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多娇》张蔷菲

9、时光不能倒流

　　一

　　“素素，周六我们去省城逛逛！”电话中，王艳妮发出倡议，“把卓卓安顿好哦！”
　　王艳妮的倡议让任素素心湖荡漾，她心中莫名的激动，是的，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着葛海林了，她很是想念，很想去看看他，但似乎找不着理由，这次，她有理由了！
　　晚上，陪卓卓做完了作业，待卓卓上床，任素素靠在了床头，她拿起了手机，她想告诉葛海林，她明天要来，可按了两个号码，她还是停住了，明天给他一个惊喜吧！如果他不在，又怎么办？还是发个短信吧！任素素又拿起了手机，又试图拨葛海林的号码，还是算了吧，这么晚，不太方便！
　　就这样，任素素在拨与不拨间徘徊，时间又悄悄过去了半小时，还是算了吧，任素素终于拿定了主意。
　　把卓卓送到了他爷爷奶奶家 ，任素素回到家门口的大街上，她发现王艳妮的车已经停在了路口，“艳妮---”任素素走过去，向王艳妮招了招手。又快步小跑着回家，迅疾整理了一下该带的随身物品后，喜滋滋的跑了出来。
　　今年真是一个暖冬，刚刚一月，气温已经升到了5°以上，不用穿厚厚的长羽绒服，任素素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夹棉羊皮短装，下配一件黑色短裙，一双黑色皮靴，在一身黑色的背景上，最显眼的是任素素胸前飘动的黄色长围巾，那流动的黄色招摇着、飘逸着，似与外面的暖阳争辉，又似一簇黄色的秋菊，妩媚着身躯，播撒着宁静。
　　“素素啊，真养眼！”王艳妮双眼流动，迅疾打开了车门。
　　任素素看了看王艳妮，她穿着毛皮大衣，高筒皮靴，黄色的碧浪卷发披在后肩 ，一张经过精心修饰过的脸白亮亮的，涂过睫毛膏的大眼睛似一汪深潭，红色的嘴唇则似一朵盛开的玫瑰般妖媚无比。
　　“你呀，更养眼！”任素素笑着坐了进去。
　　“今天呀，去白马商城，扫货！”王艳妮发动了汽车。
　　逛街，买时装，是许多女人永远感兴趣的活动，她们可以吃差点，但不愿穿差点，她们的衣柜里，似乎永远差一件衣服。这不，两个女人就这样开始了逛街。
　　一千八的皮衣，王艳妮喜欢上了，她掏钱买了，任素素嫌贵，只挑了一件三百元的皮短裤，放到了车的后备箱，待她们逛了一圈回到汽车旁时，王艳妮发现自己的皮衣竟然不翼而飞，幸运的是，任素素的皮短裤塞在了角落，没有被偷走。
　　“哎呀，多可惜啊，好可恶的小偷！”任素素替王艳妮叹息起来。
　　“没事，再去买一件！”王艳妮发呆了一会，马上释然，回转身，快步走进了商城。
　　看着王艳妮的背影，这次轮到任素素发呆了，这么贵的皮衣，说重买就重买，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任素素慢慢也踱了进去，她掏出了手机，拨通了葛海林的电话。
　　“怎么？你也在白马？”任素素吃惊不已。她在葛海林所说的店子旁停了下来。
　　“素素！”葛海林闪到了任素素的面前。
　　“你？”任素素欲言又止。
　　“哦，我陪女儿买衣服。”葛海林赶忙解释。
　　任素素的目光开始扫视店里，她果然看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站在店里，女孩听到了爸爸在跟人说话，走近了过来。
　　“她是谁？”女孩斜视着任素素，脸绷得紧紧的。
　　“爸爸的同学！”葛海林赶忙解释。
　　“我不喜欢！”女孩说完，朝任素素白了白眼睛，转身又走近了店里。
　　“素素，你看到了，她很叛逆，不听话！”葛海林摇头叹息起来。
　　“呵，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里。”王艳妮提着重买的皮衣，站到了任素素的面前，又打量着葛海林，“不用说，你是葛海林吧？”
　　“是，我是.”
　　“你们聊吧，我还有事！”王艳妮说完，转身就要走，任素素慌忙拉着王艳妮，不让她走。
　　“你忙吧，我们还有事！”任素素说完，拉着王艳妮就迈开了脚步。
　　葛海林看了看店里的女儿，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一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是葛海林。”王艳妮叹息起来，“你说你们，哎，多好的一对，可惜----”
　　任素素没有吭声，她只顾低头走路。
　　“还在想他吧？”王艳妮扯着任素素，“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后，吃点东西吧！”
　　两人放罢好东西，锁好了车门，就近找了一家茶楼，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任素素此刻不知怎么的，心堵得慌，胃口全无。休息了片刻，任素素的手机响了，任素素拿起了电话。
　　“葛海林的？”王艳妮小声询问。
　　任素素点了点头。
　　“他邀你见面？”
　　任素素又点了点头。
　　待任素素通完电话，王艳妮赶快开溜：“素素，你去见他吧，我还有地方要逛呢！”说完，一个“拜拜”，便妖娆着身子离开了。
　　王艳妮没离开多长时间，葛海林就来了。
　　“素素，别怪孩子，她不懂事！”
　　“没事！”任素素笑了。
　　“你干嘛还是要离呢？”葛海林一脸的沉重，“我们是最合适的，可孩子-----你今天也看到了，我要是跟秀芳离婚，女儿就彻底废了，她那样，我们还有幸福吗？我有责任------”
　　“你别说了，我----”任素素声音哽塞起来。

　　二

　　王艳妮开的“佳人有约”集喝茶、餐饮、KTV于一体，茶楼生意很好，任素素很喜欢吃里面的煲仔饭，等上半个多小时，就见侍者端来热腾腾的煲仔饭，揭开瓦盖，就见热腾腾香喷喷的米饭上面堆满了各种口味的炒菜，上面还有半个黄艳艳的鸭蛋，和饭菜一起端上来的，还有一小碗骨头汤，一小碟咸菜。
　　今天是周末，任素素带着卓卓过来了，“卓卓，看看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煲仔饭？”任素素把菜单递到了卓卓的面前。
　　“牛肉西红柿的。”卓卓毫不犹豫。
　　“今天我请客。”王艳妮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任素素与卓卓的面前。
　　别、别，不行。”任素素连忙推辞，“你要这样，我再不过来。”
　　“姨妈请侄儿吃饭，天经地义，今天就这样定了。”王艳妮语气坚定。
　　“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来？”
　　“以后我不管，今天我请。”
　　“ 素素姐----”背后传来了喊声。
　　任素素转过身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你----小宝----”任素素叫了起来。
　　“是我，素素姐，好些年没见面了 ，你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哪里？小宝啊，听说你现在发展得不错啊，大老板啦！”任素素看着一身整齐，意气风发的王小宝，也不免赞叹起来。
　　“来，都坐下，别客气！”王艳妮赶忙招呼，”我把虎子叫来，正好他也不上学。” 王艳妮说罢拨通了电话。
　　“喊叔叔！”任素素赶忙告诉儿子。
　　卓卓望着王小宝，有些害羞，小声喊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
　　“素素，小宝现在是还不错，东城区的花园小区就是他在开发-----他以前一直在北方发展，今年才回来。”王艳妮也不禁为这个弟弟而自豪。
　　“是吗？好不错啊，花园小区可是一个高档小区------”
　　“哪里？素素姐，我们边吃边说。”王小宝招来了服务员，点好了菜 ，又把菜单递给卓卓，“看看，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就点什么！叔叔请。”
　　卓卓高兴地点好了自己喜欢的菜。虎子正好过来了，他都快1米七，长成了一个半大小伙，已经上了初中。
　　“趁孩子们在，讲讲你的成功故事。”任素素看着王小宝，很有兴趣。
　　“其实刚开始我只是一个小工，提泥桶的。”王小宝顿了顿，“不怕素素姐笑话，还要感谢我姐夫，当年负气出走，吃了很多苦，后来看准一个机会，承包了一面围墙，赚了两万块，再后来承包一幢房子、一栋楼------”
　　“你还这么年轻，真不简单！”任素素赞不绝口，“你的经历可写成一部小说啊！”
　　“今天正好有空，素素姐，我们吃完饭出去转转吧！”王小宝提议道。
　　“ 好啊！”王艳妮、任素素都高兴的答应了。
　　从“佳人有约”出来，一行五人坐上了王小宝的奥迪，好久没出来转，任素素今天算是切身感受到了这个城市的变化，到处在大兴土木，新城区已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要不了几年，这地方将会很热闹。”王小宝指着自己开发的小区，“这附近还会建一个生态公园-------”
　　整天宅在家里，不是工作就是孩子，任素素真感觉自己乃井底之蛙，她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与王艳妮已经有了距离，更别说王小宝了。
　　带着卓卓回来，踏上黑乎乎不见天日的楼道，借着楼道里昏黄的灯光，任素素打开了铁门，从不曾忧愁的任素素，内心有了一丝的惶惑 ，原来从没有感觉自己的缺失，原来从不会物质的任素素，第一次有了些许的不安，一点可怜的工资，只够母子二人的基本生活，哪里谈得上买好房？

　　三

　　“这边，一号楼。”王艳妮带着任素素，走进了她家所在的院子，任素素办走边看，她看到小道两旁栽满了景观树，新修好的花坛里种满了花圃，绿艳艳的一片。
　　“艳妮，这小区真不错。”任素素赞叹不已，“东边、南边是一大片农田，空气好，视野开阔。”
　　“呵呵，南边地已经被征了，房子马上就会竖起来了。”王艳妮说着，从她的红色手提包里拿出了钥匙，走到一号楼的最西边单元前，停了下来：“记住哦，一号楼一单元，四楼。如果我在家，你只需要按401，通话后，这门就会开。”
　　“哐当”一声，铁门被打开了，任素素随着王艳妮踏上了楼梯，高跟鞋碰着水泥台阶，发出了有节奏的“咚咚”声，任素素的心里此时也如这变换的乐曲，在波动流淌。
　　走到四楼，一扇暗棕色的防盗门闪现在任素素的面前，门下有一块红色的地毯，上有“一路平安”四字。王艳妮打开铁门，把任素素迎进屋，任素素走进门，就被眼前的富丽堂皇给镇住了：宽敞的大客厅里，红木家具闪闪发亮，四周还有一排奶白色的沙发，而客厅正中，是一面硕大的液晶电视--------
　　“给，拖鞋！”王艳妮的一声呼唤，让任素素的视线回转过来，只顾看王艳妮的新家，差点忘记了换拖鞋。
　　“艳妮，这电视多少钱？”看着王艳妮家的电视，任素素问道。
　　“一万多，大昆从省城买回来的。”王艳妮披散着长卷发，拖着拖鞋，笑着拿出了一大堆好吃的东西，堆到了面前的茶几上，“快来吃，素素。”
　　“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你要让我发胖啊？”任素素笑着，毫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边吃边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大吊灯。
　　“这吊灯不错，可变换好多颜色呢！”王艳妮说着，动手按了按墙上的开关，随着开关的闭合，客厅的颜色也跟着变换起来。
　　任素素往口里放了一颗豆子：“艳妮，这房子花了不少钱吧？”
　　“不算太多，装修都是小宝派人来装的。来，素素，到我卧室去。”艳妮说着，牵起了素素的手。
　　任素素站了起来：“好，还没上楼去呢，参观参观。”
　　王艳妮的家是复式楼式，面积差不多有200平米，踏上木制楼梯，没几步就到了楼上的小客厅，客厅的一角花瓶里，一束鲜艳的红玫瑰娇艳欲滴。
　　“谁送的？坦白交代。”任素素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叫起来。
　　“有人送的。”王艳妮神秘的一笑，冲着任素素眨了眨眼睛，“你会知道的。”
　　“如果唐书记看到了，咋办？”
　　“他呀，不来这里。”说到唐大昆，王艳妮眼神黯淡起来。
　　“你们还在分居啊？”
　　王艳妮点点头：“他来市里办事都不愿回来，即使回也只是一会儿，转身就走。”王艳妮说着，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王艳妮的眼神迷离起来。
　　任素素走进王艳妮的卧室，硕大的豪华双人床，华丽的床上用品，还有床头上方诱人的裸体人像-----这一切无不透露着温馨，可看看在门口抽着烟、眼神迷幻的王艳妮，任素素的心头莫名有些难过。
　　掐灭了烟头，王艳妮笑着走了进来，她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内衣，摆在了任素素的面前，任素素看了看，内衣是枚红色的，上面绣了一些花纹：“看看我穿着怎样？”王艳妮边说边脱去了衣服，把内衣穿了上去，“看看，胸罩要这样穿！”王艳妮边说边用手把胸脯外面的肉往胸罩里挤了挤，”这样是不是胸部看起来更丰满些？”
　　“你呀，不穿胸罩就波涛汹涌，不用挤了！”任素素笑了起来。
　　“你呀！”王艳妮娇嗔地埋怨着，“瞎说！”
　　“我可是实话实说！”任素素看了看王艳妮，叫了起来，“艳妮，你的短裤破了。”边说边指了指王艳妮刚穿上的三角裤。
　　“不是破了，再看看，是别人故意这样设计的，这是性感！”王艳妮撇了撇嘴，嘴角不免向上扬了扬，“你也要买这样的内衣。”
　　“好看是好看，这得多少钱？”
　　“几百元。”
　　“太贵了，不要不要！”任素素连连摇头。
　　“这算什么，我的美体内衣一千多呢！”
　　任素素沉默了，在任素素看来，这些东西这么贵不值。
　　“虎子呢？”任素素问起了孩子。
　　“在县城一中读书，平时他奶奶照顾，你知道我们两人都忙，孩子没怎么管，他常去网吧----”说到虎子，王艳妮声音低沉下来。
　　任素素在王艳妮屋里转悠着，她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一条宽阔的马路在她的视野尽头伸展着、延续着，夹着马路的，是两排整齐的绿树，而车流，就在这绿树中流淌------
　　“不是想知道送玫瑰的是谁吗？走，今天他请客！”王艳妮推了推任素素，任素素回过头，她发现王艳妮已衣着整齐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四

　　“他在哪里？打你电话了吗？”任素素看着王艳妮，问道。
　　“就在小区门口。”
　　“我看看就走。”
　　“没关系，走吧！”王艳妮摆着手，她的十根手指甲上，都涂满了红色的指甲油，亮闪闪的。
　　任素素随着王艳妮下了楼，来到了小区门口，她看见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车，王艳妮径直走了过去，就在她们靠近小车的一刹那，小车门无声的打开了，任素素透过打开的车门，看到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艳妮，你去吧，我还有事！”任素素赶紧告辞。
　　“别，一起去。”
　　“我去不好。”任素素看着小车里的男人，在王艳妮耳边低语道。
　　“没关系，艳红也来市里了，我们四人一起吃晚餐。”王艳妮说着，掏出了手机，“艳红在逛街，就在附近，我让她马上过来。”
　　“王老板，这位美女是？”小车里的眼镜男发话了。
　　“我的好朋友----电视台的主持人任素素。”
　　“欢迎欢迎，赶快上车吧，给我一个面子！”眼镜男一脸的诚恳。
　　这下，任素素不好再说什么，卓卓今天在奶奶家，她可以不用赶回家做晚饭。任素素随王艳妮上了小车，坐了不多会儿，就见王艳红提着一个大包疾步走了过来。
　　“买的什么？”王艳妮问道。
　　“一件大衣，花了一千多。”王艳红道。
　　“一千多就一千多，让你姐报销，反正她有钱。”任素素打趣起来。
　　“没问题。”王艳妮笑起来，“赵总，今天去哪里？要不去乡村农家？”
　　“你说了算。”赵总发动了小车。
　　小车穿过市区，向南奔驰，任素素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逐渐暗淡下来的夜色，心里莫名忐忑，她凑近王艳妮，在她的耳边低语道：“艳妮，这是去哪里？”
　　“乡下，这家的莲藕汤很出名。”
　　“那个于强呢？”
　　“他去广州办厂去了。”
　　“什么话不能让我听到啊？”赵总在前面打趣起来。
　　“没什么，把你的车开好。”王艳妮赶紧接话。
　　“到了，看看前面----”赵总减慢了车速，任素素看了看车窗外面，就在马路边，一家餐馆在夜色中闪着昏黄的光，小车停了下来，四人走出了小车。
　　这是一家不大的餐馆，餐馆看起来有些简陋，任素素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跑这么远来吃晚餐，市里多的是餐馆，有这个必要吗？可能看出了任素素的疑惑，赵总推了推眼镜，介绍道：“进去吧，吃了就知道，这里的菜有味道。”
　　一走进去，任素素才看出这家的确名不虚传，里面都坐满了人，问了老板，才找到了剩下的一张小长桌，刚好够四人坐。
　　“来，美女们，喝点莲藕汤。”
　　菜一上桌，赵总便站起为三人舀起了莲藕汤，任素素抿了一口，果真清香扑鼻，一缕甜丝丝的滋味透过舌尖传遍了全身，咬了一口莲藕，粉粉的 、甜甜的，任素素也不免赞叹起来：“真不错！”
　　“没来错吧，还有，吃吃这米巴 。”王艳妮夹了一个米巴放到了任素素面前的盘子里。
　　任素素咬了一口，猛然忆起这是小时候吃过的碎米巴，不禁笑了：“呵呵，二十多年没吃过这东西了，好亲切啊！”
　　“素素姐说的对，好久没吃这东西了。”王艳红也兴奋起来。
　　任素素看看王艳红，又看看王艳妮，一个朴素，一个妖艳，一个长相平平，一个美艳多娇。不禁脱口而出：“你们啊哪像姐妹？”
　　“素素姐，你是不知道啊，我可是从小生活在我姐的阴影下，从小就听别人夸我姐漂亮，说我丑。”王艳红举着一块米巴，叹气起来。
　　“你也不错啊！”任素素道。
　　“你们都不错！来，喝一杯！”赵总举起了酒杯。
　　“开车不要紧吧？”任素素有些担心。
　　“一杯酒不碍事，来！”赵总挥起右手，“王老板没开车，可以多喝。”
　　三人中只有王艳妮喝酒，她涂过睫毛膏的眼睛扑闪着，红艳艳的嘴唇在灯光下闪着亮光，她右手托着酒杯，白色的酒杯在她涂满指甲油的手上转动着，随着酒精的下肚，她的脸不一会也泛起了红晕。
　　“王老板，不，艳妮！”赵总眯起了眼睛，“不介意我这样喊吧”
　　“当然不，来，赵亮！”王艳妮醉眼朦胧。
　　“对，赵亮，赵亮。”赵总连连点头。
　　因为惦记着卓卓，吃罢晚餐，任素素拒绝了赵总和王艳妮提出的唱歌邀请，执意要求回家 ，骑着电动车，在夜色中，在微风中，在灯火中，任素素奔向了回家的路。

　　五

　　天色有些昏黄，闷闷的，是不是要下雨了？葛海林抬头看了看天空，云层有些低沉，但依然是灰白色，并没有黑云压城的感觉，看样子雨是下不下来的，看了看手机，还只是下午三点多钟。
　　任素素不是说要来这里参观学习吗？怎么还没有她的消息呢？葛海林有些心思不定，近来有太多烦心事困扰着他：先是杨秀芳的单位被私人收购，没有什么特殊专长的她被下岗了，好不容易在这个城市按揭买了房，买了车，现在秀芳的下岗让葛海林骤感压力的巨大，虽说他作为一名公务员，每月有一万多元的收入，可在这个高消费的城市，每月的银行还贷是要还的，除此以外，所剩不多。
　　日子还得往前过，杨秀芳终于在一家超市找到了一份工作，可超市工作的薪水低，时间却长，昨天回家，秀芳在家哀声叹气，抱怨他没本事，不能给她找一份轻松的工作。
　　“你烦不烦？”葛海林大吼一声，他讨厌秀芳的抱怨。
　　还有让他更头疼的，就是女儿葛杨子 ，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只会穿着打扮，昨天他正在开会，就接到了女儿班主任的电话，让他赶过去。他不得不向领导请了假，赶到了杨子的学校。
　　“她上数学课玩手机，老师收她的手机还不给，还骂老师多管闲事。“杨子的班主任一脸的愠怒，“ 现在数学老师不要她上课，我批评她也不听。你看怎么办吧？”
　　葛海林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脸不屑的女儿，他忍不住训斥起女儿来，又转向人到中年、一脸严肃的女班主任，连连陪不是，好说歹说，总算让女儿认了错，班主任这才勉强同意让杨子进教室上课。
　　还有还有-------，众多的烦心事一个接一个，葛海林走到街角，在一颗梧桐树下停了下来，梧桐树右边，是一条沟渠，隔着栏杆，里面的污水在静静的流淌着，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怎么没有人关注这里呢？
　　“叮-叮--”来短信了，葛海林拿起了手机，他终于等到了任素素的消息。
　　“我们一行人五点到。”
　　还早，去理个发吧，葛海林用手摸了摸有些长的头发，走向了不远处的理发店。一连走过几个理发店，隔着玻璃，都见里面坐满了人，葛海林只得继续往前走，他终于找到了一家理发店。
　　理发店很小，如果不细看，还真没注意到，理发店夹在一排婚纱摄影楼中间，推开理发店的玻璃门，葛海林看了看，狭长的店里顾客不多，只有一个客人在洗头，殿堂虽小，但看起来整洁、安静，这正是葛海林喜欢的。
　　“剪头发啊！”一个小伙子一脸笑脸的招呼道。
　　葛海林笑着点了点头。
　　剪完了头发，已经五点了，葛海林拨通了任素素的电话后，快速走向不远处的停车场，驱车直奔任素素下榻的酒店。
　　“他们人呢就你一个人？”推开任素素所住的房间门，葛海林忍不住问道。
　　“他们出去吃饭了，我推说胃不舒服，没有去。”见到葛海林，任素素就奔了过去。
　　葛海林迅速伸出了他宽大的手，一把把任素素抱在了怀里，把他的下巴插在了任素素的发丛里。任素素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但很快，葛海林缩回了手，僵立在了房间。
　　“怎么啦？”任素素抬起头。
　　“我们去吃饭吧！”葛海林边说边打开了门，“想吃什么？”
　　“就吃粥吧！晚餐我喜欢清淡。”
　　他们走下酒店，沿着大街往前走，“看，这里有一家粥馆，我们进去吧！”葛海林用手指了指店门口的大字。
　　店堂比较宽敞，里面坐满了食客，任素素感觉到了葛海林心思重重，她顿感无味，她也内心忐忑，只能缓慢的往口里一勺一勺的送着粥。
　　“吃好了？咱们走吧！”葛海林挥了挥手。
　　任素素无声的跟在葛海林的后面，跟着他往前走。

　　夜深沉,城市的霓虹灯在夜幕中跳跃,车辆、行人在大街上流淌。
　　任素素与葛海林沉默着往前走，空气里有些让人窒息的味道。
　　路灯下，葛海林轮廓分明的脸紧紧绷着，一脸严肃的表情。任素素内心忐忑，她多希望葛海林能牵起她的手，拥着她前行。
　　“你看，对面就是你住的酒店，我回去了！”葛海林向任素素告辞道。
　　“不，不要！”任素素连连摇头。
　　葛海林顿了一下，灯光下，他看到了任素素挽留的眼神，其实此时此刻，他又何尝不想留下来陪任素素，可这以后怎么办？他还有能力给任素素未来吗？女儿呢？葛海林不敢往下想了，他躲开了任素素的眼睛，转过了身，稍稍迟疑便大踏步的走了。
　　任素素呆呆的站在那里，她就这样看着葛海林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他把任素素一个人留在了大街上，任素素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那个曾经对任素素一往情深的葛海林哪去了呢？时光流逝了，他对她的爱也消逝了吗？
　　无边的夜色笼罩着城市，世界此时在任素素的心中停滞，她似乎听不到繁华的城市此刻的喧闹声，此时此刻，她的心也如这沉沉的夜色，无边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