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花开》莫同

13、第十三开

　　J县距离F市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开车的话也要三四个小时才能到。穆旻东也猛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去骁骁老家时的场景来。骁骁的家人都很热情，很淳朴。但是两人最后还是以分手告终。如今，又要去那个地方，穆旻东晃神了。“坐好，我们出发。”穆旻东说。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穆旻东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而骁骁，则是不想说话。她将头轻轻地靠在玻璃上，眼泪一直没有断过，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那么小的儿子放在父母身边。责怪自己不够勇敢，害怕被人异样的眼光而不敢亲近儿子。以至于到现在，她的乐乐还跟自己不亲。想到这里，眼泪更是哗哗流下。
　　穆旻东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着，酸酸的，有点痛。他很想知道骁骁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很想安慰她，“没事，还有我。”，但是他不能。他只能假装专心地开车，假装没看到骁骁的眼泪，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关心她。
　　因为穆旻东将车开得飞快，三个小时之后，车子已经出了J县的收费站。穆旻东记性很好，就要往骁骁家里开去，骁骁也发现了。
　　“去县医院。”骁骁沙哑着嗓子说道。
　　“好。”穆旻东点点头，打开车载导航，就往医院赶去。
　　到了医院，还没等车子停稳，骁骁便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子，穆旻东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小心。”，就听到骁骁开口，“今天，真的谢谢你，你快回去吧，改天等我回到F市，再按照一般租车的费用给你。那么，路上小心，再见了！”说完，不等穆旻东开口，骁骁已经赶往乐乐的手术室。
　　穆旻东听了骁骁的话，顿时生起气来。林骁骁，你真的需要跟我如此生分吗？就算是作为朋友送你过来都不行吗？穆旻东挫败地把手打在方向盘上，却一点都不感觉疼痛。是啊，比起此刻的心情，这么点疼算什么呢？穆旻东并没有听骁骁的，马上离去，而是在车上摸摸索索，找到一包没开封的烟。他随意打开，取出一根，在车里抽起烟来。
　　骁骁一路小跑，直到乐乐手术室门口。李璐见骁骁赶来，赶紧叫上林天勇，将累极的骁骁扶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骁骁摆摆手，“我没事，乐乐他怎么样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这都进去三四个小时了，也没有人出来跟我们说一声，真是急死人啦。”李璐说道
　　骁骁看得出来，李璐已经哭了很久了，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声音也不如以前清脆。一旁的林天勇叹了口气，“都怪我，钓什么鱼，现在……”他也没有说完，就哽咽住了。骁骁知道父母此时心里必定十分自责，但在这个时候，这些都没用。
　　骁骁强打起精神，反过来安慰父母，“没事的，我的乐乐福大命大，一定没事的。”
　　李璐听了，也擦了擦未干的眼泪，“对，一定会没事的。”
　　正在三人相互打气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骁骁立刻冲过去，抓着医生的白大褂，“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幸亏不是摔在水泥地上，地面种的蔬菜救了你儿子一命啊！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是他还太小，现在手术做完了，会有几天的危险期，等过几天，如果醒来的话，好好休养一段时间，问题应该不大。”医生耐心地说。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骁骁着急地问。
　　“这个，我们就不能确定了。但是应该不会太久，一个星期之内吧。”医生说。
　　“那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呢？”从后面走过来的李璐问道。
　　“这些情况都要等到孩子醒来之后才能知道。好了，你们做家长的心情我能理解，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看着孩子，等他醒过来。一会护士会把他送到病房，你们再过去看吧。”医生安慰道。
　　“谢谢你医生。”骁骁冲医生真诚地道谢。
　　“这都是我们应该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过去签字了，失陪。”医生说道。
　　“医生，您慢走。”骁骁轻声说道。
　　医生冲骁骁微微颔首，就走开了。这是，护士门将乐乐从手术室推出来，“麻烦家属让让，病人要转移到病房休息了。”
　　骁骁三人跟着乐乐一同来到病房。因为乐乐受的是重伤，护士将他送到了重症病房，并交代骁骁说，“孩子现在还在昏迷中，你们只要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就行了，其他人还是回去休息吧，轮换着就行，不然大家身体都垮了，那可怎么办？”
　　骁骁点点头，“谢谢你，护士小姐。”然后转身对父母说，“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就行了。”
　　李璐着急地开口，“那怎么行，你急急忙忙赶回来，太累了，还是我留在这里，你跟你爸回去吧。”
　　骁骁摇了摇头，“妈，我想在这里陪着乐乐。”
　　李璐见状，也不好坚持，“那好吧，我跟你爸先回家，晚点过来换你。你想吃点什么，妈一会给你带过来。”
　　“你看着弄吧，我没什么胃口。”说完，骁骁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乐乐那满是绷带的身子，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掉下了。
　　李璐见了，只是叹了口气，和林天勇慢慢走出了病房。见父母都走了，骁骁才放声哭出来，但是怕影响到儿子，她哭得很小声，最后，她紧紧地咬在自己手背上，直到手背上留下一道青紫的血痕才松开。
　　当初，骁骁纠结了好久，才决定生下乐乐。但是，因为胆怯，因为惧怕他人异样的眼光，断奶之后，骁骁依然将儿子放在父母身边，有时一两个月才能回家看一次。她自己清楚地感觉到，乐乐跟自己并不亲近。有时候，她也会难过到在深夜里痛苦痛哭。
　　现在，小小的儿子正经受这样的痛苦，骁骁怎么能不自责？她决定了，等乐乐情况好转了，就带他和父母一起去F市生活。骁骁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乐乐，心疼得快要不能呼吸。而这时候，她才想起应该跟陈楷晟说一声。
　　“铃铃铃……”陈楷晟正在开会，本来想挂断的，但是看见“骁骁来电”，他冲大家抱歉一笑，走出会议室，“喂。”
　　“楷晟是我，我想跟你请个假。”骁骁说。
　　“骁骁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沙哑？”陈楷晟马上察觉到骁骁的异样。
　　“我家里出了点事，现在在老家，估计有一段时间不能去上班了。”骁骁轻轻地说。
　　“好，等你处理好再回来。可是骁骁，你能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吗？”陈楷晟问道。
　　“楷晟，现在还不方便说，等我回去以后，再告诉你好吗？”骁骁说。
　　“好。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电话。那我先挂了，我还在开会，”陈楷晟说。
　　“好，谢谢你。”骁骁说。
　　“没事，拜拜。”
　　“嗯，拜拜。”挂了电话之后，骁骁又给周悦发了条短信。
　　“悦悦，我家里出了点事，最近不能去上班了，不用等我了。”
　　才发出去没一分钟，周悦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骁骁，出什么事了？”周悦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悦悦，我儿子出事了，我得请假陪他。”骁骁带着哭腔说道。
　　周悦也愣了，才刚知道骁骁有儿子，怎么就出事了呢，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做了手术了，在等他醒来。”骁骁回答道。
　　“那你安心陪着他吧，我周末再去看你。”周悦说道。
　　“悦悦，不用了。”
　　“骁骁，我们是不是好姐妹了。你儿子出事了我能不去看吗？就这么说好了，你先安心着看他。”周悦假装生气地说。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骁骁妥协下来。
　　“好，那我先挂了啊，拜拜。”
　　“嗯，拜拜。”骁骁这才放下手机，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
　　而此时的医院门口，已经抽了大半包烟的穆旻东看见李璐和林天勇走出医院，顿时觉得很奇怪，“难道骁骁回来不是看父母的吗？那还有谁能让她哭那么伤心的呢？”穆旻东很想冲出去，问问骁骁的父母，她到底是为什么回来，为什么那么伤心。但是他忍住了，是啊，如今的自己以什么立场去过问这些呢？
　　穆旻东第一次感觉这么挫败，这么无力。他将头靠在方向盘上，想要休息一会，但是口袋里的手机却这这时候响了起来，是陈楷晟。
　　他接起来，“喂，你好。”
　　“穆总监您好，我是一月的陈楷晟。”陈楷晟自报家门，其实没必要，穆旻东难道还会没有他的电话吗？但是礼貌嘛。
　　“我知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负责贵公司戒指广告策划案的同事林骁骁小姐因为家中有事，可能近一段时间都不能来上班了。所以我想问问您是想让我们换人呢还是等林小姐销假回来再继续完成？”陈楷晟问道。
　　穆旻东顿了一下，“不着急，那就等林小姐回来再说吧。”
　　陈楷晟其实想到这样的回答，说道，“好的，那没什么我就先挂了，再见。”
　　“嗯，再见。”穆旻东收起手机，下了车，准备到医院大楼找骁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