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四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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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四天
叶衾回国时，我刚升入高三不久，课业突然繁重，每天做题到凌晨。而他回国后即接手公司事务，工作忙碌，我们见面的次数反而不如他在国外的时候。偶尔一次见面，还都要被他教育好好学习，我找不出表白的好时机。
我每次见到他，都要介意一下他有没有戴妹妹亲手织的那条围巾，然后发现他的围巾每次都是显而易见的某个固定品牌，于是略略放下心来。可是仍然时时担心妹妹会趁我不备捷足先登，于是做题与听讲都不能全神贯注，导致成绩呈波浪线前进。
妹妹想必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她的成绩不比我平稳多少。于是某天我们一起商量物理题的时候，她突然抬头，盯着我说：“姐，我们公平竞争吧，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心中一跳，谨慎地望着她。
她从小待人接物都很含蓄，微微一笑时喜欢垂下眼睛，讲话向来温温柔柔。她情绪内敛惯了，因而我没能想到爱情这一块，她比我直白得多。
她索性扔了笔：“不如，我们高考的时候谁分数更高，谁就可以表白。”
我说：“这种事和高考成绩怎么能混为一谈。我不同意。”
她想了想：“行。但是我不想成绩忽上忽下，所以高考之前我们谁都不许动，这你同意吧？”
我谨慎地点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那就这样，高考之后各凭本事，都可以表白。但是一方表白成功了，另一方就不准再表白，也不准插手，也不准破坏。这样总可以？”
我迅速在心中评估着这番谈判对于双方的利弊，想来这是一个公平的方法，于是说好，顿了顿又补充道：“不管结局怎样，赢的一方不能以任何方式向输的一方炫耀，并且我们还是姐妹，不可以骨肉相残，不可以因此老死不相往来。”
她表示同意，然后迅速扯出一张白纸，刷刷写下了我们的盟约，互相签字，又将红色油性笔涂在拇指上双双画押。我们隐秘而庄重地完成了这个协定，除了我们两个人，只有覃宁一人知晓。
她对此的评价是：“你们的这个协定，只以虚空道德做约束，违约的成本基本等于零。你们怎么能确定互相真的可以遵守？”
覃宁一向都这么冷静而理性。我因心口那块微微发热发烫的爱情而神思不属的时候，她早已在我旁边做完一套阅读理解题，她是真正的资优生。她那时尚未见过叶衾一面，对于叶衾的了解只来源于我和妹妹的口述，因此觉得我们都是匪夷所思，世界上怎么会有比高考成绩更加重要的事。
我同她说有朝一日当她遇到命中注定的心上人，她就会知道爱情也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她并不辩解，说假如这个有朝一日会到来，她一定会好好把握，但现在高中生不能早恋，你们都给我好好学习。
我只好闷头学习。
如今回想，高三那一年，是最后的好时光。
转眼寒假，转眼百日誓师，转眼高考。那两天我紧张而焦虑，而叶衾恰巧因公务去了美国。我与他时差黑白颠倒，每天来不及与他通话，只在清晨收到他发来的有关考试加油的鼓励邮件。我等到高考结束，叶衾他还未回来。
考虑到竞争对手在，时间分秒必争，我夜不能寐，思索要不要索性打国际长途电话过去，吵醒睡梦中的他表白。又觉得无论如何这方式都不好。现在想想，我居然从小到大思考表白这两个字思考了许多年。
可我最终没能说出口。叶衾于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回来，那一天妹妹不在家，我急匆匆地冲向机场，在接机大厅见到他，还有被他笼在怀中的妹妹。
他半背对着我，轻吻她的额头，嘴角仿佛有微微笑意，声音很温柔：“好啊。我们在一起。”
我同妹妹对视片刻，然后转身离开。
那一天我很晚才回家。第二天清晨才终于睡着。睡了没多久，就被电话吵醒。我的姑姑告诉我，我们的父母在高速上发生了车祸，抢救不及。
再后来，我们的高考成绩下来。我排在妹妹前面。她和覃宁选择在本城读大学，覃宁读医，她读管理。我去了外地。
我去外地读书的时候，拒绝了妹妹要去车站送我的提议。连带叶衾要送我去外地的提议也一并拒绝。他曾经问我为什么要选择那么远的北方去读书，甚至未同他商量过，我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轻轻说：“哥哥，我的父母去世了，我想离开这块伤心地。”
我说得违心，但很坚定。从那一天接机未遂开始，我待叶衾就变得很客气。想着他以后八成会变成我的妹夫，于是更加客气。我遵守那条盟约，不会插手，不会破坏，甚至不再与他见面，渐渐地，变成不再与他通话。
我独自一人在外地许久，不想回家。有时叶衾会来我读大学的城市出差，叫我出去同他吃饭。我同他在榻榻米上对坐，他问我近来过得好不好，我说很好。他又问我是否学业繁重，我说没有。他又问我是否有了喜欢的男孩子，我想了想，再次说没有。
他说既然这样，那应该不忙，既然不忙，为什么不再经常打电话给他，向他报告近况，免他惦记。
我又想了想，说，我觉得现在这个频率挺好的啊，不多也不少。
他看看我，没有再说话，只低头舀了碗汤，放在我面前。
灯光下他的睫毛长而氤氲，下颌线条利落美好。领口解开两粒，露出隐约锁骨痕迹。他稍有些清减，但还是这么好，让我朝思暮想。即使就在我面前，只距我一步之遥，仍然令我朝思暮想。
我的想念，我的不舍，我的心事，他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四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