会火气更甚,但是桂还是没有去改变这段历史,明明放任高杉离去是桂无数次后悔的事情,但是他明明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思维和动作却还是没有更换任何一样东西。

      “别胡说八道了,你只是不想再去与天人作斗争了对吧?!你只是害怕了胆怯了在老师的死面前退缩了!……”桂咬唇,静听着那人接下来的话。

      说些什么啊,快说些什么啊。桂小太郎这样在心中剧烈的挣扎着,他试图打破沉默,但是自己的嘴唇张张合合反反复复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

      “我只是想,毁灭这个腐朽的世界而已。”

      桂忽然明白了。

      当高杉说出那句桂无论如何都没有能力改变的话时,桂忽然明白了,不仅是忘年会上银时说的那句话的含义,还是自己以前一直都那么后悔不安的心情。

      那根本就是多余的。桂小太郎那样对自己说。

      桂现在就站在高杉身后,他看着高杉带着剑穿着战服披着蓑衣抬脚就这样准备离去,他站在原地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不是因为不能说,是因为不想说。

      桂无法否认,他从刚刚就开始一直颤抖的双手,他试图握住身旁的佩剑来稳定自己的心情,却发现自己连抬手握住剑柄的力气都没有。

      他怕了。

      桂怕他这一开口这一伸手一些事情可以改变另一些事情就无法挽回,他怕他这一开口高杉回来了有些东西却再也回不来,他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可以改变高杉甚至决定高杉的行动但是他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桂不知道如果他此时开了不应该开的口,那二十五岁的桂又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因为未来有那么多不确定的东西,所以桂怕了,他颤抖着,嘴唇惨白的。

      他究竟会改变什么,又会失去什么。

      原来拾起原来的失去,舍去现在拥有的是那么困难的事。

      那时桂站在细雨中,忽然那样想到。

      他咬着嘴唇,看着高杉的身影越来越小像是随时都可能消失于他的视野,桂小太郎终于是算用尽了他半辈子的勇气开口去大声的冲着高杉喊:“高杉——!”
      他看见那身影停下来没动了。
      “……你可别变了啊。”
      像是对高杉说的,又像是对这时候的自己说的。

      三
      他终还是醒了。

      桂把视线逐渐对上焦距,眼前依旧是浪士据点熟悉的天花板,侧过头电视机里还是在播放着无聊的新闻,榻榻米上还是有桌角倾斜以后滚落一地的橘子。

      什么都没变。

      都说了哪来的时空旅行,只是个轮回消逝的梦罢了。

      窗外的鞭炮成天嘈杂的响着,那些承载着江户希望的孩子现在也成天不知疲惫的闹着。

      桂躺在地板上,暗自笑着自己的天真。有些事情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那样轻易的改变。

      只不过桂没有注意到,那本桂手边松下私塾的书本上没了血液和划痕,电视机上的播音员换了一个陌生的面孔,攘夷志士据点柜子里的美味棒被全部清空了,本来一个星期前写上应该还在白板上的攘夷计划方案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应该干干净净的桌面上却多了一块橘子皮和一个烟灰缸。

      那个短一截的桌脚此时也端端正正的放着,和剩下的桌角一般高,那桌子分明是齐平的。

      这些,桂都没有注意到,他只是越发的感到累了倦了,明明刚刚做了一个梦应该算是睡了个回笼觉,却不知时不时因为那梦太过伤感的原因他毫无半分睡意。

      于是他有些闲来无事的念叨着一些旁人听不大懂的话:

      “银时想着堕落的草莓牛奶,领队想着咖喱大业,眼镜想着存在感,猿飞小姐想着被鞭打被S,长谷川先生想着如何找到工作,我想着荞麦面和攘夷大业……”

      “我想着你。”

      这时候拉门却忽然被缓慢的拉开,桂小太郎此时看见一个男人完好的绿色的瞳,上面没有绷带也没有伤痕,瞳里没有恶意也没有毁灭,但是那张脸不论去忘记多少遍,桂小太郎都还是认出来了。

      高杉晋助。

      那瞬间桂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说不定真的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发生改变了也不一定。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他坐起身想要张开双手给对方一个拥抱。

      桂小太郎面前的高杉也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桂忽然有种隐隐的感觉那笑容似乎不大真实,但是他还是回了桂一个同样温暖的拥抱。

      “看着新闻也能睡着吗,假发。”

      “不是假发,是电视,啊不对,是桂。”桂笑着反驳了回去。

      屋外的太阳升的越来越高,快要找到桂屋子的头顶,又像是要照进桂的心里。

      “喂假发,我陪你看江户的黎明如何。”

      “十根美味棒和一碗荞麦面,成交!”

      桂这么说着,听见高杉轻轻的笑了一声。

      桂小太郎有些生气的想去制止那人的嘲笑。

      那人只是收敛了一些笑容然后凑上去给了桂一个吻。

      四
      病房外硝烟弥漫。

      病床上长发男人的眼睛安静的闭着,眉头稍皱,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的手上插着大大小小的针管,身上安装着各种仪器,嘴上也带着呼吸机,旁边的大型装置正在时刻检测他的心率,他正艰难的呼吸着,像他这半辈子艰难的生活。

      银色头发的男人手握着刀有些微颤,他尽力的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虽然从他红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可是他那被牙齿咬的快要失去血色的嘴唇还是暴露了全部。

      那身着战服的紫发男人却意外的沉默。

      他那一只绿色的瞳像深不见底的湖水,看不透也摸不着,他从未这样认真仔细的打量过病床上的男人,也从未这样侧耳倾听窗外刺耳的炮火声。

      “还有十分钟。”坂田银时开口道,“假发这一劫,怕是过不去了。”他压低声音,靠在了一边的墙壁上,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电源。“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高杉微微抿了抿嘴唇,摇了摇头,“没必要。”

      高杉听见了窗外的炮火声和喧哗声以及刀剑的碰撞声越来越近,“我们没时间了。”

      坂田银时叹了一口气,一狠心终是关闭了电源。

      那显示器上的线条的幅度越来越小,数据也越来越低,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静静的看着,算是目送那人走完了最后一段一般。

      然后那根线条终是缓缓拉平了,男人口鼻上罩的呼吸器上的雾气也渐渐散了。

      结束了。

      天人的部队也已经把医院包围了。

      高杉晋助提起刀脚步开始往外迈,银时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也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残存的天人足足有三个军队。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提刀缓缓靠近。

      “高杉,如果这一战赢了,大概就可以保住假发的尸体了吧?”

      “谁知道呢,死了连尸体都没留下很正常吧。”

      “那倒也是……啊啊真的麻烦透了,总而言之为了人类的胜利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

      “银时。”

      “啊?”

      “我是不会说出【我想着你】这样的话的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哪天中二病开关一旦打开收不回去了就会这样。”

      “……那倒也是。”

      那是天人与人类的最后一战,那天高杉晋助站在浓烟之中像是想起了什么值得回味的事情一般,尔后他又化身为修罗,与白夜叉仅凭两人杀死了那个包围圈所有的天人,被后人称为一大奇迹。

      以及,那时在被包围的医院里躺着的一具许久的长发的男性尸体竟也被完好无损的保留了下来,在战后下葬了。

      听闻,那人是发起第二次攘夷战争并领导人类取得胜利的其中一员大将,名为桂小太郎,死于敌人的毒药“梦魔”。

      听闻,那种药会让人在死前做一个漫长的梦,让他有机会改变自己的过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未来,在死前最后一刻得到莫大的满足。

      听闻,只有与他相爱的人才能知晓那个梦,并且有极其稀少的几率可以参与进去。

      “都只是听闻而已。”战后五年,高杉站在桂的坟前,头微低,嗤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现实与硝烟与战火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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