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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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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坐在咸若居里等老太太从小佛堂出来,她眉毛一挑想说什么,容惠一个眼神看了过去,她撇了撇嘴没有开口。
英华戴着一个镶嵌着墨玉的项圈,容玉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大伯母真是疼你,岑家有什么好的都没有把你落下!”
樱花一笑,嘴边的梨涡乍现,她说:“平时请安孝顺我都有份儿,况且我又长得如此圆润可爱,大舅母当然不能把我落下了 !”
“要不要脸!”容玉脸色稍微好了一些,还劝了英华一句,“姑娘家家的你该是少吃一点吧!饿死鬼投胎似的,我看以后及时姨父的官职再高恐怕你还是无人问津!”
“多谢玉姐姐提醒,我知道了!”英华放下捏着桂花糕的胖爪子,擦了擦手。
姚妈妈扶着老太太进来,老太太笑眯眯的看了一圈,问:“我怎么看嫣丫头没在呢?”
容玉上前一步先过来扶着老太太坐上了软塌,她说:“姐姐身子还是不适,今早实在是起不来身托我给老太太告个假!”
“既然病了就不用来了,可看了大夫?可是要紧?”老太太问道。
“不打紧的,就是头痛身子乏得很。大概是那天去陈府受了凉没好,这不?落下病根儿了!”容玉侧坐在老太太的脚踏上,笑着解释道。
老太太抚着容玉的发丝,笑得很是慈祥。她说:“嫣姐儿身子弱不必每天来给我请安,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我知道!”
容玉很想为姐姐拉取一点同情分,也想探探老太太的口风。虽然安氏说得那么阵仗,那么非嫁不可。但容玉知道,真正点头的人是老太太,他们这些姑娘的姻缘命运都掌握在老太太的手里,她才是内宅里的最高掌权人。
“姐姐心里苦,发泄不出来,这不就憋在心里坏了身子么!”容玉为老太太捶着腿,忧心忡忡地说道,“这家里也就老太太您说的话能让姐姐听几分了,可惜,他现在来不了了……”
老太太笑着说:“她来不了我就不能去看她了么?你这孩子,拐着弯想让我去开导你姐姐呢。”
“那是我亲姐姐呢!”容玉撒娇的笑着说道。
“好孩子!”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眼光意味深长。
英华下午没事跑到老爷子那里跟他下棋,老爷子棋艺甩她十万八千里,自然是能轻轻松松地赢了她。但老爷子哪里是一般人呢?老猫逗老鼠,英华被耍得团团转,最后以三子半之差输给了他。
“外祖父,您要是再这样我就不跟您玩儿了!”英华生气地扔掉棋子,她抓着一头乱发扑在了棋桌上。
老爷子呷了一口茶,说:“不这样你哪里有长进?下棋就跟指挥千军万马是一个道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你这孩子就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忒实诚了!”
“我哪里是实诚,我是技不如人!”英华瘫坐在榻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屋顶。
老爷子收了棋桌,把棋子归拢到了棋盒里,他说:“听府里的人说了嫣姐儿的事情,你当时在场?”
“在呀!”英华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当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老爷子问道。
“不知道,我没跟他们一块儿。”英华磕了一颗松子。
“那你二姐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回来后就没见过她了,她不想见我们!”英华又磕了一颗松子。
老爷子放下茶杯,他看着英华有些无可奈何,“那你都知道些什么呢?”
英华拍了拍手,她说:“我知道嫣姐姐很不高兴呀!”
“就这样完了?”
“是啊,我对这些事情不了解。不过您可以去问问玉姐姐,她应该知道的很清楚!”英华眨眨眼。
虽然容嫣的名节有些受损,但岑家是讲规矩的人家。安氏依旧备了厚礼去感谢别人的救命之恩,表现得得体又大方,没有丝毫失礼之处。老太太对安氏大加赞赏了一番,安氏面上谦虚心里却是发苦得很。
“老奴仔细看过了,宅子倒是一般,仆人也大都是老实忠厚的样子。但是呢,这宅子地段不好,仆人们又是从外面买的,没有受过系统训练的。”宅子不好说明没多少家底,仆人们是才从外面买的,说明这个家底蕴不厚重。真正的大家族都是打小培养的家生子,举手投足都能一眼分辨出来。
赵康家的说完看着安氏的脸色,她揣度着问:“这家人不像是能配上我们小姐的,要不我们去找找老太太再想想办法?”
安氏沉吟片刻,“这个忙老太太是一定会帮的。只是,她毕竟隔着一层不如我这么为嫣姐儿打算。说不定最后会随便找个过得去的人家就把嫣姐儿发嫁了,这绝不是她想看到的!”
赵康家的想了想又忍了下去,她的想法实在有些冒险。
“再看看吧,外面的人虽然在议论但也没有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再等等,我们再等等!”安氏兀自说道,她毕竟心疼从小培养起来的女儿。一个武夫,到底能有什么前程呢?太平盛世,一介武夫,当真不是上上之选!
英华和惠姐儿坐在园子里赏花喝茶,两人虽然相差六七岁却很投气,惠姐儿很喜欢这个有时糊涂有时又机灵过头的表妹。
来来往往的人忙着满府里粘贴大红的喜字,仆人们的裙角都像是要飞起来一般,一个个端着盘子脚步匆匆而过。
“大姐姐,你绣的嫁衣怎么样了?”英华笑着问道。
惠姐儿已经被打趣很久了,她很是淡定地说:“我不过就是象征性地补几针罢了,其余的都是绣娘绣的。”
“肯定很好看!”英华笃定地说。
“为什么?”
“谁会说不好看,岂不是讨打?”英华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她,她笑嘻嘻地说,“明天就出阁了,以后就没有这样悠闲的日子了!”
惠姐儿笑着骂她,“小机灵鬼!”不过转念一想,“只要我一想到这一路马车啊船啊,我现在脑仁都开始疼了!”
英华笑着打趣她说:“到时候有新姐夫陪着护送着,你应该很能习惯才是!”
惠姐儿羞恼得不行,扑着英华而去,“死妮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大姐姐饶命,别别别,我肚子疼!”英华赶忙躲闪后退,摆手阻止惠姐儿过来,一不小心一脚打滑,老爷子养在园子里的一盆金丝菊被踩倒。
“完蛋了!”英华捂着嘴大惊失色。
惠儿姐把手收回来,她白着脸也是一脸的无措,“怎么办?这是祖父的学生送给他的,他老人家可宝贝了!”
“呃……应该还没死吧。”英华蹲下身来查看。
“你这一脚不轻,这金丝菊又这么金贵……”惠儿姐有些担心地说。
英华抬起头来一脸纯真,又充满希冀的眼神盯着惠儿姐,水盈盈的眸子圆嘟嘟的脸蛋,惠儿姐被她瞧得心慌。
“怎么了?”
“大姐姐,你明天要出阁了……”英华说。
“是啊。”惠儿姐点头。
“那就是你弄坏的好不好?我们今天把它藏好,等明天沐家的人把你迎走了,外祖父即使发现是你弄坏的,到时候山高水远的,老爷子不会找你麻烦的!”
惠儿姐的脸一垮,她伸手揪着英华脸蛋上的嘟嘟肉,面色严肃地说:“让我背黑锅,你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这么做的!”如果刚才有那么一点点想救她的心现在也彻底没了。
英华伸出肉乎乎的爪子,装作抹泪的模样,“大姐姐你见死不救,我是会被罚跪的……”
“去吧,现在去跟祖父坦白兴许他老人家会看在你诚实的份上饶了你,话本上不都是这样写的么?正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惠儿姐手一拍,彻底下定了决心,“你去认错!”
英华摇头,“我现在宁愿天上飞刀子下来我也不会相信外祖父会轻饶了我!”
事实也确实如此,樱花揉了揉手腕,甩了甩手臂,继续着自己的一百张大字。
弱质点亮了屋子里的所有烛火,芳摇从小厨房里端来一碗甜汤,虽然是挨罚但是她们还是把英华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粉蝶一边磨墨一边抱怨:“老爷子也太狠了吧,明天是惠小姐的大日子,小姐今晚这个时辰还没睡,怎么起得来哦!”
英华揉了揉眼睛,上眼皮不住地亲吻下眼皮,她甚至想拿两根棍子撑上去了。
“现在说有什么用,反正我都写了一大半了!你磨的墨太稀了写不好,芳摇你来!”英华打了一个呵欠,提笔给粉蝶画了一个大大的熊猫眼。
“小姐,这洗不掉的!”粉蝶捂着脸逃窜。
“哈哈哈哈!”粉蝶以自己取悦了英华,她终于清醒了一些,拍了拍脸喝了几口甜汤,又让弱质再把烛火挑亮一点。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岑府里灯火通明,亮若白昼。
“小姐,该起床准备了。”芳摇掀开帐子轻轻喊道,英华用大腿压住被子翻身睡住,腰上露出一截细嫩的白肉。
“小姐,今日是惠小姐的好日子,您可不能再迟到啊!”芳摇蹲下身摇了摇英华的身子,触手可及的都是软软的白脂一片。
“再让我睡一会儿,一刻钟就好!”英华捂着脑袋伸出一个胖胖的手指,弱质把英华等会儿将要穿的衣服从架子上取下来,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不是很浓但绝对清晰可闻。
她迈着小碎步走过来侧坐在英华的床边脚榻上,她说:“您要是再不起来我可让人拧湿帕子来了!”
蹭的一下英华坐起身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她目光呆滞。
“什么时辰了?”迷迷糊糊地,她还有一些找不到东南西北。
“您该起床的时辰了!”芳摇给她穿衣服。
“怎么天都没见亮呢?”英华搓了搓眼睛往外面看去,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几个若隐若现的红灯笼。
“今日你们得早起,新姑爷要上门了!”
“哦。”
惠儿姐的闺房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票的人,才嫁作新妇的人、还未出阁的姑娘和老妇人。妇人们开着惠儿姐的玩笑说着新姑爷的传闻,全福太太手脚麻利地给惠儿姐绞面,没等她开始喊痛就已经结束了,手艺的确是不错。
英华进屋的时候只能占据一个小小的边边角角的地方落脚,容淑在旁边闷闷不乐,容玉在梳妆台旁边手指摩挲着惠儿姐的各种头饰,眼里羡慕不已。安氏一瞪眼,嫌弃小女儿没见过大场面给自己丢了脸。
“你怎么不高兴啊,这可是惠姐姐的好日子呢!”英华坐到容淑旁边。
容淑瞥了她一眼,“嫁人有什么好的?伺候公婆侍奉夫君,大多数时候还要被三姑六婆刁难一番,烦死了!”
英华嘿嘿地傻笑了一番,她好像是近来被这样那样的人洗脑了,人人都说是惠儿姐的大日子,却没有想到古代女子出阁以后过的是怎么提心吊胆任劳任怨的生活。
“再舍不得迎亲的队伍也快要到了,你不去跟惠姐姐说几句吗?”
“该说的都说了,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容淑的心情一直不大痛快,她和惠姐儿一母同胞血浓于水。虽说平时拌嘴吵架,惠姐儿还时常以长姐的身份压制她,但临了了,她还是最不愿姐姐出嫁的那一个。
英华人小,很快的就挤进了最里面的圈子。她喜滋滋的让丫鬟把一个玫红色的荷包奉上,惠姐儿接过要打开瞧瞧她还不让。
“以后看以后看!”英华按住她的手,对她眨了眨眼睛。
惠姐儿本是笑着点头的,却想到英华说的以后,不由得眼眶泛湿,眼圈红红的,她说,“好,以后再看!”
“哎哟,我的天爷!大小姐,你们这个时候可不能哭!”惠姐儿的奶妈很是着急,她捻着帕子给她沾泪,“大喜的日子可别再哭了,不好!”
惠姐儿低着头用帕子沾干了眼泪,英华这时候才有时间打量她。惠姐儿生得像英华的母亲岑氏,端庄秀气,书香门第出生的,自带一股悠悠沁香的书卷之气。
“迎亲的队伍到了!”外面的仆人进来通报。
“喜帕呢!快把喜帕盖上!”
范氏这时才从哪里过来,她的眼圈红的比惠姐儿的还要严重,大概是从昨晚一直哭到了今天早上。
“娘!”惠姐儿握着范氏的手,她有些发抖。
“好姑娘,别怕别怕!”范氏安慰着女儿,自己的手却是颤抖得不行,她脸色有些不好,实在是看不出嫁女儿的喜庆。
“儿女都是父母债,送走了你这一个,剩下就是你妹妹了!”范氏难受的握着惠姐儿的手。
“娘!”惠姐儿鼻头一酸。
“哎哟我的太太呀,别去惹大小姐哭了,大好的喜事可不能把妆哭花了!”你妈着急的不得了,看着“不懂事”的的母女俩指挥人把惠姐儿的喜帕盖上去。
英华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喜婆扶着惠姐儿出门,她的脚步明显踉跄了一下。
拜别父母,岑大老爷倒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他扶着胡须嘱咐了几句文诌诌的话,不过就是夫妻和睦尊敬长辈的话。倒是轮到范氏的时候,她一个劲儿地顾着哭去了,半句叮嘱的话也没说上。
英华和容淑隔着半张屏风瞧了瞧新郎官,只见他身材颀长,面容宽和,长相风流却很有一番读书人的气质,高高大大的,说起话来也是温和亲善,并没有其他那些读书人的酸腐和自视甚高。
“这个姐夫好像很不错哦!”英华悄悄对着容淑说。
容淑再不高兴也点了点头,证明她还是满意自己姐姐嫁给他的。
“走吧,后面坐席去!”英华拉她。
容淑跟着她走了几步,脚步一顿,她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以后还能见到我姐姐吗?”她有些落寞的说。平时的傻大姐伤感起来真的是很难安抚,英华很是吃力。
“你不是拍着胸脯保证惠姐姐会让你也嫁到京城去吗?到时候还怕姐妹相聚不了?”
“说是这样说,但谁又能百分之百确定呢?世间又有太多的变数了……”容淑转头看她,“比如说,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不太喜欢你,现在还不是跟你最要好吗?”
“为什么?”她一直以为自己长相温和无害,胖嘟嘟的多好啊。
容淑说:“因为你是我认识最胖的姑娘,像个球!我真的很不喜欢蹴鞠!”
英华:“……………换个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