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何往情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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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的小镇上，有一棵七百年的柳树，这实在是奇怪，所有人都知道柳树根本没办法活这么久，这棵树莫不成是成精了？
柳树的枝桠随意伸展着，线条枝干都带着说不出的自然，绿色的枝条自然垂下，叶片排得整齐。镇上资格最老的人坐在树根旁，远处袅袅升起的白烟也没有那一头头发雪白。
“云臻，我已经快要死了，你都不肯再出来见我一眼吗？”老人的声音轻得像烟，嘴角不受控制的带上愁苦。
“柳云臻，你的心最狠凉，我好像，从来都没被你放在心上……”老人脸上沟壑纵横，只有那双眼睛还有着年轻时的风采，此刻，那双眼睛落下眼泪。
柳云臻的心终究没有那么狠的，他出现了，从树后走出来，或者说，凭空出现。
柳云臻穿着一身黑衣，黑色的头发被绿玉冠高高束起，露出的五官完美，黑色的眼睛却蒙上一层阴霾，他将头转向老人的方向，眼睛却没有对准。
“你没有老，真的没有老，而我却要死了。”老人喃喃道。
柳云臻说：“我是妖，不懂人的反复无常，看不懂人心难测。”
“所以……”老人突然激动起来，“你就在我娶妻后再也不见我！”
“不是，”柳云臻摇了摇头，“从那之后，我的眼睛再也无用了，我学会了用心看人。”
“你看到了什么？”老人看着柳云臻那双变得无神的眼睛，他还记得，那双眼睛曾经焕发出怎样迷人的光彩。
“你说，我可有可无，不过感情上的消遣。只有此刻，你是不一样的。”柳云臻说，“我没有你狠心。”
老人哈哈大笑，笑到身上都没有力气，笑到连灵魂的颜色都黯淡起来，“好个柳云臻，这就是你告诉我的……”
老人笑累了，撑着病痛的身体站起来，没有回头再去看那棵柳树。柳云臻，这个伴了他半生的名字仿佛被他忘却。
柳云臻是妖，他在柳树的树龄到三百年的时候修练出神智，用了两百年的时间让自己化为人形，又修练了一百年才踏入人世。柳树化形的他自然是极为好看的，加上为人沉稳，武功高强，他走过一个地方，都会收获闺中小姐们的手帕若干。
妖物化形自然有劫数，但并不是雷劫，而是情劫。柳云臻的第一缕情丝在遇见一个书生时生出，当时的他并未发觉，只是随手救下被抢匪劫住的人罢了，哪会想那么多呢！
书生要上京赶考，他也正好有一趟镖押运去京城，于是一起上路。他并不是镖师，只是这趟镖很是贵重，他被请来做外援。柳云臻在江湖上的名声响亮，飞叶伤人，一剑制敌，为人仗义，镖局的人乐意借这趟镖跟他打个交情。
书生跟镖师们没什么话说，习武的莽夫和读书人确实没什么共同语言，书生只好找柳云臻说话。柳云臻并不认识字，谁规定一个柳妖要认识字呢。不过那书生说话有趣，两人天南地北的说上一通，也不显无聊。书生知道他不认识字后，还自告奋勇的要教他读书写字。
天地孕育的妖精自然受天道眷顾，连晦涩的文字都难不倒这只柳妖。书生连叹奇才，要是从小读书，说不准柳云臻早就连中三元，当朝入仕了。柳云臻对上书生的视线，眼里渐渐泛出笑意，少笑的人偶尔一笑确实十分让人惊艳，书生怔怔的出神，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押镖当然不会一路平淡，在赶了半个月的路后，一处茂密的丛林里钻出几十个匪徒。
镖师们训练有素，面对比他们多上一倍的敌人也不显慌乱，书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驱马躲避着刀剑无眼。柳云臻伸手一拂，手上多出几十片柳叶，扔出的柳叶对着各个方向的敌人飞去，灌注了力量的柳叶势如破竹，敌人的手腕措不及防被割了一下，血如泉涌，虽然不致人死命，手上的兵器却都握不住了。
柳云臻一出手，瞬间改变了局势，镖师们当然不会浪费这个好时机，手上的动作由守转为攻，打得敌人节节败退。
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这时候毫发无损实在招人仇恨，一把刀对着他直直扔过来。柳云臻正拿着剑跟人打斗，看见时却也来不及了。书生倒是耳力非凡，听到背后的呼啸声就知道不好，急急伏在马上，那刀还是将他的背后划出一道伤，青色的外衫瞬间被血色染透。
柳云臻解决了手上的敌人，轻身飞跃至书生身边，眼中不悦，“你受伤了。”
书生这时竟也笑得出来，摇头道，“我没事，先把敌人赶退吧。”
“用不着我了，”柳云臻看着局势道，“前方一里外就有一个村落，我先带你过去。”柳云臻也不听书生的意见，把人放到背上，向镖头打了声招呼后，就用轻功急急飞去了。
书生闻着柳云臻身上草木清新的味道，僵硬得不敢乱动，于是他没有注意到，柳云臻的耳朵上泛着的薄红。
柳云臻是草木精灵，找出些疗伤药草来实在不难。屋子里的书生上身的衣物被剥开，白嫩嫩的皮肤上那一道上实在刺眼至极。柳云臻将药草捣成泥，又将他背上的伤口处理后敷上药。黏糊糊的药草泥实在不怎么舒服，伤口还在刺痛，背后的皮肤被人碰了又碰，即使知道这不过是敷药，书生还是感到不自在。
柳云臻按住书生，表情严肃，“你别乱动，这药要敷上两个时辰的。”
“那我……”书生欲言又止，“那你先去忙吧。”
“我没事，你可以先睡一觉，我看着你。”柳云臻的眼神无比执着，摆明了事情不能商量。
书生支支吾吾的，终于找出个理由反对，“你在一边看着，我睡不下去。”
柳云臻想想也对，别人这么看着他也睡不着，他将书生往床铺里挪了一些，自己在一边躺下，顺便抱住了书生的身体。
书生本来对柳云臻就有那么一点小心思，这下可真要跳起来了，却被两只手按住。他惊诧的转头，对上的是柳云臻仿佛诉说着“你果然不老实”的眼神。
这一天，柳云臻抱着书生睡得舒服，书生却看着柳云臻的脸，一天都在出神。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何往情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