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能听到》琥珀落日

1、也许能听到

　　‘你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吧。’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同学们应该也会很友善的。’
　　‘好好照顾自己，另外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林女士提供的资助是一直到你大学毕业的。’
　　‘嗯，我很感谢她给我资助，生活费的部分我会自己想办法。我得走了，院长您也多多保重。’
　　‘去吧好孩子，你是我们的骄傲，如果在外面累了，这里也是你永远的家。’
　　手中的笔没有再落下，密密麻麻地写着二人笔谈内容的纸上落下一个个圆形的水痕，舒忆无声地点着头。年过五旬的院长轻轻地拂过她的头发，就像这十多年来对院里每个孩子做的那样，她是福利院里每一个孩子的亲人，可正因为如此她的爱只能分给每个孩子有限的一部分。
　　希望我的孩子们在离开这里之后都能找到那个最在意他们的人，能给他们更多更多的爱与包容。
　　舒忆拖着行李箱独自离开福利院的那一天，也是她正式离院的日子，那天天很晴朗也有几片云，风不疾不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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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严重的听力障碍，舒忆几乎不会说话，与其说些别人听不懂的牙牙之语，她更多是通过纸笔与人交流，可是现在她的交流方式似乎遇到了问题。人来人往的校园里，舒忆转得有些头晕，这和她当年第一次去市里商场的感受一样，地方大人多且杂乱，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很少有人会停下来回答自己，难得有几人匆匆给她指了路也帮助颇微。一直拿在手中的记事本也被人群冲散，不知掉在哪个角落再也找不到了，舒忆不由得升起一阵懊恼，明明认为从今往后自己能好好处理的，没想到才第一天就遇到了挫败。
　　别灰心舒忆！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而气馁！懊恼并没有持续太久，半分钟后舒忆原地复活，啪啪地拍着自己的脸颊，为自己鼓劲。
　　“同学你没事吧？需要帮助吗？”舒忆当然不是听到有人喊她才转身的，她感受到了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不是我拍你的，是他。；为什么被拍了右肩要向左转；对自己的脸下手都这么狠啊......
　　这样想着的孟曦言随即就被一个灿烂的微笑收买了，明明只是路过却最终稀里糊涂地代替了原来准备帮忙加搭讪的学长领着舒忆一路“过关斩将”办理入学手续。
　　那是一个怎样的微笑呢，曦言回忆说，从没见过有人笑得那么清澈，仿佛拨开了层层阴云，世界之中只映射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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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我·这·样·说·话·你·就·能·听·懂·这·太·神·奇·了！”孟曦言一字一顿的说话方式有些奇特，而回答她的是一阵更奇特的沙沙声——是笔在纸上飞速书写的声音。
　　‘我这学期辅修了唇语，这样和不懂手语又不太愿意写字的人也能很好地沟通了。’
　　“我·怎·么·总·觉·得·你·这·是·在·说·我.....”孟曦言如今读大二，巧合的是她是舒忆的直系学姐，出于对舒忆莫名的同情与关心，有时间她就会来找舒忆“聊天”，但是她的写字速度和......字体的幼稚程度实在是难以恭维，使得每次聊天双方都备受煎熬，不过如今问题解决了\\(^o^)/~
　　虽然学习唇语和实际读唇语都是很费精力的事情，但是能和曦言更多的交流就足够让这些辛苦都有意义。舒忆自己也不知从何时起，她越来越在乎这个精明强势可有时又会犯点小迷糊的学姐，想和她更多地在一起，这难道是所谓的雏鸟情节？想到这舒忆不自觉地笑了。
　　“你为什么突然笑了，想到啥好玩的事了？”曦言说完，却没得到“沙沙”地回应，舒忆正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然后又带着点讨好地笑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刚·刚·乐·不·思·蜀·地·没·在·‘看’·我·说·话！”故意做出一副轻佻的表情，曦言挑起舒忆的下巴，模仿着去年舞台剧上表演的恶霸王爷的台词，“忆儿，你给本王听好了，从今往后，芸芸众生你只准看着本王一人，听到了没有。”
　　等着舒忆跳起来敲打自己，甚至做好了防御准备的曦言却发现她的反应出乎自己的预料，她...脸红了。
　　“喂喂我并没有真的做什么吧，你这样好像我真的调戏你一样我好冤枉啊，我可不是女色魔啊！！！”
　　又传来了啪啪拍脸的声音，被击打后的红晕盖住了原有的绯色。
　　‘这样就好了！’
　　哪里好了！！你的脸更红了好么！！不过不得不说对自己的脸你还真下得去手啊舒小忆同学，这样又紧又滑的皮肤是这样拍打出来的么？
　　从来都是只用清水洗脸极少使用护肤品的女汉子孟曦言摸了摸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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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别太过分了！她的脸都这样了你们说这是她自己打的！”舒忆脸上鲜明的指印让人触目惊心，甚至还有被指甲刮出的血痕，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拉着曦言的袖子想让她冷静。
　　“她是自虐狂怪我们啰，我们怎么知道。”“就是啊。”她同寝的几个同学很不以为然，有人剔着指甲，有人收拾东西根本不把曦言放在眼里的样子。
　　“你们大半个寝室合起来欺负一个不会说话的同学还能要点脸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老是让她请你们吃吃喝喝的，你们知道她是孤儿她的钱都是自己一点点赚来的，不但不帮助她还老想着占她便宜，这次更过分还打人！你们是真不怕纪检委是不是！”
　　“孟委员长，纪检委说话也要讲证据，不然就是诬陷。她的钱是自己愿意掏的，她的脸是自己不小心弄的，你要是不信就问她自己。舒忆你说是不是啊~~~你看她默认了。”
　　“够了！舒忆现在就收拾东西，这间寝室没法待了。”
　　舒忆对着曦言直摇手，急得就要说出话来的样子。现在是学期中，就算是重新安排寝室也没那么快的，她离开这里住哪呢？
　　曦言像是看出了舒忆的犹豫，低下头对她只动着口型说道：“信我，跟我走。你不需要忍受这种待遇。”
　　从那天起舒忆住进了曦言在外租住的小屋，二居室，不大却很温馨，温馨到像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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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舒忆相处更多的时候像一个人演的独角戏，虽寂寞了声音，却有更多地感情在无声处滋生，舒忆的眼神很干净，舒忆的笑容很温暖，舒忆的陪伴很窝心，孟曦言想自己该是喜欢这种感觉的，人相处得越久开始得越早越难分离，所以毕业之后，曦言也没有回老家而是留在这座城市，找了一份工作，留在了有舒忆的这间小屋，而今天，舒忆也毕业了。
　　“恭喜毕业！干杯！”
　　‘干杯！’
　　舒忆动着唇形，曦言也业余学了唇语和手语，现在她们二人交流已经不需要纸笔，日常的沟通有时就靠简单的唇舌动作默契相通。
　　“小忆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呢？留在本市还是去外地。”
　　‘我不打算走了，难得用了四年对一座城市熟悉起来，不想走了。’更何况这里就在这间斗室之中，有她最在意和最在意她的人啊，‘我以后还住这里可以吗。嗯，我会好好付房租的。’
　　“我们谁和谁啊，在意这么多，房租还是照你在学校一样付给我就行。”听了舒忆的回答，曦言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是啊，只是不习惯一直在一起的朋友就这样分开，她这样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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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言你今年过年还不回来啊？”电话那头的孟妈妈语气颇为无奈，“算上今年，你可快要三年没回家了。”
　　“我手头负责的项目年前正好进行到最紧要的地方，这是我们的国际合作项目，妈你也知道国外不过春节的。”曦言耐心地向自家妈妈解释，这几年与日渐苍老的父母聚少离多，身为女儿不能承欢膝下也让她非常遗憾。
　　“唉，想到你又要一个人在外面过春节妈这心理怪不好受的......”
　　“妈...”这回轮到曦言无奈了，儿行千里母担忧，每当孟妈妈说起这个话题唠叨就根本停不下来。
　　其实这几年她在这座城市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事业也小有起色，更何况，不管遇到生活工作什么开心或是不开心的事，都不是她一个人在面对，分担使辛苦不苦，分享使甜蜜更甜。
　　想到这曦言望向那个与她共享这段时光的人，舒忆此时正在赶制一张设计图，时而低头在纸上涂涂画画，时而操作鼠标修改电脑中的设计，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耳后滑落而她却没察觉。青丝被另一只手执起，轻轻别到她耳后，指尖划过脸颊的触感惊动了舒忆，两人目光相触，微笑。
　　“小言，你有在听我说话么。”差点都忘了还在和母亲通话了......“妈，你说什么？”
　　“你啊，别嫌妈唠叨，你也老大不小了，女孩子太强势不好，你是不是还打算买房？赶快找个好丈夫，早点结婚生子才是本分啊。”
　　“妈，我知道了，现在我不是忙嘛。再说我现在也没这个打算。”
　　“能有多忙啊，你不知道你老家的那些的同学早就结婚了，孩子都多大了......”
　　几乎每次和家里通话都会讨论到这个话题，曦言不禁有些烦躁，不自觉地想要回避舒忆，即便是明知道她什么也不可能听到还是径自走出了书房。
　　舒忆停下敲击键盘，回首看着书房的门缓缓合上，叹息。
　　留吗？留不得，就这样直到...直到必须分离的那一天，只求那一天不要那么快来...不要那么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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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7年舒忆再次回到这所福利院，已是物是人非，去年老院长退休，接手的是现在这位三十多岁的先生。
　　新院长热情的迎上来，似乎很清楚舒忆的情况，一上来就用手语与她打招呼。
　　‘舒小姐吗，很高兴见到你，谢谢你一直汇款资助我们。’
　　‘能多帮助一些这里的孩子们我很高兴，我自己就是在这所福利院长大的，对这里很有家的感觉。’
　　‘我经常听老院长提起你，你是这里第一个出去的大学生，了不起。’
　　两人寒暄了一阵，舒忆怕陪她一起来的孟曦言无聊，就让她四处去转一下。
　　确定曦言已经走远，舒忆才回头，神色有点凝重地问道，‘院长先生，我接到的信件说有很重要的事需要我回来一趟，不知是？’
　　‘是这样的，舒小姐当年一直资助你的那位林女士，想必你还记得吧，她十分想见你，所以才请你特地赶回来。’
　　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宿命感，同时，舒忆也松了一口气，至于为什么，在真正看到那位林女士的时候得到了确认，她们的长相有七成相似，不过一个是气质雍容，一个是温柔和煦。
　　“我知道你会唇语的，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吧？”林女士或者说林太太语速极慢，声音甚至还有一点颤抖，可她语音和眼神中复杂的感情却没有一丝传递给舒忆，只换得她木然地点了一下头。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谢谢您前些年的资助，这几年我很好。’纸上刷刷地写下几行字，却比以往舒忆的字潦草了几分。
　　“那就好，那就好，我一直很想见见你，可是你们老院长一直...”林太太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舒忆根本没有看她，而是继续在纸上写着。
　　‘我很好，这几年很好了，现在这样就很好了，真的很好很好了，我很好，不用关心，我很好。’
　　林太太诧异地看着慢慢写满纸的“我很好”，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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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福利院里闲逛的孟曦言被孩子们拉住陪他们玩游戏，直到老师来带他们去睡午觉才得脱身。曦言漫步在花园的小径上，状似无心地漫步着，实则把这里的一切都装在心里。舒忆很少提自己童年和少年的事，曦言只知道她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不过想来那些年的时光也不会太快乐，因为在这里的孩子大都有一个相似的命运开端——被至亲遗弃，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辈子无法愈合的伤。
　　背后突然袭来的冲击让曦言差点摔倒，熟悉的感觉告诉她那是舒忆，想回过身却被她死死抱住而不得，舒忆从背后埋头在她的颈项，一丝丝温热的七夕，一点点湿意浸透，曦言不再动作，静静被拥抱着她回想起方才和她戏耍的孩童们身上流露出的那种不同于一般孩子的小心翼翼，为他们相似的伤痛感到哀伤，但是她也明白，这种的伤痛是旁人无法消除的，只有靠他们自己用足够坚韧让这伤痛不再成为阻碍，而此时此刻自己除了陪伴似乎不能为舒忆做更多。
　　那便一直陪伴她好了，这个想法又一次闪现在曦言的脑海，又久久不可释怀。可自己能陪伴她多久呢，到底是谁在陪伴谁，她们如今是谁离不开谁，曦言已经无法解答，那个答案太过炙热，炙热的像舒忆此时的泪，她不敢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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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你怎么来啦？”
　　“你过年不回家还不让妈来看看你啦，买这么多东西沉不沉啊，妈帮你拿点。”
　　“没事妈我自己来。”
　　到了门口曦言费力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你那个租客不在？怎么不按门铃啊？”
　　“她在呢，不过她听不到。”
　　“怎么会听不到？来开个门而已多小的小事啊，故意的吧。”觉得女儿受了欺负，孟妈妈很不平。
　　“妈，她有听力障碍。是真的听不到。”曦言很无奈，自家妈妈什么都好就是护短得紧。
　　“什么？！你怎么找了个一个残疾人做租客！”
　　“妈！别说了，有没什么大不了了。”门开了，舒忆正好看到迎了出来，曦言怕她妈妈再说什么赶紧截断了话头。
　　“妈，这是舒忆。”
　　“舒忆，这是我妈妈。”
　　‘阿姨好。’舒忆动着口型，外加小小的鞠躬。
　　“你好你好。”孟妈妈打完招呼，又疑惑地问女儿，“她不是听不见么，你刚怎么还和她说话。”
　　“她懂唇语看着说她就能懂了，哎呀，妈你别问了。”
　　“唉...你这孩子。”
　　看着孟家母女的亲昵，舒忆微笑着，有点怅然。有一个声音提醒着她，马上就要到达期限了，那是即使是她也能听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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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言你和妈说实话这个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你小声点.....”
　　“小声？你还怕屋里那个听到吗！她是个聋子！我今天把这翻个个她都什么都听不到！”
　　“舒忆她听不到，邻居听不到吗，妈，你好好听我说，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好！你说啊！”
　　造成一大早孟家母女俩剑拔弩张的原因是一张房产证，也就是现在舒忆和孟曦言所住的这一所，在这张房产证上显示这所房子是有舒忆和孟曦言共同持有，甚至舒忆写在曦言之前，这让孟妈妈震惊了。她怎么也想不通这自家出了大部分钱，并由自己女儿还着贷款的房子怎么就成了一个“租客”的财产。而且据她这几天观察这个租客似乎和女儿认识了很久，或者说一起住了很久，很多自己都已经淡忘的女儿的小习惯这个“租客”似乎都知道。
　　出于一个母亲的直觉，一个隐隐的猜测让孟妈妈变得不安，哪怕曦言怎么解释房产证的事只是为了给舒忆落户，她依然非常不安，谁会为了一个“只是学妹”的人考虑到如此地步呢。
　　“孟曦言，你也别再和我扯了。让你那个学妹下周就搬出去住，然后房产证上的名字也改过来。”
　　“妈，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舒忆无亲无故她能去哪？”
　　“她工作也好几年了，早能自食其力了吧，是她是残疾，可她不是残废，有手有脚不能照顾好自己吗？真有困难她还可以申请社会援助，怎么凡是都需要你孟曦言来操心，你这死丫头还亲力亲为乐在其中，你是真傻吗？！”
　　“我...”曦言还要辩解却突然愣住，舒忆正站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她们，不知站了多久，攥着门口的指尖白得几乎透明。即使曦言确定舒忆不可能听见自己与母亲的争执，可她仍然觉得舒忆什么都明白了，包括自己最晦涩的心声，舒忆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触及曦言的目光，舒忆轻轻扯动嘴角，她的微笑一如当年清澈，却也渗透着凄美惨然的意味。
　　“反正下周之前，她不走，我不走，我们就耗着！”孟妈妈怒斥着打断了二人的对视，她越来越害怕自己的预感成真，为什么会发生如此荒唐的事，这也...太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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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舒忆还是搬出了她们的“家”，不，那是曦言的“家”，也许从来没有一个“家”是属于舒忆的。
　　舒忆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直到双颊绯红才停下，这个动作自从与曦言相遇之后就越来越少出现，她一直没告诉过曦言，这个曦言认为是给自己鼓励的动作，她从小到大曾做过无数次，意义却不是那样积极，如果不如此狠得下手，下一秒布满脸颊的将是她的泪水。
　　叹息让幸福溜走，眼泪却不能将伤痛冲淡，只会成为蛰痛伤口的海水，让它们更加经久不息。
　　曦言，再见。也许可能再也不见.....
　　拉着并不算重的行李箱，舒忆转身离开，一辆黑色轿车悄然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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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之后，孟曦言事业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成为了地区主管的她除了女强人的称号之外，还得到了不嫁人的老姑婆这样明显带着酸味和轻蔑的评价，不过这对她来说，都不值得多费心思，今天会有她期待已久的事发生。
　　那人一出现在门外，曦言就立刻站起身。
　　“好久不见。”出声的是来人装备的语音辅助设备，这项走在时代尖端的产物一看就价值不菲。
　　最初的惊讶之后，曦言也道，“好久不见。”
　　然后二人久久的沉默，也不落座，就这样站着，近乎贪婪地打量着对方。
　　这几年，她看来过得很好。是两人心中共同的喟叹。
　　三年之后的舒忆成了业内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原本的才华和那一点点助力让她在设计行业走得更远。
　　此刻的她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年在一间斗室互相依偎温暖的女孩子，而成为了能独当一面在纷乱社会中找到自己位置的女人。
　　当年是我耽误了她呢，今夜两人又一次想到了一处，却又在互相看不到的内心深处苦笑着，但面上总是另一番和谐的景象。
　　是啊。如今她和她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时光使人成熟，时光使人老去，时光让一些东西慢慢失去原本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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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得上是宾主尽欢的一次见面，两人愉快地交谈，却总觉得似乎缺少了什么，等到一个话头完结，她们就这样愣愣地对视了一分钟，然后都笑了，还能强求什么呢，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我们走吧。”
　　“好。”
　　在一个三岔路口，她们即将分手。
　　“我要走这边。”
　　“我要走另一边。”
　　“那...我们就此别过。下回见。”
　　“好。下回见。”
　　相背而行，一个目视前方，一个垂眸凝思，两人走得都不快，却都没有丝毫停滞。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亲妈的分割线————————
　　“小姐，小姐你的东西掉了。”
　　舒忆并没有听到，直到她感受到了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她才慢慢回转过身，目光所及的地方，同样转身的那个人，像当年一样有点惊讶，些微羞涩，还有很多很多真诚在目光里，让人不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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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让我们离开一些东西，遇到一些东西，接受一些东西，依赖一些东西，习惯一些东西，可能也会失去一些东西，改变一些东西，但是最终伸手一抓，我们依然能把握住最好的东西，因为最好的东西不会因为时光而变质，它们沉淀在时光的河底，静静等着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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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重复三遍的话
　　你也许能听到
　　也许你也能听到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