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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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午膳的时候英华还在摇头晃脑的遗憾，执箸停顿叹气，惹得岑氏多看了她几眼，英华摄于她的威严撇嘴认真用饭。再仔细一瞧，饭桌上的菜色让她的脸也变得跟桌上一个色——清一色的绿蔬，唯一点带腥的还是那熬得不见鱼肉的浓白鱼汤。
英华咬着牙吃了一碗，岑氏也没有管她，带着下人一只船一只船的清点箱笼处理后续事情去了。
粉蝶捂着几块儿巴掌大小的紫芋肉松糕放到了英华的小几上，正在眯瞪的细长眼睛霎时就瞪得铜铃一般大小。
“哎，要是有鱼竿儿就好了，这满江的河鲜还不任我们鱼肉？”把点心分作四份，自己芳摇粉蝶和外面的暗香各自一份儿。
芳摇连连摆手，“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
粉蝶咽了咽口水，也表示自己一丁点儿都不饿，刚才的声音绝对不是自己肚里发出来的。
“哎，跟小姐我还客气个什么劲儿呢？现下是有饿一块儿挨，这个虽小好歹能抵抵肚子，拿着吃吧！”英华拿起点心垫着帕子，示意她俩一起用。
粉蝶看着英华馋嘴的样子，想到她平素在家里哪里有受过如此待遇便有些心疼了。这银子是不缺，可就是弃船之时连着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起弃了便有些失策了，现下封锁了江道，即便拿着银子也花不出去了。
“小姐，小壳子会做鱼篓，我们可以用鱼篓网鱼。”粉蝶觑着芳摇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
果不其然，芳摇一个伶俐的眼神杀了过去。
“少撺掇主子犯错，等回了太太必定是第一个饶不了你！”
粉蝶侧头拉着芳摇的衣袖说：“可是你忍心看着小姐挨饿么？在家的时候有什么事吃不到的？可没想到好容易出一趟远门便是连饱餐一顿都不能了！”
芳摇也无话可说了，养成以往那样白白胖胖的小姐多不容易呀，现在出门不过几日整整瘦下去一圈有余了，芳摇跟着英华一起长大，岂有不懂她的道理呢？
英华坐在芳摇和粉蝶中间，斜眼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过招，心里暗自窃喜粉蝶占了上风，看着芳摇无可辩解大局已定，而后严肃的下了结论：“粉蝶你去寻小壳子多编几个鱼篓，芳摇去看看郭大爷有没有空，咳咳，记得瞒住太太啊！”
粉蝶喜滋滋的去了，芳摇无奈的看着兴致冲冲的小姐，想着回头一定要好好嘱咐郭大爷，别让小姐太过分才是。
趁着岑氏午睡的时间，避开了她的眼。英华从船尾轻轻跳到了郭老大撑的小舟上，中途由于体重的客观原因，导致两舟出现了“轻微”幅度的晃动，幸好旁边的小厮机灵，及时稳住了船身。
“呼！”英华拍拍胸口，钻进了青蓬帐子里面，经过昨夜一役，郭老大总算是对英华的权威性不那么质疑了，想着不过就是在周边打打鱼而已，出不了什么岔子才是。
小舟渐渐远离了岑氏的小船，英华戴着帷帽钻出帐子，笑眯眯的蹲在船尾不怀好意的盯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
说是自己动手，不过是英华自己蹲在船边看着被人动手而已。小壳子大概是在水边长大的，身手简直不凡，陆陆续续网罗了一大批“虾兵蟹将”之后居然捕获了一条六斤有余的大鱼。
“把这个带回去，其余的就地解决！”英华一声令下，丫鬟小厮开始动手，生炭的生炭，剥鱼的剥鱼，由于受条件简陋的限制，烤鱼的工具只有用粉蝶从撑蒿大娘那里借来的鱼叉。
英华心里直呼“美得很！美得很！要是有一小撮孜然就更是颇有滋味儿了！”
烤鱼的香气直接飘散在空中久久未去，英华带着丫鬟小厮大吃一顿，仗着年岁还小不是太避讳的缘故，英华乐得把他们当做是野炊的小伙伴。
吧嗒着嘴，英华摸了摸撑起形状的小肚子，说：“再捕几条鱼回去孝敬太太便收工了罢！”
第二轮捕鱼行动又密切的展开了，拉长了战线各自蹲好了位置，这一次没有第一次的蹑手蹑脚和别别扭扭，显然是顺畅了许多，叽叽喳喳的交谈着，没有以往在内宅中的小心翼翼和顾虑，半大的丫头小子都很开心。
英华独自躺在船尾，头上盖着一方浅绿色绣着歪歪扭扭小鸭子的巾帕，河风一吹，吹散了一江的热气，伴着粼粼的江水和徐徐的清风，英华小胖妞又一次睡着了过去。
砸吧着嘴，做着香甜的梦，梦里，她正捧着大肚子坐在桌上，嘟着油乎乎的嘴巴又喊又叫的扑向一条狰狞的大鱼……
“小鱼儿等等我！我是花无缺呀！”这缺心眼儿的傻丫头。
“噗通”一声落水的声音，溅起大大的水花，船尾隐隐留下水印，风吹阳光晒，一会儿子就不见了。
等众丫鬟小厮凑足了数装好了货，芳摇穿过内舱，到了船尾却不见英华，疑惑的往回走去。
粉蝶带着小丫鬟和护卫小厮们吵吵闹闹的争论着谁打的鱼多，芳摇环视一周都未见到英华的身影。
粉蝶蹦蹦跳跳的过来，举着鱼篓大声说：“够数了，我们回吧！”
芳摇脸色顿时煞白，急急忙忙的往船尾寻去，哐哐当当的撞到了小桌子和一路的物什。
“小姐！小姐！”芳摇惊慌失措朝着江面大声呼喊，粉蝶被吓得拿不住鱼篓，抖着膝盖抓过了还在船头打盹儿的郭老大。
“怎么办！小姐不见了，小姐不见了！不会是，是掉水里了吧。”粉蝶颤抖着嗓音，使劲儿捏住郭老大的手臂，无措的说道。
郭老大一个翻身，大步朝着船尾走去，江面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一片平静之下找不出任何有人落水的痕迹。
小舟上静成了一片……
英华醒来的时候嗓子疼得难受，眼皮酸疼得难以睁开。脑子里却清醒的记得自己是怎样掉进水里并呼救无果，最后被一股大力扯上岸边的。她觉得很对不起野炊的小伙伴们，找不到自己岑氏必是会迁怒于他们的。英华心里难受得紧，她的任性又害了不少人要受过，而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还没死。
“你醒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耳朵旁边炸开，英华脑仁咚咚咚的像是被棒槌一般敲着作疼。
女声道：“我识得你是窦家四小姐，放心罢……”
后面的话英华听不清也记不住了，只这一句便让她她长出一口气，安心的晕了过去。心里还隐隐想着，起码岑氏不用害担心，丫鬟小子们也不用太受罪了。
当英华清醒以后恢复行动能力之后，回顾了一下，大概总结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致就是自己贪嘴带着丫鬟小厮们作死钓鱼自个儿丢脸翻下小船呼救无果被人无意救起，醒来后知道梦里的女声就是被自个儿救了一回的郡主小姐，然后岑氏大发雷霆罚了一众丫鬟小厮后借了巡抚大人家的后院佛堂继续罚自个儿的故事。而故事的主人公窦英华小姐目前正跪在佛堂诚心悔过，抖着膝盖哑着嗓子每顿扮演小山羊小白兔的现状着实令听者伤心闻者掉泪，准确而无误的印证着“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千古不变定律。
“窦家小姐？”
佛堂的门外出现了一个身着白底大红领子对襟印花褙子，白色圆领中衣大红撒花百褶裙，梳着双鬟的小美人儿。那真是脸若银盆，眼同水杏，眉不描而翠，唇不涂而朱。
英华转过身，笑着问道：“郡主好。”
小美人儿笑得有些匪夷所思的开怀，露出了嘴角边的梨涡，说：“郡主自然好，可窦家小妹你似乎很不好！”
英华扯了扯嘴角，这种幸灾乐祸的语气实在是不得不勾起学生时代抄作业被老师逮到然后同桌那happy中带着sad,sad中略带happy的纠结小眼神儿。
“郡主可称呼我的闺名，英华。”
小美人儿跨过门槛，轻轻提着裙摆走进来，弯在英华的面前，摇摇手指：“你不觉得窦家小妹更为亲切吗？我向来是不喜叫人诨名的，你是第一个！”
英华不禁在心里呐喊：“额滴神，你也是我第一个见到的女版道明寺！”
“郡主错爱，英华担当不起。”另外阁下让人有嘴角微微抽搐且控制不住之势。
小美人儿也不介意她的不领情，寻了一个桃木雕花芙蓉椅子坐下，笑着问：“你知道是谁救了你么？”
英华点头，说：“听母亲说，恩公依稀是江上巡逻的一位年长的叔叔。”
郡主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又说：“是我哥哥发现你的，你应该谢谢我哥哥。”
英华恭敬的答道：“多谢小王爷救命之恩，英华铭记在心。”窦英华思索着以前看过的古装剧台词，有种桥段叫做“英雄救美”？咳咳，英华斟酌着回答。
郡主看似极其愉悦，还主动拉起了英华的手，笑得一对梨涡深深惹人怜爱。
“你救了我一次，我哥哥救了你一次，我们两家算是缘分了！”
“郡主严重了，英华实在是不敢当。英华是无意而为，怎能和小王爷和郡主救命之恩相提并论呢？郡主贵体，如有冲撞之处还望郡主海涵。”英华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作势更加恭敬的低头。
宁化郡主大了英华三四岁左右，却已十分有皇家气派，说话有理有据举止有礼有节，语气柔和而略带调侃，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却不会有失了郡主身份。而严格论来，郡主是主子又是年岁较长，称呼英华“窦家小妹”是亲和有余威严不足，大抵也是看在英华救了她一命的份儿上吧。
宁化的眉眼斜长带了些许柔媚之气，而举止端庄又自恃身份，听着英华谦虚恭谨的话自然是欣赏她的识时务，而没有半分骄矜之态。
随即便笑说：“你我缘分颇深，不必顾忌那些恼人的规矩，随意一点便是。”
英华心里吐槽却面上不显，依旧笑得有些拘谨客气。
岑氏恼怒英华的擅自做主和她眼中的顽劣不堪，连着几天对着英华懦懦弱弱的小姿态更是眼不见为净。在她看来，无意间住进了巡抚大人的府邸和上边搭上了关系，还因着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得了汝阳王妃的青眼，这样的好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进行夫人外交的了，至于教训不听话的女儿她有的是后招。
“小姐，太太和巡抚夫人在前面拜见汝阳王妃，前面传人来让你前去呢！”一位不常在英华面前服侍的丫鬟进了内室，芳摇和粉蝶都被杖责二十还下不了床，岑氏指了自己身边的丫鬟过来。
英华放下画笔，乖乖的站在铜镜前让她们打扮，坠得脖子疼的如意芙蓉镶金项圈，葱绿柳黄的彩绣锦裙衬着水色桃红纱衫，还是小孩状的双鬟髻，缀上珊瑚串珠，看着既可爱又端庄。
转过弯弯绕似的回廊，英华早已不辨方向，若不是盯着前面丫鬟的下裙摆，她估计早已迷路了。
转过一片小桃林，迎面走来了一位眉目清秀的少年郎，大红金蟒狐腋箭袖，外罩石青貂裘排穗褂，没戴冠也不总角，头发后梳成一根大辫子，红绦结住缀上一颗深蓝色宝石一般的物什。英华赶忙低下头，少年这才注意到丫鬟后面跟着个小主子。
“是窦家妹妹吧？身体可好了？”少年便是汝阳王府的小王爷夏稚是也，年纪轻轻却在官场上已颇有声名。
英华：“多谢小王爷关心，已无大碍。”
夏稚点头，看着跟着的一众丫鬟便知是前去拜见母亲的，笑着站在英华斜前方，说：“窦家妹妹，还多谢你对小妹的救命之恩，她时常念叨着你想必有心结交的，还请妹妹对她失礼之处多多包涵。”
这小哥儿还挺识相的嘛！英华暗自揣测，想必他也是知道自己妹妹有多蠢萌四处打招呼了？
“英华不敢，郡主端庄得体，英华自知望其项背，还望小王爷莫要打趣我才是！”英华侧着身子答道。
夏稚微微低着头打量了英华一番，只道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妹妹罢了。
“这是往哪里去？”夏稚问跟在英华身后的丫鬟。
“回小王爷的话，奴婢们陪着小姐前去给王妃娘娘请安。”
夏稚轻轻一笑，明若月光，灿若星辰，既是比女子还好看三分：“既是要去请安，便同去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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