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传奇》夏木南

2、山中小事

　　强光直射眼睛，柔若用手挡了挡，睁开双眼，发现那个中年男子还没醒，走到他的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并没有发烧，柔若总算松了口气。这时，那人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那人却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被看的浑身不舒服，却也不好发作，只是将脸偏向侧面。
　　那人看看身上已被包扎好的伤口,问道：“这...这是你替我包扎的。”
　　“是。”
　　“你我萍水相逢，我还差点要了你的命，你居然还会救我？”燕厉天质问，现在的他身受重伤，没法不警觉。
　　“既是萍水相逢，你又为何要对我起杀心。”
　　燕厉天总感觉向柔若这样一个女子孤身处在这荒郊野岭有些蹊跷，却又不好多加猜测怀疑。
　　燕厉天站起身，淡淡的说了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柔若看着他，“我们并无瓜葛，又何须防我，人总是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却总忘了害人之心不可有。”一字一句看似无意呢喃，却铿锵有力，像是在宁静的湖泊上掷下一枚石子，荡起燕厉天整片心湖，这些话多么熟悉，曾经也有人带着明丽的笑靥对他说，“我又没想要害你，你干嘛要杀我，我很像坏人吗？”场面一时尴尬起来。燕厉天自觉惭愧，打算离开。
　　“你的伤还没好，不怕你的那些仇家找上门来杀你吗？”
　　还没等他多想，柔若又开口了，满是讨好的语气，“不如你带上我吧，我可以照顾你的。”柔若心里的小算盘燕厉天又怎会不知。
　　看他犹豫，柔若又赶紧讨好，“我学医的，下次你受伤我也可以照顾你啊，我医术很棒的，我会的比你们这儿郎中懂得先进多了。”先进？什么意思？燕厉天思忖着，眉头微蹙。
　　柔若以为燕厉天是要拒绝，又急忙补充到，“其实我厨艺也很棒的，下次你受伤了，我可以做很多好吃的给你补身体的。”听到这些，燕厉天脸色更苦了，这丫头怎么竟咒他受伤呢？
　　抬脚走出破庙，“跟与不跟随你，不过可得自己把自己的命看好了。”
　　听到这话柔若知道他是同意了，虽然说法听上去很别扭，不过，管他呢，她不是孤家寡人了，嘿！柔若亦步亦趋的跟在燕厉天身后，深怕一闪神就把人给跟丢了。
　　从庙里出来，在这林子里走了许久，却仍是找不到出口，而这一路上他们也只讲了三句话。
　　“你叫什么？”
　　“柔若。”
　　“燕厉天。”
　　好崩溃的对话啊！
　　“不要再走了，我们迷路了。”闻言，燕厉天停下略显虚浮的脚步，环顾四周，这里确实走过，他们真的迷路了。
　　风穿过树林，吹起两人的衣角，林子里也不时传来禽鸟的啼叫，一声声，声竭而凄厉。
　　“看那边。”顺着柔若的手指看去。眼前的镜像让燕厉天震惊了。
　　霎那间，平地风起，将他们两人卷进镜像之中。
　　这风来得诡异，去的神谲，林间鸟兽依旧啼，枯叶依旧落，并没有因为刚刚的一幕所改变，似乎刚刚的场景不过神人一梦，梦醒，景殁，结局无人牵挂。
　　一阵天旋地转后，柔若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那个镜像里面，巍峨的雪山，融融飘落的雪花，温暖却不刺眼的日光，诡异的让柔若不禁一哆嗦。
　　“燕厉天，燕厉天，你在哪？”明明是和自己一起被风吹来这个地方，怎么会不见踪影呢？柔若狐疑之时，一阵闷呼传来，“我在你脚下，快让开。”
　　柔若听了立刻跳到一旁，就看见燕厉天全身被埋在雪里，只露个头在外面的滑稽模样，捧腹大笑，“哈哈……你这样子……哈哈……笑死我了……”
　　看见燕厉天渐渐黑下来的脸色，柔若立马止住不笑了，“你别急，我这就把你刨出来。”
　　“哎，我救了你两次了，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啊？”
　　燕厉天嗤笑，早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想到这姑娘看上去出尘飘逸，底子里也是个世故的人，“姑娘既然救了在下的命，此等大恩大德，燕某无以为报，但不知姑娘可有未完成的心愿，若是有，燕某定当替姑娘完成，便当作是燕某答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听这一大套话说完，柔若一个头都有两个大了，想想在现代虚与委蛇的生活，为了不得罪人处处讨好，这样的日子柔若早就过腻了，现在机缘巧合，上天安排她来到这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还要什么伪装，日子自然是怎么舒心怎么过，不过，有的时候还是要客气客气的。
　　“燕大侠不用说这么多，文邹邹的，酸，其实柔若求的不多，初来乍到，只不过想找处容身之所，如果燕大侠不嫌弃，柔若想跟着大侠，柔若在这里人生地又不熟……要不燕大侠就收柔若为徒吧。”
　　燕厉天一愣，原以为这女子会来个狮子大开口，没想到……“柔姑娘到是看得起燕某，就这么随随便便拜师，就不怕燕某是个无恶不作的歹人吗？”燕厉天腹诽，这女子倒是奇了，金不要，银不要，倒要拜他为师，心里打的究竟是个什么算盘。
　　“怕啊，可是，你会吗？”柔若小手一挥，笑着说。燕厉天眉头微蹙，转头看向她。
　　“我的意思是，燕大侠长得不像坏人，而且，如果燕大侠是坏人的话，我哪能活到现在，不是吗？”小小年纪就能把事情考虑的的如此透彻清明，不简单，或许是个可造之才，况且她的言谈举止大方不做作，可见她心境清明，并非歹恶之辈，将她留在身边也好再观察观察。“说的是，你这个徒儿我收下便是，你也不必这么拍我马屁。”
　　听他这么说，柔若立马行了个跪拜之礼，“徒儿见过师傅。”谁说人生不幸多过幸运呢，她柔若不就开始转运了吗？人生嘛，总是先苦后甜的嘛，既来之则安之，人生如棋，变化转瞬之间，机遇就在手边，抓住就好。
　　柔若突然感觉指尖吃痛，不看还好一看倒真是吓一大跳，一只通体透明的虫子正在她的指尖上吸血，肉眼都可以看见涓涓血流慢慢流入它的身体，原本通透的小身躯像是染上血色，淡淡的，清透的红本应该挺美丽的，此时看上去却诡谲异常。

　　断翼蝶吸完血后便栖在柔若的发边，就像是一个蝴蝶头饰，没人会想到那就是江湖人苦苦找寻的断翼蝶，那血色的蝶。
　　柔若诧异的看向燕厉天，哪知道这新认的师傅只说了两个字，“机缘。”多么令人思考的两个字啊！可惜说了还不如说。
　　“算了，还是赶紧想想怎么离开这个地方吧！”
　　巍峨之巅，一袭白衣胜雪，背手独立，一只黑鹰在上空盘旋，偶尔发出几声撕裂的鸣叫，男子伸出左臂，黑鹰默契的收翅立在上面，一人一鹰，两双眼看着山下步履蹒跚的师徒两人，“团团，她回来了。”团团配合的叫了两声，像是回应，又充满怀旧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