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和女孩》白衣女孩

32、第八章回来我的爱第三节白鸟

　　路很长，我走了几天都看不到边际。我没有找到我的孩子，没有找到我的风儿……
　　‘风儿，妈妈对不起你！’我在内疚与痛苦中深深地责怪着自己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要那样对你。你是我的孩子我应该疼你、爱你才对的。可是……我不配做你的妈妈……’
　　下雪了，我仰望上天，看着数以万记的雪花壮观的飘落而下。
　　“明成，下雪了，不知道风儿现在是饿了还是冷了……”
　　我的脑海里闪现出风儿衣着凌乱在风雪中蜷缩着哭泣的模样。
　　“风儿。”我叫着他的名字，心神恍惚。两条软软的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倒了下来。
　　“白衣！”有人唤着我的名字。我用力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忽远忽近、忽清忽暗的脸庞。
　　“明成。”我艰难地叫出他的名字，泪无声流下。
　　“起来啊！白衣！”明成似是焦急地唤着我。
　　我想动却没了一点力气。头昏沉沉抬不起眼皮。
　　“白衣，不要睡啊！”我隐约中听到明成那哽咽地叫声，黑暗占据了我的世界，睡意完全侵蚀了我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我感到有人走近了我。
　　“白衣！”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唤我。
　　我睁开眼，万明新！我惊恐地看着他。
　　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把明成的骨灰盒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后冷笑着转身走开。
　　“明成！”我惊叫着猛然坐起。身边同时有几个人影被我的叫声吓得跳向一旁。其中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手里正拿着盒子！
　　“请把那个盒子还给我，”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心慌地用乞求的目光望着他，“那里面装着我丈夫的骨灰。”
　　“啊？你说什么？！”那男人如同被蛇咬了手，忙不迭地松开手，“真他妈地晦气！”
　　“明成！”看到盒子被抛在地上，我的心一阵疼痛，仿佛看到明成受了伤。我想走过去却再次跌倒。
　　“明成……”我在雪地里爬了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流着泪对他说，“是我不好，又让你受伤了……”
　　“你……你这是……”一个年轻人哑着嗓子走到我近前，“你去哪里？”
　　去哪里？我无力地看着他，“我的孩子被人绑架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倒霉？”那年轻人用吃惊地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他们把我驾到车上。
　　“我的风儿也是被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劫走的，和你们的一样。”我倚在那里缓缓地打量着车子。
　　“嘿嘿，”坐在司机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回头冷笑着看了看我，“原来你是万里风的妈妈！没错，这就是绑架你儿子的那辆车！”
　　“真的吗？”我心头豁然一亮。
　　“当然是真的！”身边的两个年轻人同时冷笑着看向我。
　　“啊！那太好了！”我好象一下子来了精神。
　　“太好了？”几个人同时不解地看向我。
　　“不管怎么样，总算有了风儿的消息，在我临死前能够看上儿子一眼，听儿子叫我声妈妈，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抱紧盒子，“我丈夫从未见过儿子的面，将来见到他，我还要给他描述儿子的模样呢！”
　　“你……”一个年轻人吸了吸鼻子，“儿子在你心里真的就那么好？”
　　“当然！他是我的亲生骨肉啊！”我有些得意地看着他。风儿是我生的，我已深信不疑。
　　人们沉默了。
　　当车子行驶到一处繁华地段时停了下来，我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跳下车子把车门打开。
　　“下车！”他说。
　　“我还没有看到我的儿子，我不要下车啊！”我摇着头，“求求你们，让我看看儿子吧。”
　　“你儿子是个小滑头，早就逃跑了！”身边的另一个年轻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他能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他的福气。”
　　风儿逃走了？！我大喜过望，“谢谢你，谢谢你们……”
　　一个月过去了。
　　爆竹声声。我倚在屋檐下躲避着寒风。
　　“过年了！”一群小孩手提红色灯笼在我身边跑过。
　　“风儿！听到妈妈的呼唤了吗？”我仰望夜空，“一定要幸福啊！”
　　“白衣，不要丢下我啊！”远远的大街上一个男人正纠缠着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女孩，“我是万明新，难道你把我忘了吗？”那男人哭泣着。
　　“你真的认错人了！”那女孩大怒抬手打了他一个嘴巴。
　　这时一辆车子从远处的黑暗中开了过来，从车上跳下几个人不由分说把那个男人驾上了车子。
　　“要回家过年了！”车内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隔着半开着的车窗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明成的妈妈，我平静地对自己说。
　　吱吱！屋檐下的房门开了。
　　“喂！那带鸟的女人！”一个中年女人探出头来对我叫道，“过年了，请你吃年夜饭！”
　　我接过那盘饺子：“明成过年了。”我对着怀里的盒子说。
　　过完了年，天气变暖。我一个人继续走在茫茫人海中。
　　当我蓬头垢面地在一张张寻人海报下经过，已没有人认得出我就是那上面微笑着的人，驻足人群都惊叹那上面地我，而无视他们身边的我。往事不堪回首，我的心象是死了很久，那遥远的记忆如小时候听来的故事早已淡去。
　　我的耳边每天继续着那熟悉的鸣叫声，虽然我从未见过它。但我的一生似乎都在拼命地找寻着它，企图见到它。
　　日子在过，时间在过，人们或许已经淡忘了我。
　　“我是幸福的，”我抱着明成的盒子对自己说，“我和我的爱人在一起。”
　　我还是喜欢在水边吹箫，在那里能找到当年和明成一起时的快乐。但最终在那里我失去了所有。
　　那天正当我吹箫的时候，一对青年男女从我身边经过。
　　“这个女人整天吹呀吹，真是恼人！”那男人转到我身前猛地夺下长箫，在周围人们的惊叫声中狠狠地抽了我几下，“妈的，再吹还揍你！”末了他看到了我身边的盒子，只一脚便踢到了河中！
　　“明成！”我声竭力嘶地叫着，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
　　“快上来啊！会冻死的！”岸上有人大叫。
　　明成是我的一切，没有了明成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活下去！
　　盒子就在眼前，我不会游泳却拼命地想要抓住它。
　　突然一声凄厉的鸟叫声传来，那盒子腾空而起。
　　“白鸟！”岸上的人群乱了起来。
　　我看不到白鸟，但我看到盒子直飞天际。
　　“白鸟！把明成还我！”我大声哭叫。
　　我被人救起，弃在岸上。我的魂飘走了，去追寻我的爱人去了。一夜之间我只剩下了驱壳。
　　太阳升起的时候，一个男人来到我身边。
　　“ 白衣，还认得我吗？”他流着泪轻轻抚摩着我的脸，“我是见辰。”
　　我瞪视着高高的蓝天 ：“明成飞到天上了……”
　　日复一日我来到这里吹箫:“明成听到我吹箫了吗？”我问。
　　“他听到了！”身边的男人回答。
　　我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了，最后双腿已难再挪动。
　　“ 梨花开了，白鸟来了，明成来看我了！”看着窗外的春色我惊喜地叫着。
　　我爬上一座土丘，沉迷中勉强睁开了双眼，向远处望去，一片梨花在阳光下闪烁。
　　梨园！我喃喃自语。鄂地一声鸟鸣，一只巨大的白鸟拍着翅膀落在我的身边。
　　是它！我终于看到它了！那只伴我一生的白鸟！好美啊！它轻梳雪白的羽毛，两眼无限温柔地望着我。突然他笑了，原来是明成！
　　“明成！”我叫着他的名字。
　　“白衣！”他也唤着我的名字。
　　有他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的！一如既往，我转身面向梨花吹起了长箫.
　　箫声幽幽，他依旧背着手静静地站在那里聆听。
　　“妈妈…呜…”突然箫声中有人哭泣起来，我停下，是东儿！虽然我没有看到他，但我熟悉他的哭声。
　　啊，不能停,明成在听我吹箫，我复又吹起。
　　隔着梨园我看到天边的鸟儿在叫，深潭中荡起几丝涟漪，草原上的白马在奔腾，牧童的歌声响在云端里。
　　梨园里的花一朵大似一朵，好美好香啊！
　　曲终回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
　　“白衣！”他笑。
　　“明成！”我也笑。
　　我们两人身着白衣手挽着手一起飞向天际。
　　天堂的门前有人在招手，有我慈祥的父亲，亲爱的妈妈还有我的小熊和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