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付予(清穿)》若瑷

12、闱

　　原来每个人，都是有奴性的。做主子时，会习惯被人伺候。做奴才时，也会适应怎样伺候人。

　　太后让我在佛堂理经文，与我一同进慈宁宫的敏玟说，那是别人巴不得活。因为太后礼佛修身，大多时间都是在佛堂。我听时，微微愣了愣，敏玟暗自偷笑，敲了敲我的头，拿起针线活做起，“你呀，白长了副聪明相。”细长的眉毛，在低下头咬断线时，斜斜的像新月如勾，“得了老佛爷的宠，将来不就嫁的好。”说着对我挤了挤眼，暗示我要讨好太后，将来自然有好姻缘。

　　“你便没有想过，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我斜过头去，认真的打量着她的女红，随意问道。她的手停了停，飞快的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进了宫，还由得了自己多少。”三月的风，翦翦春风，微凉的让我轻咳了声，走到门口把门关好，心理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太后每日礼佛前，都要先净手，自己将香点燃，用两手的中指和食指夹着香杆，大拇指顶着香的尾部，安置胸前，再举香齐眉。每日这些，太后都不假他人之手。

　　“丫头，你信佛吗？”一日，太后闭目诵读佛经时，问起我。“奴婢不信，”我现在很习惯性的见了主子就跪，双膝在太后的话出时，就朝前跪地。太后睁开眼，眸光清明，“为何不信？”

　　“奴婢不知道，只是不信。”想了想，对着太后清明的眸子继续道，“佛慈悲悯世，但世人苦难，佛又能救下多少”太后握着佛珠的手，紧了又松，我却觉得我胆子越来越大，说信本什么事都没有，但偏偏反骨要说不信。太后的表情平平淡淡，看不出哀怒，她１４岁嫁与先帝，一生，都在守活寡。好在当今圣上孝顺，只是各种滋味，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自己最是清楚。我百转千绪间，太后的脚已经在我面前，地冰凉的有些刺骨，背脊上更是冷湿了一片。

　　“琴华说你的性子，最像她。哀家看，你倒是比她还倔。”琴华是裕福晋的闺名，只是不知原来福晋是这样觉得我。又是这样的眼神，那日老头看我，也是要把我整个看透，但又像是看过我，再看另一个人的身影。

　　我没有别的缘由，只是突然，很同情她们。我额娘，裕福晋，太后．．．也许，还有我自己，女人，是不是一生，都是为了男人，流尽眼泪，哭断肝肠，再学着笑着坚强。

　　我被太后罚着抄了一百遍《金刚经》，很浩大，很庞大的工程。一个字，一个字，我照着书抄，照着书写。很庆幸那十多天的速成练字，虽然没到老头那学，但在家把字帖临摹了够，这个时候，忽然发现，我写字，或许也是有天分的。

　　“若瑗，五阿哥昨日对我笑了。”连日的赶工，终于完成了那一百遍的《金刚经》，前面几十张的字都写的规规矩矩，工工整整，但到了后面，和鬼画符没两样，好在太后也只是要我长记性，没让我重写。敏玟边揉着我可怜快断了的胳膊，边兴奋的和我说着这些日子她的事。“你见过五阿哥吗？他笑起来，可好看了。”她兴奋的比画着，手舞足蹈，脸红仆仆的，眼里带着少女怀春。闷声摇摇头，我除了自己房中和佛堂，哪都未去过。一来是路不熟悉，怕迷路；二来是我懒，不想走动；三来就是怕麻烦，宫里主子多，冲着了就是祸。

　　“若瑗，我和你说，昨天几位阿哥一同来给太后请安，三阿哥才华最好，四阿哥最严肃，五阿哥笑来最好看，七阿哥脚不便，有些不爱讲话，八阿哥最．．．”敏玟扳着手指一个个数来，说到八阿哥时，弯头看着我没了声响。“温暖。”我不假思索的脱口。

　　“恩，恩，便是温暖。”

　　敏玟笃定的点点，笑靥如画，“矣，你见过八阿哥？”她愣了愣方问，摇了摇我的肩膀，下意识地摇着头，不愿说多。敏玟不依不恼的，手边揉边半捏，弄的我有疼又舒服，“说嘛．．．”

　　“是今日给太后送我抄的经文时，远远的瞥到一眼。”我活动着肩膀，顺道也不要她捏了，越捏越重。她两手搓了搓，作势要扑过来恼我痒，“真的？”脸上的笑贼贼的，白了她一眼，“不是煮的。”

　　“啊？”她一脸不解，“油炸的。”我又补上句。

　　她隔了半天，才想起，“若媛．．．”跺着脚来抓我，我一溜烟的闪人，对她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