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晓露清芙

23、第 23 章

　　睁开眼，眼前是子渊那张甜美的睡颜。他的唇角向上弯起，带着一丝动人的稚气，就象一个孩子终于得到宝贝一样心满意足。

　　我轻轻地跨下床来，捡起他的外衣披上，他的衣物散乱地丢在地上，我一件一件仔细的翻找。找到了。在他内衣的暗袋里，有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我小心翼翼的掏出来，是一面金牌，一面刻着“御”字，一面刻着“如朕亲临”。

　　我悄悄走出门去，小莲早已候在门外。接过她手中备好的衣服，我迅速换好。这是一套宫中侍卫的服饰，小莲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我点点头。小莲已经打听明白，子晋便被软禁在他原来所住的宫中，宫外有御林军重重把守。

　　我沉吟地看着手中的金牌，有了它，一切，都易如反掌。

　　如我所料那样顺利，有了这面金牌，轻轻易易的我便进入了子晋被囚的宫殿。半个时辰后，我们已经在郊外飞驰的马车上了。

　　一切，都好象三年前的历史重演，只是这一次，我们能不能逃掉呢？

　　我的眉紧锁着。天已经大亮，子渊随时会醒来。

　　我下了药。在我唇上所涂的胭脂中，我掺进了蒙汗药，而我事先服下了解药，只是我不知道药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子渊，随时有可能会追来。我的心情就象颠簸的马车一样起伏不定，生平第一次，我这样祈求上苍，祈求上苍能够垂怜。

　　“姊姊。”一只清凉的手压在我手上，把我从烦乱的心境中惊醒，我抬眼看他。

　　他的眼神清亮，一字一字地轻轻说，“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是的，生，一起生，死，一起死。这句电话剧里滥熟的台词此刻听来竟然如此动人。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忽然不怕了。

　　如果逃得掉，以后，等着我们的将是快乐的生活。如果不能，死，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想到这里，看着子晋，我们相视而笑。

　　上苍终是没有听到我的祈祷。

　　子晋握着我的手忽然微微一颤，我的心也一颤。

　　“他们追来了吗？”我轻声说。

　　“嗯。”他凝视着我的眼睛，“对不起，姊姊，子晋没能好好照顾你。”

　　耳边隐隐约约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我的心却逐渐沉淀，握紧子晋的手，我冲他嫣然一笑，

　　“那么，就让我来照顾你。”

　　夕阳西下，薄暮时分，太阳如血般鲜红。

　　远处，尘烟四起，蹄声哒哒。

　　我和子晋站在车边，手拉着手，并肩看着夕阳。

　　既然已经逃不掉，就不必去逃。

　　这夕阳，许是我们这一生中所见最后的景色了吧。

　　蹄声越来越清晰，我和子晋慢慢转过身来。

　　当先一人黄袍飘飘，竟然是子渊，身为帝皇之尊，他居然亲自追来。

　　远远看到我们，他勒马，顿住，手一挥，背后的人马立刻停驻。

　　他一跃下马，缓缓向我们走来。

　　他的面容越来越近，近到我看到他冷酷僵硬的脸，他眼中喷薄的怒火，他眼角跳动不己的肌肉。

　　寒光一闪，我还没看清楚，一柄冷森森的长剑已经抵在子晋的胸口。

　　他的目光转向我，他的声音苦涩干枯，“你，为了他，离开我？”

　　他目中盛载的痛楚辛酸令我不忍目睹。我忍不住闭上眼睛。子渊，没想到，我竟然这样深的伤了你的心。

　　“睁开眼来，看着我。”他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

　　我睁开眼，看着他那变得寒冰一样的眼眸。

　　他的声音一字一顿，字字象冰凌坠地。

　　“告诉我，我是怎么着了你的道儿？”

　　“我知道父皇送你去了齐州，我知道父皇病重你们必会回来，我知道我囚禁子晋你一定出现，我只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了你的迷药？告诉我！”

　　“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知道你必是为子晋而来，我那么的怀疑你，可是，当你说你想我的时候，我真是满怀希望啊，我希望你真是为了想我才回来。你、你居然用你的清白让我选择相信了你！而你，却再一次的欺骗了我！”

　　他的声音嘶哑痛楚带着深深的颤栗，

　　“嫣然，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这样待我？”

　　心，痛得无以复加。

　　我死死地咬着唇，直到尝到淡淡的腥咸。对不起，子渊，我只能说，对不起。

　　“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吗？”他握着剑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如果——我杀了他呢？”

　　“不要！子渊。”我直直地瞪着他，“不要让你的手，染上亲弟弟的血！先皇若是在世，必不忍见你们骨肉相残。”

　　他的手微微颤动。我走过去，按下他握剑的手，“如果你为了我而伤害了他，你要我有何面目去见先皇？”

　　他转头看我，目光中闪动一丝希翼，“如果我放了他，你就跟我回宫？”

　　“不，子渊。”我轻轻摇头。“我离开你，不是为了他，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你自己？”

　　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我缓缓地，一字一字的说，说出一直以来深藏在我心底的话。

　　“我一直希望过的，是自由的生活。我曾经那么希望和你离开皇宫，双宿双飞。但你说你要皇位，也要我。而皇宫，对我来说，是个太大的牢宠。子渊，你可听过，有句话叫做：不自由，毋宁死！”我轻轻退后，“如果你真的爱我，子渊，就请你——放了我。”

　　不等他回答，我举起手中早已紧握的银钗，将那枚尖尖的针，坚决地，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咽喉。

　　“嫣然！”

　　“姊姊！”

　　四肢顿时无力，我软软跌倒在地。一双冰冷，颤抖的手臂扶住了我。眼前，是一张痛苦绝伦的脸，子渊，我想露出一个微笑，我想转头去看子晋，但是，来不及了。黑暗，骤然来临。耳边，响起一个哀恸欲绝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永远的逃开我？！”

　　我缓缓的闭上眼睛。

　　这无边无际的黑暗，竟仿佛，带着一丝甜蜜，一丝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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