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是如今的叠影》落沐芝士

8、Chapter 8

　　我住在金禾家的第二天，一大早，童影发给我一张食谱：我发现的新式蛋包饭，你给金禾试着做做吧，要是他说好吃的话，我也去学。

　　我看着食谱，其实和本来的也没大差别，只不过是把虾仁切成末放在里面罢了。

　　我刚做好蛋包饭，金禾就下楼了，他今天有场比赛，我把他的蛋包饭放在饭盒里，“你有空的时候吃吧。”

　　他笑着接过饭盒，“晚上我也给你带好吃的回来。”我点点头。

　　下午五点，我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以为金禾回来了，兴冲冲地下楼，却只看到一个年近八十的老太太的和他的两个保镖站在楼下，老太太并不和蔼的样子，目光紧紧盯着我。

　　我小心翼翼地鞠了一躬，“你好，我叫景晶，请问您是……”

　　“金禾的奶奶。”她没好气地说，对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他们就上了楼进了我房间，老太太继续对我说，“我孙子今天因为吃了你做的东西而突然昏倒出了车祸，你怎么还有脸呆在这里，快在我们面前消失……”

　　我脑子一片乱，我明明没有放胡萝卜啊，怎么还会这样……“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

　　“用不着你管，你给我立刻消失，不管你和金禾是什么关系，都请你离他远一点，金家的人不是你能够高攀得起的，我很快就会安排金禾和童影订婚了。”话音刚落，我的行李就被那两个保镖从楼梯上丢了下来，我也被他们赶了出去。

　　我拖着两个大箱子，一瘸一拐地走着。这两天我过得太幸福，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手机没电了，身边只有几个硬币，我也无处可去。

　　我艰难地走到书报亭借他们电话，可是除了远在他国的爸妈，我不记得任何一个手机号码，我在行李里翻找着，只在一件衣服口袋里找到了左砾公司的招聘表，上面有他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左砾到了，我想起那晚在雨里我对他的态度，连看都不敢看他，可是他仍是那么亲切，帮我把行李搬上车，把我也搬上车。

　　我上车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金禾怎么样了？”

　　他好像早就知道我会这么问，坦然地笑了“金禾不能吃海鲜的，包括虾仁，所以才昏倒出车祸的。现在已经醒了，轻微脑震荡还有手腕扭伤。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带你去看他。”

　　我内疚地哭了，我连他不能吃海鲜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喜欢他，还喜欢了十二年。

　　他不说话，只是默默递给我餐巾纸，把音乐开大。

　　待我冷静下来后，我才鼓足勇气对他说，“那天对不起，是我太感情用事了，其实根本不能怪你……”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想找个人宣泄罢了，我也有错，你不用介意……”

　　左砾总是好得让我反而不敢接近，怕接近他就会反倒伤害了他。

　　“你腿上有伤不方便，先去我家住几天，等你腿好了我再给你找房子，到时候你也可以来公司上班了。”他不像是在和我商量，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他们兄弟两有时候还是很像的。

　　左砾一个人住，房子只有一百三十多平，可是除了厕所，没有一间房间，卧室、客厅、书房、衣帽间都只是用巨大的书架隔开的，书架上也只有一些雕塑品，根本起不到遮挡作用。

　　他一边忙着帮我收拾行李，一边抱歉地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所以喜欢这种风格的装修，你不会介意吧。”

　　我摇摇头，这样的风格简约大气不失豪华之感，一看就是左砾这样的老板应有的家，和金禾家里的乱糟糟截然相反。

　　“你睡床，我睡沙发。”他只是告诉我他的决定，“你放心，我的沙发够软够大。”

　　到了晚上，我早早被安置在床上，可是翻来覆去也毫无睡意。

　　左砾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茶几上摆着电脑和厚厚的文件夹，时不时打着哈欠，就喝一口咖啡。这或许就是左砾的人生，繁忙、简单、精致、也枯燥。他和金禾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性格脾气都不一样，他的沉稳魅力是金禾不曾有的，而金禾与生俱来的引人魅力也是他没有的。

　　想到金禾，他现在在哪，他好吗，谁陪在他的身边，他又在想着谁……

　　第二天，左砾开车送我去医院看金禾。

　　我不顾子腿上的疼一路小跑跑到他的病房门口，左砾停完车上来，看到我站在门外，纳闷地问我为什么不进去，他伸手要去开门，我慌忙地抓住他的手，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不要开……”

　　左砾透过玻璃窗，看到童影正在喂金禾吃饭，金禾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这也是我刚刚看到的画面。

　　左砾握住我的手，“我们走吧……”

　　他陪着我坐在医院楼下的花坛上，我乱七八糟地擦着眼泪，左砾拿出他的名牌手帕，我却推开了。

　　“你奶奶说得对，我是高攀不起你们这样的少爷的，只有像童影那样的名媛，才有资格站在你们身边，才有资格用你这名贵的手帕，我不配……”我哽咽着，我一直想做个骄傲的人，可是遇到金禾之后，我好像就只能变得卑微，好像觉得自己离他的世界是那么远，“我就是个太自以为是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所以你就别管我了！”我起身要跑，才发现自己连跑都没本事，狠狠摔在地上，痛彻心扉。

　　他一把抱起我，“没有谁天生比谁卑微，童影一开始也不过是个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的女生，可是她有努力的勇气，有改变自己的信心，那你呢！你为什么总是低着头，为什么总是流眼泪！”

　　我被他吓住了，任他把我抱到车上，我一句话也不敢说，也不敢看他，却还是能感到他坐在我身边开车时的生气。他把我送到家后，就出去了，一直到晚上十点，我听到他的脚步声，立刻去开门。

　　他喝醉了，第一次见他把领带扯掉的样子，“你在等我吗？”他笑了，抱住我，我的脸刷地红了，跌跌撞撞地把他扶到床上，倒了一杯水给他，他没有接过杯子，而是抓住我的手，醉意撩人地说“现在我要告诉你左砾的故事。”

　　“你今天说的我奶奶其实是我外婆，我是他的外甥，金禾是她的孙子，我们从小住在一起，外婆总是对他疼爱有加，对我却不闻不问，小时候，就算我和金禾有一模一样的玩具，只要金禾说他喜欢我的颜色，我都必须让给他，后来上了学，哪怕我比金禾考试成绩好，外婆也总说金禾进步大，该有奖励，初二那年暑假，金禾为了躲避你，说要去伦敦，外婆就要我陪他去，不给我任何追你的机会，后来……大学毕业，金禾说要当一名赛车明星，外婆就要我开一家娱乐公司，逼迫我放弃我爱的建筑学，你知道吗？别的……别的我都不在乎，可是你，我真的不想让给他，可是你偏偏那么爱他，总是为他流眼泪，你知道我看着心里有多难过吗……我是不是太失败了，活了二十七年都没有真正快乐过……”

　　左砾哭了，我第一次见一个大男人哭，像个孩子一样颤颤发抖，紧紧抓着我的手，我拍拍他的肩，安抚着他。

　　或许每个人的故事里或多或少都有不为人知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