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救命的绳索 ...

  •   走下火锅店门前的台阶,隔着一条马路、人行道和绿化带,旁边就是青云路那条护城河。我俩一起走到马路边。

      他对我说,四医分给他的安置房就在前面不远的湖城花园A区。沿着青云路的护城河往前走,大概一点五公里的样子。

      因为吃饭的时候,我与吴越临都喝了一小杯啤酒。喝了酒,我自然不敢动车。我想打电话找代驾,吴越临说,反正你也不能开车,不如一块顺着河边走走吧。

      “行,那我就送你到家门口,然后打车回去。”我笑道。

      我跟他一块儿沿着斑马线走到马路对面,很自然地走进河边的绿化带。脚下是鹅卵石铺砌而成的小径,周围是树林与灌木丛。这感觉有些熟悉,就好像多年前J市那个晚上。我也曾经陪同着他,走过这样一条小路,穿过绿化带的灌木丛,然后找了个台阶坐下听他嚎。

      此时的他已经把他的假发片重新给装回去了。我暗暗打量着他的侧脸。在昏暗的路灯下,这剪影般的侧颜可真是好看。鼻梁高挺,紧抿着的嘴唇搭配那条长在我审美上的下颌线……不禁叹了口气。

      大约是听到了我这声叹息,他问我,看着他的脸叹气是个什么意思?

      我说,虽然,咱刚才谈得好好的,可真让我跟你处对象,我心里没谱。

      以前,我应该是很喜欢帅哥的。而且他整了牙之后,这外表,应该是长在了我的审美上。可是,我却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虽然觉得,嗯,好看,真棒。其实内心毫无波澜。就像丧失了“情绪”。这让我想起了一个网络上的句子——感觉身体被掏空。

      “我大概不能给你提供多少情绪价值。”

      我俩一边走着,一边说着。他淡笑着说,“你不用这么着急,你今天突然打电话给我,我在想,大半年都过去了,总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来找我……所以,你肯定是刚受了点什么刺激,对吧?”

      他对我说,当生物对某一刺激发生强烈反应之后,短时期内,再给与刺激,是不会发生反应的。就好比,你的肌肉受到了猛烈的刺激,产生了剧痛。短时期内,你会感觉麻木,再受到刺激,也不会感到疼痛。就是这么个原理。所以我现在的状态,非常正常。

      “还记得我家那家训吧?越是不顺心的时候,越要冷静、克制……不要妄想一下子就改变什么,也不要太悲观,稳住……徐徐图之。”

      他跟我肩并肩地走着。我手里拎着他给我的黑色纸袋,里面装着那件棒球衫。随着我的脚步,纸袋晃动着,时不时就会撞到他的腿上。他顿住脚步,对我伸出手说,“袋子先给我拿吧。”

      我将纸袋交给他,他用左手从我手中接过那个纸袋,然后倒腾到右手,左手顺带就牵起了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因为这动作太过自然了,我被他握着手,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哇,你好会啊!”

      我不由地称赞,我说以前认识你的时候,还觉得你有点儿……傻愣愣的。也就几年不见,都这么厉害了。我问他这几年是不是交过很多女朋友,练出来了。他说没有,没时间。

      “别装,说真的,我不信。这操作太丝滑了。”

      我对他说,这招,我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不过我看到的版本,跟他这不太一样。

      我看到的版本是,男生手上拎着一包东西,女生从男生手里面接过这包东西,说‘这太轻了给我吧,你帮忙拿这个重的’,然后,女生把手塞男生手里。这样,就牵手成功了。

      我曾经试过,我觉得我做得挺不错。但真没他刚才那么丝滑。我操作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别扭。所以,作为一个有实践经验的人,我觉得没有几年撩妹功力,做不到他这样流畅。

      他说生活中有些经验是相通的,比如他在缝合人的皮肤之前,都是拿猪皮来练习。在人身上动刀子之前,都是用动物来练习。你只要会牵狗,你就会牵手。不过牵狗和牵人,当然会有一些不同,所以在实践之前,你得先在脑子里面过几遍。那么,即便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你也能做好。

      “不信,你再试试。”

      他将那个黑色纸袋,交回到我的手上,让我先在脑子里过一遍,这次绝对丝滑。

      于是,我俩一边走,我就一边在脑子里“过”。

      接着,我就想起当年在B市的时候,我对狗屎用这招术,套路他牵手成功的场景了……这是我在他身上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为此,我兴奋不已,高兴大半个月。

      我拎着那个纸袋,对吴越临摇了摇头,我说,我还是不试了。要不咱们试点别的吧。

      我们沿着河岸的绿化带,正好走到了一颗大槐树下面。

      深夜、树下,四周一片寂静。借着昏暗的路灯光,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随后,视线慢慢往下挪动,最后,落在他的下嘴唇上。少时,我的目光又慢慢地往上挪动,与他视线相交。

      在那一瞬间,他的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我似乎看到了他眼眸里闪过一些东西。像是一种情绪,也像是一股冲动。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就被他控制住了。我还是知道,我的试验成功了。

      以前,我也做过这个试验,并没有成功。

      “拿我试验呢?”
      他很快就发现了我的目的,埋头笑了笑。
      “讨厌吗?”
      “不讨厌,但你不用这么着急地去摆脱什么,步子放缓一点,好好规划一番,效果会更好。”

      我们一边聊一边走,很快就走到了湖城花园小区门口。

      在刚才的聊谈之中,吴越临告诉我,他是打算在G市定居的。G市虽然是个五六线的小城市,但这里气候宜人、生活节奏慢、人情味重,他蛮喜欢这里,他的父母在老家,暂时不想离开熟悉的生活环境。也就是说,他一直一个人生活在一座陌生城市里。他的生活里,工作占了绝大部分,几乎没有私人的生活。他想改变这种状态。所以才会去相亲。

      而我,兴许是他在G市,唯一的“老熟人”吧。

      “时间不早了,回家吧,好好睡一觉。我觉得你黑眼圈挺重的。”

      他说着,替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在我上车之前,他给了我一个礼节性地简单拥抱,并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那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

      “来日方长。”他说。

      此刻的我,虽然表面看上去还算平静。其实内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我急于摆脱眼前的困境,可是再怎样挣扎、蹦跑,都是徒劳。

      他似乎想打慢我的节奏,让我安静。

      我知道他是对的。

      回到家之后,我从黑色的礼品袋里取出那件棒球衫捧在手上,就像端着一尊菩萨像,毕恭毕敬,挑了个好看的实木衣架,将这件泛着牛黄皂味道的衣服挂在衣帽架最显眼的位置。恨不得对着这件棒球衫磕上三个响头。就好像这件衣服,能救我狗命。

      我走进洗手间,迅速卸妆、洗漱和护肤。随后滚到床上,顺带裹着被子滚成一坨。

      我熟练地摸出手机,打开了微信朋友圈,点开通讯录,手指迅速滑动几下,差点儿就把狗屎的头像给点开了。

      我这个睡前动作,已经保持了很多年。似乎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我很快意识到,不对,不对,狗屎已经找到了他的天仙。我也跟吴越临达成了共识。也就说,其实,我算是有了一个“可以交往的对象”。

      我刚还跟他在一会儿,现在我到家了。是不是该先给他打个电话呢?

      我立刻退出微信,给吴越临拨去了电话。
      秒接。

      “到了?”
      “到了。”
      “那就好,你早点休息。我也要睡了,明天还得上班。晚安。”
      “哦……晚安。”

      电话挂断了。我看着手机,愣了半天,又抬眸扫了一眼挂在衣帽架上那件棒球衫。
      “他好利落啊。”
      我忍不住笑起来。
      他是对的。
      我告诫我自己,他是对的。你跟着这步子走就对了。

      我很想放下手机,立刻睡觉,但我睡不着。
      睡觉之前,我跟平时一样,习惯性地打开微信朋友圈。然后才想起来,我没有加过吴越临的微信。

      我拿着手机,先复制了一下吴越临的手机号码,然后在微信通讯录查找他的微信。

      微信号就是本人真实姓名,头像是白底红字的“吴”,不需要验证就可以添加。

      我打开他的微信朋友圈,尽是“术后吃什么促进伤口愈合速度”、“教你五招轻松完成膝关节置换手术后的复健运动”这类的科普文章转发。
      很显然,这是一个工作号,跟我的“A山郎生态养殖”一样。
      我的私人微信,是很早以前的企鹅号注册的,虽然也绑定了一个手机号码,但设置了隐私,通过手机号码是无法搜索的。

      我退出了吴越临的微信,打算刷刷朋友圈就睡觉。结果刚打开朋友圈,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是狗屎。

      我顿时感到万分郁闷。你说我为什么手这么贱?
      咱吴哥,已经为我指了条明路。我应该放下手机,数羊睡觉。可我自制力差,总想给自己找个借口“我就看看朋友圈”、“看一眼我就睡”。这下可好,八成又要睡不着了。

      狗屎的微信头像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那张“油菜花田里的背影”,他发布的朋友圈动态是一张房屋装修施工中的照片。发布时间显示的是“5分钟前”。
      从照片中大致可以看出,这应该是客厅。墙面、吊顶、电视墙都做好了,正在铺设木地板和墙角线。

      狗屎的文字描述说:“纠结了很久,还是选择了带凹凸纹的浅灰,万能的朋友圈请告诉我,有选择同款的吗,容易保持清洁吗?会不会藏灰?”

      我跟狗屎在B市的时候,他跟我提起过,他父母给他在老家H市买了套三室一厅的婚房。从此他每个月要背上将近三千块的房贷了,当时狗屎的月薪还不到五千。按揭十年。他父母告诉他,首付给他交了,按揭理当他自己来。可是他当时甚至还没有下定决心到底是留在B市发展,还是顺从父母心意回到H市去。

      “你省点,留点生活费,其他给你爸妈拿去交按揭,不够的部分,你爸妈先给你补一点呗。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你爸妈现在给你买这房子,横竖是不亏的。两年交付之后,如果你确定留B市就简单装一下房子租出去,租金抵掉按揭,你轻松了,还拿了套房。如果你打算回H市就好好装修一下当婚房。以现在房价的涨势,你以后卖掉也能赚一波。就当做长线投资。这么好的事情,你愁眉苦脸做什么?还不打电话好好谢谢你爸妈?”

      他似乎因为我的话放下心中的包袱开心起来。我们甚至无聊的讨论过,如果以后有钱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怎么装修好看。按照狗屎的理论,他想装全屋木地板,而且颜色是那种老气横秋的檀木红棕。他说那样有复古气息,有质感。我说你别土了,70年代的干部楼才那么装好么,如果让我装,我就装个灰色的,最好带点凹凸木纹的木地板,那才好看。狗屎不屑一顾,说凹凸木纹,那会藏灰,可难打扫了。你这人,一看就是平时不爱做家务的。

      人一旦对自己妥协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我容许自己看了狗屎的朋友圈动态,随后,又放纵自己点开了他的头像。

      我进入他的朋友圈页面,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一件事。他与顾吟游故宫那条朋友圈,我是昨天才刷到的,实际上他已经发布了有一周左右了。

      我昨天半夜受的刺激太大,完全没有注意他动态发布的时间。

      前阵子我正在忙跟蓝莓基地合作的事情,因为太忙,这阵子还真没工夫关注他。

      这么捋捋,他大概在六七月份结识了顾吟,而后在朋友圈刷屏追求对方,中间相隔两三个月。9月15-17日中秋小长假,他们相约旅行,家长应该也见过了,房子大约是更早之前就开始着手装修了。

      而现在,这大半夜的,都快凌晨一点了。狗屎拿着不知什么时候拍摄的房屋装修照片发这么一条朋友圈来钓鱼了。

      我丝毫不怀疑,他跟顾吟是因为什么事儿闹别扭了,甚至闹掰了。所以,这会儿他才放出一个鱼饵,打算钓两条鱼。

      而这两条鱼,一个是顾吟。另一个,兴许是我。

      毕竟,他“官宣”这等大事,都一周了,我竟然“无动于衷”,这一点都不像我。
      人啊,就是一个贱字。我苦巴巴地追着他舔,他鸟都不鸟我。
      我忙过了,忘记关注他了。他倒想起我来,新房还真装上了我跟他说的灰色带凹凸木纹的木地板。

      我绝不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哪有这么巧。

      如果他是故意的,那这对于顾吟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想到此处,我讥讽地笑起来。麻溜的给狗屎的朋友圈点了个赞。我想恶心他。

      在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吴越临刚才那句话,“来日方长。”
      我有一种背叛了队友信任,辜负了队友期望的负罪感。
      我泡在水里,让别人拉我上岸。别人认认真真帮我想办法,我却放纵自己的行为,贪图一时的快意。

      真卑贱,真卑劣。

      可我又说服自己,一个点赞而已,你觉得点了舒服,那你就点呗。人呐,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你的队友也许根本就不在乎你这点所谓的“背叛”。

      大约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在点完那个赞之后,我强迫自己关掉手机。然后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敢想,只在心中默念着“来日方长”。

      我也不知道,这四个字有什么神奇魔力。它就像被开过光一样。往日,我念“阿弥陀佛”都没有用,念着“来日方长”,想着跟我说这话的人和他的声音,却奇迹般地感觉到一股平静,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夜,我又做了一连串的梦。

      梦里我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坐在教室里不停的写卷子,写完一张又一张。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我跟一位女同学相约一起回家。一人手里端着一杯3元钱的水果冰浆,边吃边走。
      就这么好端端的,她忽然冲我嚷嚷。
      “陈晨,我好想谈恋爱啊!”
      “你开什么玩笑,今天老赵布置了八张卷子啊!你还想谈恋爱?我都想死。”
      我惊叹着,看来老师布置的卷子,还是布置得太少。

      在梦里,我依稀还能意识到,这是一个梦,梦里的场景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位叫嚣着想谈恋爱的同学是我高中三年的同桌,名字叫做李媛。

      我在梦中呢喃着:“李媛你急什么呢,等你高中毕业,暑期去学驾照的时候,你就会遇见你老公了。”
      梦中的李媛似乎听见了我的话,她捧着脸,那摸样有些娇羞,又十分期盼。我似乎听见少女在追问我“真的吗?他叫什么名字?他长得帅不帅?”
      “他叫肖重,帅,但帅得不明显。一块肚皮三条杠,身长腿短眯眯眼。”

      我万万没想到,我的人生中会有这么一个早晨,我能嚷嚷着肖重的名字从梦里醒来。我看了看时间,早上8点。确实还挺早。

      出于无聊,我躺在被褥里将这个梦的内容记录下来,分别在微信上发送给了李媛和肖重。然后爬起来去洗漱换衣服。

      回想这个梦,我不由得笑起来。

      曾几何时,对于所谓的“恋爱”我是不屑一顾的。我以为自己没有“恋爱脑”。直到踏进大学校门,碰见了田垣这坨狗屎。我的“恋爱脑”一夜之间就冒出来了,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从19岁到27岁,将近九年的时间里,前半段我啥事没干成,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耗在了一个男人身上,围着他团团转。到头来唯一靠套路他解锁的成就只是牵了个手。嘴没亲过,腰没搂过,人更是没睡过。我卡在这道砍上过不去了。

      除了当年J大的一些同学以外,现在我身边清楚我这段黑历史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的闺蜜李媛,另一个就我的发小肖重。

      肖重的爹跟我妈是老同事,父母年轻那会儿都贪玩,一到周末就喜欢约在一块聚会打麻将,两家关系非常好。肖重比我小半岁,算是穿着开裆裤从小一块玩大的交情。

      小时候,他被家里人逗着玩,一直喊我妈“丈母娘”,喊我爸“老丈人”,还喊我“婆娘”(G市方言,媳妇儿)。

      但每次有好吃好玩的,他从来不让我,因为我是姐姐。我也不服气,我只大了他半岁。于是我俩经常玩着玩着就打起来。父母们那点美好的期待,在我俩残酷的竞争中,破灭了。

      后来长大了,我们都不承认小时候有过那种叫法。

      李媛跟我是高中三年同桌,放学总是一块回家。我们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在回家的路上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张扇风”的新八卦。

      张扇风是我们学校重点班的化学老师,这人平时特别严肃、严厉。他其实叫张文山,虽然只有28岁,却英年早秃,头上戴着一顶据说价格昂贵,真发制作的假发片。他一直暗恋我们学校的另一位教化学的女老师龚丽,绰号“老公”。老公原本对张扇风也是有点意思的,但有一次国旗下讲话的时候,张扇风说到慷慨激昂处,假发片掉了,全校哗然。据说老公明确拒绝张扇风的那天,有人听见张扇风中午在教学楼的后楼梯上,一边上楼,一边感叹,“哎,空虚啊……哎,寂寞啊……”后来,张老师就躺平了,他会在和学生打篮球、觉得热的时候,非常自然地取下假发片来扇风……

      张老师肯定不知道,就靠着放学路上边吃东西边聊他的糗事,我与李媛之间,培养出了深厚的友谊。

      李媛与肖重虽然都是我的朋友,可以前他俩并不相识。直到我考上了J大,去了J市,才知道读G市本地大学的这两个人好上了。

      根据李媛当时的描述,他俩是学驾照认识的。好像是李媛的手在练车的时候脱臼了。恰好肖重他爹就是骨科医生,肖重用一手家传撩妹绝学让李媛拿了个橙子,这一拿就把她脱臼的手给弄好了。

      李媛本来还比我大两个月呢,这就叫上比我小半岁的肖重“狐狸哥哥”了。按照李媛的形容,这男的是个学霸,非常理性,成熟稳重,一对狐狸眼笑眯眯的总能不动声色就把她给撩倒。好腹黑,好睿智,她好喜欢。

      而肖重那边,成天姐长姐短的叫着我,说是认识了一个软萌妹,人美声甜,个子娇小,跟只小仓鼠似的,十分可爱。问我要怎么约人不唐突,怎么撩妹不低俗。经常在大晚上打电话给我,语调激动地跟我讲述,哎呀,我家小仓鼠真是太太太可爱了唷。

      大约两头反差实在太大,以至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把“狐狸哥哥”和“小仓鼠”跟我认识的那两位逗比联系到一块去。所谓恋爱脑滤镜确实很可怕。

      当年我毕业之后追着狗屎去B市,是他俩开车送我去的机场。这俩人当时处得热火朝天,平均每半小时就要打一次波。不顾时间地点场合以及我这么个大活人。我记得那会儿,这俩人在机场嘱咐我。

      “你一个女孩子,要矜持一些,别主动去追。得会撩,撩完之后,不动声色,稳住了,勾引他去追你。”

      我看他俩打得火热,心想,他们是过来人,照着他们说的去做,但并没什么用。

      后来我实在是撩不动了。再通电话,肖重从李媛手里抢过手机说,从你大一开始追他,这都几年了,还撩个锤子。

      陈晨,你记住了,他喜不喜欢你,不重要。你喜欢干嘛就干嘛。最好能直接给人撂倒扒拉睡了。

      这一次,我听了一半,不敢全听。

      我按照我喜欢的方式,在狗屎喝醉酒的时候向他告白,得到了一句“那就试试吧”,算是告白成功了。然后我没听肖重的劝告把人撂倒直接扒光。我依然按照我喜欢的方式,从幼儿园开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我的逻辑里,必须先有爱,才能有性。并且这种“爱”必须是双向的,不能只是单向。如果不能确定这一点,我睡不下去。

      事后复盘,我觉得肖重说的可能才是对的。但我也从来不后悔我没睡上狗屎。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我对他掏心掏肺,费了那么大的劲,花了那么长的时间,他为什么这么对我。连一句正儿八经的拒绝,都没有给过我。

      当我灰溜溜回到G市,也是肖重和李媛开车到机场接我。

      车上肖重嘱咐我说,要是以后谈对象,宁可说自己母胎单身,狗屎这事儿千万不能往外说。

      他说,陈晨呐,我有个哥们儿,以前谈过一个女朋友,信用卡逾期一万多块钱。他帮她还了。没多久之后他发现,这女孩又逾期了,不多,三千多块。他帮女孩还完第二次逾期欠款之后,翻出女孩的信用卡账单看了一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立马跟她分手了。他跟她分手,不是因为一万三千来块钱,是因为他发现在他第一次帮她还了信用卡欠款之后,她买了一件180块钱的吊带裙,竟然还分了36期。她自以为分期数多,她那点工资就可以负担自己的超前消费。完全意识不到,信用卡复合分期的各种利息和手续费加起来年利率可以高达百分之四十。

      肖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男人很现实的。他们根本不在乎你以前是不是有个白月光男神,只要不影响现在,以前你追过十个八个心里藏百十来个都无所谓。就像他那哥们儿并不介意女孩买买衣服化妆品信用卡逾期一两万块钱。可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女朋友竟然可以这么蠢!

      闻得此言,我默默咬咬牙。这么多年,我跟狗屎这档子事,我硬是连自己爸妈都没敢说。就是怕他们觉得我太蠢。

      可是,我却跟吴越临说了。虽然透露得不多。但以他的敏锐,大约能猜到一些。

      我不知道自己这次有没有做对。也许,我又错了。

      我安慰自己说,没关系的,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习惯就好。

      当我洗漱完毕换好了衣裳,我再一看手机微信。我已经被拉进了一个三人小群内。

      李媛说:“刚认识那会儿,他就说他每天夜跑,还花了几千块钱去健身房办卡锻炼,要练出八块腹肌给我摸。他只去了三次,就让我拿着他的卡去跳操。最后卡是我用完的。现在儿子两岁半了,请问腹肌在哪呢?他还说身长腿短,是古时候标准的骑兵身材。都别信啊陈晨,这些都是哄鬼的话,要找就找个现在就有腹肌能马上摸到的,不要相信他能练出来。不可能。”

      李媛的消息是八点四十左右发的。而肖重在半小时后回复道:“可拉倒吧,天天忙得像条狗,这都两个多星期没回家了,儿子都快不认识我这个爹了,还腹肌呢,真练出来,也没人摸……”
      他说罢,补了个委屈哭泣的表情,外加一句:“老婆,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接着,这两个人围绕“腹肌”进行了一番无意义的拉扯。

      我发了个消息艾特肖重。

      “你现在轮转到哪个科室了?”

      “????”

      肖重一连打了一串问号,然后说,“你就是这么‘关心’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的?还‘轮转’,你是巴不得我规培到三十岁是吧?我专硕毕业的时候请吃饭,你没去吗?这都快三年了!!!”

      接着他又打字道:“我记得你当时好像还送了8000块钱红包……你看我都记得。哈!你不记得了!老婆你看!不要跟有钱人当朋友,她木有感情。”

      他说着发给我好几个[鄙视]的表情。

      “这个草包在骨科当‘住院总’已经一年多了。”李媛替他解释道,“这一年他家都回得少,上次人家百忙之中还抽空跟你吃了一回饭,陈晨,你刚才那句话对他的伤害有点高了。”

      我连忙道歉解释道,“对不住啊肖老总,你说这些事我都记得,我只是不太懂你们学医的晋迁路径。”

      我说,我记得之前我们一块吃饭的时候,肖重总在那吹牛,说他规培轮转到普外的时候给人开了大隐静脉;又说他轮转到内科,他们带教老师割了痔疮,不会拆线,还是他帮忙拆的……所以,在我的印象中,他好像一直都在各科室里“实习”,实习了很多年都没毕业。

      经我这么一解释,肖重好过些了。他叹了口气说,本来以为规培最苦,自从当上住院总,医院门都出不去。也没啥时间跟朋友们坐下来吹吹牛逼交流一下感情,他感觉自己都快被社会抛弃了。

      我说:“你现在在骨科,都到你爹手上了,那好日子总好过些了吧?”
      肖重回复道:“呵呵。日子好过……你要真这么觉得,你怎么不去你爸公司上班,跑去养什么鸡?”
      “好吧……”

      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他现在这个“住院总”到底是个什么工作。但他说他在骨科。四医骨科也有好几个科室,我问他,“你认识吴越临吗?”

      肖重回复道,“我的领导我能不认识?现在就在我旁边呢。22楼手术室,今天上午四台,现在中场休息,我排的手术。你怎么会认识吴主任?”
      我告诉他,“昨天刚处上的的对象,王阿姨介绍的。”

      “卧槽!!!!!!!!!!”

      我不知道肖重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在打了一大堆感叹号之后,他就没吱声了。群聊对话框里只剩下我跟李媛还继续在聊天。

      李媛十分兴奋地说,“怎么这么巧,你处对象都处到肖重身边去了,还是他领导。”
      我说,“是啊,这个我也没想到……”

      “他们那位吴主任,我见过一两次,长得好帅啊,在四医,绝对一枝独秀,我就没见过能把他们手术室那破蛤(分隔)蟆衣穿得那么好看的人。不过我见他还是三、四年前,他刚到四医的时候,那时候肖重都没毕业……不知道现在长残没有。男人的花期很短的。我已经好几年没去过他们单位了。”
      我告诉李媛,“还没长残。”其实在我看来,属于逆生长了。
      李媛回了我一个字:“棒!”

      肖重的爸爸肖凌峰是四医骨科的主任,从我读初中的时候,我就知道肖伯伯是主任。身边有谁摔断了胳膊腿,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肖伯伯”。在我的印象里,肖重他爸应该才是骨科的“领导”。但李媛跟我说,肖重他爸是管了好几个科室的大主任。肖重他们科室的主任就是吴越临。

      我顿时感觉到有些尴尬。难怪肖重在那“卧槽”。

      李媛并不在意这些,“我很高兴你终于想明白了。这几年第一次吧,咱聊天,终于不用听你提起那狗师哥的种种了。对嘛,这才对。帅哥他不香吗?干嘛总跟自己过不去呢?”

      我不提,她提。既然她提了,我就把最近我在“狗屎”那边经历的事情告诉了她,并遗憾地表示,“严格意义上说,不是我终于‘想’明白了……”

      如果没有顾吟的出现,我现在大概率还在“跪舔”。为了保住我最后的那点儿“念想”与少得可怜的“愉快”,不要脸不要皮,垂死挣扎。我感觉我能挣扎很久。就像那种看起来病病歪歪的老太太,你以为她没几年了,把你熬死了她都还在。

      李媛打了很长一串省略号。

      我问她,“你是不是要说,我这是‘无缝衔接’,下家找得太快了。”
      她发了个震惊的表情,“你这算什么‘无缝衔接’?你那种情况约等于母胎单身,你早就该这么做。但是……”

      我以为她支持我的做法。李媛说“但是”。

      “只要你开心,你想单身也好、想处处对象也行……如果你只‘迫于无奈’……”

      我对李媛说,我知道她想表达什么。道理我都懂,毕竟活了二十七八年,什么道理没听过。我是迫于无奈,但也是出于自愿。并且,这种“自愿”的心情还非常“迫切”。

      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李媛大概明白了,“怎么舒服怎么来,我支持你,横竖都比你拿着根棍子继续去搅屎要强。”

      大约过了一个小半小时,上午10点半左右,肖重在群聊中接连回了好几条消息。

      “好什么好!她好我不好!”

      “陈晨你就别叫‘王阿姨’,赶紧跪下认个干妈。你知道按照正常流程,我什么时候能到‘正高’吗?运气好的话,最快也要40岁,运气背一点很可能一辈子副高到退休。你知道咱干妈随随便便给你介绍的这么一对象,在吾辈眼里是啥地位么?就跟高中班主任一样,最怕他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身后。人一声‘小肖’我得跑断腿啊我!”

      “从小学到高中我哪一门功课不甩你几条街?”

      “老婆,她这门亲事我是反对的,陈晨她就适合单身,白天忙一忙工作,晚上刷刷那什么狗学长的朋友圈吐槽两句,一辈子很短的,很快也就过去了……”

      当我看到肖重发来“阴阳”我的那些消息的时候,我人在车里,而我的车则停在四医的地下车库里。

      是的,我一大早洗漱完毕就上青云路拿车了。因为距离四医很近,我也很久没来四医了。于是我买了些东西“顺道”过来了。

      我把自己的定位信息发了一个在群里面。前一秒还在挖苦我的肖重马上换了个调调。

      “卧槽,你来真的……”
      “我说,陈晨,不,晨晨姐姐。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您有这兴致,能不能……换个对象处处?我现在就在手术室呢,中场休息……我真的特别害怕。我发个信息都小心翼翼怕人看见……”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领导知道我们之间是这种关系。再万一……领导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后,您一个不高兴把人给踹了。我这处境很危险的……容易被针对。实不相瞒,其实我现在就挺被针对的,刚刚还被骂了……[哭泣][哭泣][哭泣][哭泣][哭泣][哭泣][哭泣]。”

      “他为什么针对你?”

      看到肖重的这番话,我十分惊讶。在我印象中“小吴”哪里会“针对”别人。我问肖重,你确定那不是你的“臆想”?你爹可是是大主任。

      肖重表示,就是因为他爹是大主任。他才会被“特殊照顾”每天都感到窒息,好像时时刻刻都被人盯着。一看到吴主任,他吃饭拿筷子的手都会变成标准的持械手势。

      他这么一说,我就懂了。所谓“关照”那必然是受肖重他爹所托。于是我放下心来。

      “活该,谁让你学医?你学医就学医,非要选临床。你爸当时说了,让你去读中医学院,考个学术型硕士,然后到我爸他们单位上班。是你自己非要作,实在不行,你选个选个眼科、口腔科多好?”

      “哎,谁说不是呢?所以你想给自己找点乐子,找什么样的人不好……”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应该’有很多别的选择?”我问他。

      肖重沉默片刻之后,发了一个大笑表情,“哦,那这一定是特别的缘分了。行吧,你跑来四医,肯定不是来找我的,待会儿我这完事了,我通知你。”

      肖重留下这句话,就忙他的去了。

      我就在车里坐着,听着音乐,跟李媛开小窗私聊。

      李媛是本地的财经学院毕业的,现在的工作是在一家事业单位当会计,朝九晚五。除了月末和年底比较忙之外,大多数时候还算轻松,一个月工资四千多块钱。孩子是李媛的父母和肖重的老妈轮流带着。

      李媛说,这几年肖重怨气挺大的。甚至好几次说不想干了,要去开滴滴。他爸就骂他,要去跑滴滴怎么不早些去,不用读五年本科,甚至三年大专都不用读。初中毕业读个中专就行了,还读什么硕士。

      李媛跟肖重结婚早,李媛大学刚毕业就结婚了。两人平时花钱也有些大手大脚,婚后李媛一个人的工资不够养家。几乎都是两边老人在出钱补贴他们。结婚、房子、车子、孩子,就没一样是他们自己扛下来的。
      李媛工作的时候肖重还是学生。专硕三年在医院规培,每个月只有600块钱的生活补助。对于一个已婚男士来说,简直太悲惨了。
      好不容易专硕毕业了,又当上了住院总医师这下好了,家都回不了。

      他现在差不多两三个月能回家休息那么一两天,平时天天住医院里,偶尔跑回家拿点换洗衣服抱抱孩子,每次都来去匆匆。一个月工资五千出头。因为他收入低,李媛怀孕期间和哺乳期一直都在兼职给小公司做账。怀孕34周还在跑税务办事。而他要钱钱不多,要人人不在,成天忙如狗,心态自然就有点崩。

      “如果他能顺利考上主治,工资能涨到一万二……现在两边父母帮我们带毛豆,一分钱没要我们的,吃的用的玩的全是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在贴钱。

      毛豆的伙食好到不行,什么骨头汤、牛肉饭、鱼糕、虾饼顿顿不重样。毛豆奶奶每天晚上带他去商场坐托马斯小火车,一次45,每天坐两圈。他爱吃蓝莓,外婆就一箱一箱往家里买,一小盒25块,一箱十盒,毛豆每天能吃掉一盒。除此之外,儿童乐园年卡、早教班年卡、游泳课年卡……

      我觉得压力好大,我们的生活水平被莫名其妙地带到了一个很高的层次,跟自己真实收入水平一点都不不匹配。

      如果不是双方父母在帮我们‘填’,就我俩现在这点儿工资根本不够花……看看身边的人吧,好像所有人日子都过得这么优渥,一切理所当然。我觉得不可思议啊,人民的生活水平,都这么高吗?一个月四千的工资,是我给社会拖后腿了。

      肖重总跟我说,你躺平就行了,不要有跟父母辈去‘较劲’的想法,父母有钱给你填、也乐意给你填,你好好地说谢谢不行吗?多少人羡慕着呢。

      但陈晨,我们都是往三十这个年纪走的人了,我想有自己的生活,不想被干涉。有时候,我感到窒息,这种感觉莫名其妙。我想让肖重理解我这种感觉……可能沟通的机会太少,越来越说不到一块儿去了。

      结婚之前,我一直以为,结婚,就是两个人携手面对人生活里的鸡零狗碎,结了婚几年才发现,原来是你一个人要面对两人份的鸡零狗碎,另外一个人,他医院里上班呢……”

      我跟李媛聊天用的是语音。刚听完前面这段,我还来不及给她回应,她很快又发了一段。

      “算了,算了,太扫兴,不说我们。我听肖重和他爸在家说起过,他们那个吴主任挺年轻的,才三十多岁,名牌大学博士,是全国享有盛名的骨科专家的徒弟,好像姓张吧。他之前那家医院的骨科全国排名前五。肖重他们医院,骨科在省内是算是好的,搁全国百名都进不了。

      当时那位张教授,为了推广普及一种手术方式就被四医邀请过来,带着这位吴主任,当时还是主治医生。

      张教授年纪大了,手术台上站不了那么久了。所以张教授过来指导工作,主刀的都是吴医生。手术做得又快又漂亮,就被院方看上了。

      正巧四医骨科有个主任快要退了。院方这边就承诺,这吴医生要是愿意来四医,三年之后到了年限,只要他能考过……破格正高。”

      “然后他们科室的几位副高就惨了,本身年纪也大,平时又忙,写论文考核都挺费劲的,当然拼不过上面蹦下来的吴医生。错过这一次,大概率熬到退休也是副高。

      这吴医生呢,其实也惨。正高职称的壮年劳动力,听说多的时候一天十几台手术要做到半夜。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会议啊、讲座啊、学习……听说还要搞科研。
      所以我说嘛,百万安家费,是好拿的么。我们家肖重是住院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住院。这吴医生,一周基本上就休息半天,有时候半天都没有。

      我说陈晨,你找这么个人处对象……恐怕都没空跟你俩慢慢谈情说爱,看几场电影就要领证了。人可是三十多岁了,你别被帅哥的皮相迷惑。我是知道的你的,你根本就没有结婚的打算,对吧?不过也无所谓,能谈就谈,谈不拢换一个,多换几个就好了。你就是谈得太少。”

      李媛这大段大段的语言,发得那叫一个快。我一段一段听下来,只觉得信息量太大,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我用手指按着手机屏幕,从第一段开始,又重新播放了一遍她发来的语音。才算是彻底听明白。

      李媛的感觉,我大概能明白一点儿,但我更支持肖重的说法,不要跟父母辈去“较劲”,他们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多。他们的“爱”,有时候就像一根绳子,牵引着你,也束缚着你,你越是挣扎,绑得就越紧,反正是早就习惯了的牵引,与其费力挣脱,不如躺平。

      就在我想一段段回复她的时候,手机震动。我退出与李媛聊天的界面,是肖重单独发给我的信息。

      “出了点小问题,刚完事。吴主任要下病房去了,你直接到6楼吧。”

      我看了看时间,12点15分。这一台手术时间确实比之前的要长。我立马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拎起我之前买好的两袋东西,锁了车,匆匆走进电梯。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