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十方未名

3、第三节

　　第三节三月桃花

　　又一年桃花开的时候，沈风到了白龙口。
　　被关押在少林持国天王殿的血眼龙王萧沙在智慧王谋划下出逃，与王遗风对决败北后不知去向。局势紧张，龙王隐患未绝，杀手组织凌雪阁又在白龙口频繁出现，图谋不明。纯阳因紫虚子祁进之故，不能袖手旁观，沈风便领了师尊之命前往拜见在白龙口处理事务的浩气盟盟主谢渊。
　　穿过前院的时候遇见几个男女往外走，一人僧人打扮，两个女子粉衣罗裳，俊俏娇美，余下那人浑身袍子裹得严严实实，脸上还带着面具，身旁竟跑着一只木头小猪！
　　“臭和尚，师姐对你那么好，你摆什么臭架子？盟主都说了让师姐去帮你，你居然说什么一个人更方便！让毒蜘蛛吃了你就最好了！”其中一女子骂着旁边的僧人，那僧人只默默走路一声不吭。
　　“够了灵儿。”另一女子打断一直数落的和尚的少女，“既然玄卿大师有要务在身，我们就不打扰了。走吧！”说着拉了少女就走。
　　“师姐！”少女似乎气不过，却被自家师姐拽着不放，只好跟着她走，却还是回头冲那少林弟子道，“臭和尚！”瞥见一旁的沈风正看自己，又瞪他一眼道：“看什么看！臭道士！”
　　无辜被波及的沈风无奈得想抬袖闻闻自己是否真的因为赶路太急有了味道，被骂的少林已走过来向他做了个揖：“抱歉。”
　　沈风道：“没事没事。”僧人又行了个礼便往外走了。旁边那个只看得见个下巴的唐门从头到尾没吱声，跟着和尚飘出去了。
　　一旁的接引人有些尴尬：“让沈道长见笑了，钟姑娘她虽然有些小性子，其实没有恶意的。”
　　沈风摆摆手：“无妨，是我唐突了。”
　　使者这才引着沈风继续往浩气厅去。

　　见过谢渊之后，沈风领命协助浩气盟在白龙口调查凌雪阁。这一日黄昏，沈风别过众人返回住处，瞥见浩气厅飞檐后露出的新嫩绿芽倍感亲切，便想往后山转转。
　　穿过月亮门进到后山，入眼是大片大片的粉色。桃花开得正盛，热闹非常。
　　沈风信步走进桃林，脚下落英如霞，十分惹人。多走了几步，见桃林尽处是一处山崖，三面高石，地下生了一株参天巨树，虽是在三月里，也是枝繁叶茂。
　　沈风想起万花谷的生死树，也是这般高大，终年常青，于是忍不住走近去看。
　　越是走近，越是感慨古树之美，想着下次写信定要向柳素描绘一番，却听头顶一个声音道：“哟，这是谁家的小道长，长得如此俊俏，可愿随姐姐往七秀坊看扬州水色去？”
　　沈风抬头，见一片绿叶丛中坐着个女子，一袭粉色衣衫，明媚艳丽如三月桃花。
　　沈风没料想这女子竟如此大胆，竟敢调戏男儿，惊讶道：“姑娘是……”
　　女子咯咯娇笑，而后沈风觉得一阵粉色轻风拂过，花香扑鼻，女子已落在面前。
　　“小道长，没见过你，可是纯阳宫来的？”
　　沈风向她做了个礼道：“在下华山纯阳宫弟子沈风。”
　　“听闻纯阳宫于睿前辈遣了高徒来此协助盟主，就是小道长你吧？”
　　沈风道：“我奉师命而来，愿为盟主马前卒，惟怕身份低微，辱没纯阳声名。”
　　女子道：“这浩气盟之内，只要你有大本事，怕什么身份不够呢……瞧瞧咱盟主就知道了。”
　　沈风忙道：“不敢妄议。”
　　女子掩口笑了：“小道长好生无趣！果真是修行之人便更加深沉，口不言心之所想，行不为心之所欲吗？”
　　沈风看女子虽言笑晏晏，言语间却有不屑之意，说到后面更是不住冷笑，令人不解。
　　略思索也不知如何惹恼了她，正为难，却听身后一个声音道：“阿弥陀佛，沈施主，盟主有请，还望施主速速前往浩气厅议事。”
　　沈风转回身，见是玄卿前来传话。
　　这玄卿便是他来到之日见着的那个被骂的和尚，这些日子因盟主所派任务多有接触，多少有些熟识。沈风亦记得这女子便是那日骂人的少女所称的师姐，虽不曾正式引荐，也听闻她乃是七秀坊楚秀弟子姜青青。
　　得了个台阶，沈风当即道：“辛苦玄卿大师了，我这便去！”说罢向二人告辞，大步往浩气厅走。
　　传话带到，玄卿也转身要离开，却听身后姜青青冷嘲道：“玄卿大师真是大忙人，见了面也不打个招呼。大少林的大师们都好出尘，半点不通人情世故。”
　　玄卿闻言回头，看了姜青青一眼便垂下目光：“姜施主也回吧，山间露重，夜了天凉。”说罢不等姜青青再说话，抬脚便走。
　　“……臭和尚！”姜青青半晌骂了一句，看玄卿背影都消失在桃林了，才跺脚跟上去。

　　六月，明教白眉鼠王与青翼蝠王接应智慧王从白龙口逃往南诏。智慧王夺了《山河社稷图》要献给南诏王，若让其得逞，必将天下浩劫。浩气盟闻讯立即调集人手追堵。
　　沈风斯时随军师翟季真在龙隐村调查凝雪阁之事，收到盟主与穆玄英闯法王窟的消息，军师担心盟主安慰，加上事情已调查清楚，便下令回返。
　　穆玄英乃大侠穆天磊之子，自盟主救下后，悉心栽培，俨然少盟主之姿。
　　众人回到城中，谢渊已在浩气厅等候。
　　翟季真进门虽见着了谢渊仍道：“盟主无恙否？”
　　谢渊道：“劳军师挂念，我一切安好，只是玄英……他被法王伤了，如今正在休养。”
　　见谢渊叹气，翟季真安慰道：“有万花谷神医在，穆少侠定不会有事的。”稍顿了下又道，“如今智慧王下落如何？”
　　谢渊道：“被他逃了。伙同明教鼠王蝙王，应是往南诏去了。”
　　翟季真道：“此事不妙。血眼龙王已因智慧王等人作梗逃出持国天王殿，虽在恶人谷败于王遗风，可眼下下落不明，仍是大患。而今山河社稷图又落在这些人手中，若让智慧王投奔了南诏，怕又是一番动荡。”
　　谢渊道：“此事我已联络各大派与恶人谷，大家联手阻拦，定不会让他得逞。”谢渊想了想又道，“军师凌雪阁调查得如何？”
　　翟季真道：“据目前线索来看，凌雪阁近来行动的幕后主使极有可能是南诏剑神。此事既与南诏有关，恐怕有些棘手。”
　　谢渊不禁皱眉：“凌雪阁号称听命于皇室，却与南诏有所牵连，听闻近日朝廷与南诏有隙，难道……”谢渊不知想到什么，没再说下去，转而道：“罢了，具体如何行事还是等与各派商议再说。军师与各位兄弟多有奔波，还请休息休息再作打算。”
　　众人领命都退下了，翟季真则留下与谢渊商议后续之事。

　　沈风回到小院，见有人正对院子里的合欢树又打又踢。
　　走近一看，竟是钟灵儿，少女一面踢着树干还一面在念些什么。虽是个娇俏女子，但毕竟习武，不知踢打了多久，绒花已落了一身。
　　沈风有些奇怪，走上前去问道：“钟姑娘这是在做什么？”钟灵儿是姜青青的师妹，就是那个骂玄卿的七秀少女。
　　钟灵儿听有人问她，怒冲冲回头，见是沈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练腿功呢，要你管！”
　　沈风无奈道：“那好，我不管，姑娘慢慢玩儿着。”说罢往屋里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对了，这树据说已长了百八十年了，是林堂主的宝贝。林堂主出奇地爱护这树，听说每年要是花期晚了几天都得找懂行当的人来照料，生怕出岔子。钟姑娘这腿功练练就行了，可别让林堂主看见。”沈风说得煞有介事，钟灵儿抬起的脚再踢不出去了。
　　片刻，钟灵儿叫住他：“喂！那个，那个纯阳的道士——”
　　沈风回头，一脸正色道：“在下纯阳宫沈风。”
　　钟灵儿脸一红：“好啦知道啦，沈道长。”过了会儿又道，“那个……沈道长，你要去哪儿？”
　　沈风故意道：“我刚回来，哪儿也不去，就回房休息。”
　　钟灵儿看了眼对面房门又看看沈风，终是期期艾艾道：“沈道长，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去对面屋子看看？”
　　沈风做出奇怪的表情：“咦？对面就几步路，钟姑娘为何不亲自去看？难道练腿功把腿练坏了，还是屋子里有妖怪？”
　　钟灵儿急了：“你腿才坏了！我也不怕妖怪！只是里面——里面——”急得满脸通红的少女慢慢垂下头去，“……臭……玄卿大师为了救师姐受伤了，可师姐是为了救我……沈道长能不能帮我去看看……看看玄卿大师他有没有事……我不敢去……”钟灵儿说着几乎要哭出来。
　　沈风忙道：“钟姑娘别急，我这就去探望。”说罢急忙往玄卿屋里走。

　　进得门，见那日与玄卿一道的唐门正襟危坐在外间。沈风遂道：“唐兄，玄卿大师现下如何？”
　　唐无音抬眼看了看他又垂下眼：“正在医。”处了些日子沈风也知唐无音面冷寡言，不再问他，当即进了内室。
　　走近里间，沈风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并不是难闻，却令人十分不舒服。
　　万花医者正为玄卿疗伤，一旁的姜青青双目通红，沈风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见沈风进来，姜青青勉强打了个招呼：“沈道长。”
　　沈风道：“大师如何了？”
　　姜青青神色黯然：“他重了鼠王的毒，又被蝠王打了一掌。现在内伤外伤一大堆……”姜青青说着转过头去，平静了一下才接着道，“让他别管我，还巴巴地挨上去受伤，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指不定他不往上凑我还没事儿呢。”姜青青自嘲。
　　沈风道：“他也是担心你安危。”顿了下又道，“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
　　姜青青摇摇头。正在施救的医者道：“他身上的内外伤倒没什么，只是毒有些麻烦。说起来我虽是万花弟子，却对毒之一道并不精通，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沈风道：“这该如何是好？需要去请万花谷的师兄吗？”
　　医者摇头：“我会立刻联络近处的同门，看看是否有长于解毒者。或张榜求医，民间亦不乏高人。再者，此地与五毒距离较近，常闻苗疆精于施毒控毒之术，若能得提点，解毒也要容易一些。”
　　沈风道：“不然我即刻往五毒走一趟，看能否获得他们的帮助。”
　　医者点头。
　　“不用。”一个声音突然道，三人转头，是不知几时进来的唐无音。
　　沈风问道：“唐兄可是有了对策？”
　　唐无音不语。
　　三人觉得莫名其妙，正要再问，却听院外有人大喊道：“唐无音，快出来！我来找你来啦，还不出来迎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