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迟早要完》长空无双

73、回来

　　西蒙这一通看似无用的输出，对于瑞安来说，其实效果还不错。

　　他想将瑞安带走的目的虽然没达成，但至少他不仅自己成功逃脱，而且给瑞安留下了一定的护身符——如果还戴着帝国小贵族的头衔，为了维系人设，她于情于理都难以拒绝帝国皇储的任何要求，就算吃亏也只能当自己是个哑巴，现在拜西蒙的骚操作所赐，她的来历与去向都变成了谜，这就需要旁人慎重对待了。

　　这就是她再度面对蒂特罗亚还能安之若素的原因。

　　关于离开封锁站之后西蒙的去向，瑞安并不担心，他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别说他的网络技术、调培功底，就算是冬宫方面的襄助，就足以叫他自在逍遥，瑞安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解决自己的困境之上。由于不打算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者讲，与其说这个底牌是最大的筹码，不如说是为了避免将事情闹得更大、在这种关头将联邦帝国再度卷入战火，毕竟她对自己的重要性有清晰的认知，所以没到必要她不会借此保命，那么如何去衡量自己的安危与底气，放在帝国皇储这样的疯子身前，就将是走钢丝一样的刺激场面。

　　不知是因为她的主动投降，就武力值方面她实在堪称“无害”，还是说跑脱了一个危险分子西蒙，这样强大又莫测的哨兵不在掌控实在令人胆战心惊，所以在没有搞清楚她们的身份之前，瑞安并没有受到糟糕的对待。

　　甚至，准确来说，她好像并没有被视为“间谍”又或者“罪犯”！

　　负责追捕“空翼”的机甲战士全副武装将她送回封锁站，她又落入皇储的近卫队手里，但她并未被投入牢房——如果说皇储殿下休息室的套间也能被称为牢房的话——皇储的第一女官面无表情等在房中。姿态依然端庄，神情仍旧从容，如果忽略了冷冰冰的眼神的话。

　　瑞安看到她的时候并没有丝毫不好意思，虽然那时是当着她面坦坦然跟西蒙离开的。不过这会儿被抓回来也在意料之中，她一开始就没指望着西蒙能够带她逃出去。瑞安在这时候还可以用带着笑的表情对着女官大人：“抱歉，又见面了。”

　　大概是经过逃跑这种剧烈运动，血液内的药物被代谢得更多，她的脸色稍微红润一些，并没有苍白羸弱到一阵风来都能吹倒的虚态，反而透着那么一股勃勃生机。

　　女官如雷电般犀利的眼神扫过她的脸，停顿了片刻，慢吞吞伸出手，拍了拍掌。

　　立在墙边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侍女们齐齐往前走了几步，其中两位上前来就来脱她的衣服，连瑞安都被吓了一跳——回来的第一件事，是被迫洗澡换衣服。

　　由于目前还未确认她的身份有问题，作为挂着贵族头衔的女士，瑞安还是被当做客人小心翼翼服侍，但是与身份不明的危险分子扯上关系，对方使用的还是她“丈夫”的身份，所以对她身上的威胁必须要搜查清楚。那位不知道名字的女官大人亲自在旁监督，取下她身上所有的通讯工具，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自己的饰品，专门的仪器对着她的身体扫描了两遍，甚至还有医师给她采血，一系列流程下来，并为她穿戴好首饰，将她簇拥到梳妆镜前坐下。

　　瑞安……只能寄希望于西蒙的修容针够靠谱了，虽然只是微调容貌，但整个人的气质与长相完全不同，理应不会叫人联系到她的真实身份……或者说，暂时应该不会暴露。她该庆幸，根植在她大脑皮层的芯片不用特殊仪器没办法检测到。

　　瑞安看着镜中侍女为自己化妆，女官在旁低声吩咐——发现给自己的妆容竟然是往苍白病态化的……可算帮大忙了！显然这位女官大人无比清楚自己主人的喜好，知道皇储对她感兴趣之处在哪。

　　在她被装扮的时候，女官出门了片刻，直到她回来的时候，瑞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拿到了对她的调查报告。

　　女官的眼神有些晦涩，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与她一同进来的，还有刚才那位女医师。侍女们鱼贯退下，瑞安看看两人，又看看医师手上放置着器械的托盘，倒没有什么惊慌，只是有些无奈：“不至于吧。”化的妆已经跟原先的她够像了。

　　“请见谅。”女官竟然还回了一句。然后瑞安又被打了一针肌肉松弛药剂。

　　配方跟西蒙的差不多，但显然要更高效，药剂刚进入血管，瑞安的大脑就嗡嗡直响，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在血管里胡乱游走，扶着梳妆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手脚无力，不受掌控，勉强支撑住身形，虚弱感如影随形。再看向镜中人，这回是货真价实的病态感。

　　为了满足自己主人的审美，这做的也是够登峰造极了。不爱健□□机的姿态，反倒喜爱苍白孱弱的调调，皇储这癖好实在丧心病狂。

　　“如果觉得累，您可以先睡一觉。”女官平静地说。

　　睡醒了会遇到什么？瑞安还是很警惕的，但她是真没扛住虚弱跟疲惫，很快就丧失了意识。

　　*

　　将近傍晚，没有开灯的屋内光线昏暗。

　　高挑的哨兵低头俯视卧在床铺间的身影，火焰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纯白镶金饰的正装礼服上面血迹斑斑，那是近距离亲手处决过敌人才会沾染的喷射状血迹，浑身的煞气连带着弥散的信息素浓郁到可怕——她当然未意识到自己带给旁人何等的心理压力，左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右手自然垂下，神情带着几分玩味与轻佻。

　　沉睡不醒的人卷曲的头发散了一枕头，带出一种凌乱的美感，微微侧着身，露出的半张脸苍白得像是多一点温度就会融化，脸上仍带着精致的妆，但这妆容只能愈发显出她的虚弱，简直就像是一个雕琢精细的娃娃，每一笔描摹得都恰到好处。

　　女官垂着头立在她身后，全身紧绷，是如临大敌的谨慎姿态。

　　她的主人正慢吞吞重复着她刚才所说的话语：“检测出来残留的高浓度深眠药剂？还有肌肉松弛剂？怀疑是实验室产物？”

　　女官克制着自己的声线，轻、缓、清晰地说道：“至少可以推测她被严密控制过……她的血液里有纳米因子，暂时没办法检测是哪里的技术，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纳米级粒子吞噬了大量有害物质，否则，对于一般人来说，注射的深眠药剂已经达到人体的致死量……肠胃也很虚弱，怀疑长时间未进食，是由营养液补充代替。”

　　皇储弯下腰，拨开对方盖着脸的头发，捏着那尖细的下巴微微一抬，触手温润细腻，闭目沉睡的人即使在睡眠中依然微微蹙着眉，似乎睡得并不舒服，再联想到这具身体中发生的对抗，更觉得可怜又可爱。

　　女官无声地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提赛长官并未发现安娜女士的身份有异，她的出身、履历乃至初级的医疗报告也都对得上，或许实地走访、专人指证能发现破绽，但她的出生地偏僻，这一步验证需要时间……”

　　“去做。”皇储淡淡道。

　　女官心头一跳，意识到皇储对这位女士的兴趣确实是超乎寻常的高。

　　“是的，主人。”女官恭恭敬敬应道，“就明面上的资料来说，暂时认为安娜女士的身份没有问题。至于她的‘丈夫’究竟是什么身份，她为什么明明处在对方的胁迫之下还要跟对方离开，她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并无法探知，或许，这些还是要询问安娜女士本人。”

　　“废物，”皇储语气平和，甚至还带了点笑，“这都抓不到人？”

　　女官条件反射跪下，连呼吸都屏住，以她对自己主人的了解，越是愤怒的时候，姿态就越从容平和，即便知道这怒气并不是冲向自己的，她还是难以抑制战栗的冲动。

　　“让耶文娜调集瓦特里集团军，准备启动‘诱饵计划’。”

　　红发的皇储殿下忽然伸出手，将人连带着身上的毯子一起从床上横抱起来，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女官俯身跪着，没有看到她脸上残酷的微笑：“给提赛地区级协调权，务必将侥幸逃脱的老鼠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