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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Part 6:入戏(三) ...

  •   光线穿透窗帘的薄纱扫进屋里,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因为宿醉,江崇头痛欲裂,他早早地就醒来了。易晚栀仍是睡着,或许是因为昨夜太过疲累,所以到了日上三竿都还没有醒来。

      昨晚的事情,江崇本应该是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后悔莫及的。可是,真的做了不该做的,他忽然觉得,事情也不过就是那样。

      他出神地看着怀里的易晚栀,她的眉眼并不出众,算不上好看,顶多能算个清秀。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着了魔地想要她。甚至于,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管不顾了。

      一想到江致,江崇心里的愧疚感,就开始漫天漫地地弥漫。

      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她光滑的脊背上,还有几绺正垂在江崇的胸膛上。江崇条件反射似的轻轻地替她掖了掖被角,为她盖上。

      结果,动作刚进行到一半,易晚栀就幽幽地醒来了。她的身上酸痛难忍,就像是跑了一场上千米的马拉松一样,只差骨头没有散架了。

      易晚栀偷偷瞥了江崇一眼,他深邃的侧脸,离她不过几公分的距离,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她没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江崇就把她推开了。她的眼神里,充斥着羞赧的情愫。而这种情绪,被定义为依赖感。

      她正打算跟他说些什么,然而,还没等她开口,江崇就冷冷地抽开了他的手臂。

      易晚栀还来不及收敛自己柔软的情绪,江崇就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一件一件地把衣服穿上,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甚至连打领带的时候,都没有回头看易晚栀一下。

      江崇蓦地站了起来,易晚栀以为他要走了,就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手。江崇背对着她,她也看不见江崇的表情。她觉得她需要跟他解释,只是一时间,她又不知道要解释些什么。

      “江崇……”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毫无反应。

      她还故意朝他温柔地笑着,解释道:“阿致的求婚我拒绝了,你……不要误会。”她想起昨夜的事情,才贸贸然地解释道。她觉得,他大概是在乎自己的,不然也不会因为江致的事情来找她。

      他硬挺的脊背,看的易晚栀有些害怕。很久以后,他才慢慢地回过身,墨色的黑眸里,带着易晚栀看不懂的陌生。他低沉的嗓音,像是从单簧管里发出的声音。

      “易晚栀,昨晚的事情确实是我做错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我尽可能地补偿。”他用冰冷地眼眸盯着她,补充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把昨晚的事忘了。”

      醒来之前,易晚栀曾经天真地以为,把自己交托给江崇后,他会对自己好一些。她不求江崇能够做到江致一样的体贴入微,她只是希望,他能对她好,一点点的好,就已经足够了。

      因此,当江崇说出这样的话之后,她都来不及收敛那些温柔的情绪。她垂下了眼眸,连声音都有些氤氲。她笑了笑,澄澈的眼睛里全都是自嘲的痕迹:“忘了?江崇你居然让我忘了。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他没回答,她继续质问他:“还是……是我自以为是?江崇我不信,你难道不爱我吗?连一丁点的爱,都没有吗?”

      江崇没有理会,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扔在床上:“易叔身体不好,这里有点钱,你拿去用,如果需要的话,再找我。”

      他的语气,让易晚栀的心凉到谷底。她的手指紧握成拳,指甲刺入掌心的痛感,能让她勉强平静几分:“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在变相的让我保守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要告诉阿致是吗?”

      她冷笑了一声,那种极尽悲凉的笑,回荡在房间里,有些可怖:“江崇,你是把我当成妓/女了吗?还是现在,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用钱打发的女人,是吗”说到最后的时候,易晚栀差点忍不住自己强行抑制住的情绪。

      江崇听她质问他的时候,是心疼的。他第一次想要跟她解释,他并没有那样想。他只是觉得,她父亲病重,她又过的不好,应当是需要钱应急的。只是……她却好像误会了。

      他刚准备出口跟她解释,却发现她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江崇还来不及制止,就听见她冷漠的嗓音,在他面前响起,温暖不复:“江崇,谢谢你让我知道。在你眼里,比起江致,我易晚栀一文不值。”

      床上的那张银行卡已经被折成两半,突兀地躺在床上。

      而易晚栀,早已夺门而出。

      **

      易晚栀到医院的时候,易启鸣刚刚醒来。她的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刚哭过的样子。易启鸣不禁有些担忧地问她:“晚栀,怎么了?是不是哭过了?”易启鸣带着氧气面罩,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没有。”易晚栀心虚地转过身,揩了揩沁出的泪花。

      易启鸣以为易晚栀又在因为自己的事情难过,他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慈爱地看向易晚栀:“晚栀,如果是因为爸爸的事,你就别难过了。人老了,总有一天要走的。爸爸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好好过下去。”

      听易启鸣说自己要走的时候,易晚栀强忍住的眼泪,一下子决堤。她扑在易启鸣的身上,含着哽咽断断续续地说:“爸,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难受,好难受……”

      易启鸣大概猜到,易晚栀又是因为江崇的事情,在闹不开心了。他轻柔地抚摩了一下易晚栀的发心,说:“我的晚栀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委屈就爱哭个不停。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没变。”

      他任由易晚栀抱着他哭,甚至于,到最后易晚栀停止哭泣的时候,眼泪已经将被子濡湿了一大块。那时候,易启鸣只是笑了笑,脸上泛起的褶皱,如同岁月般温暖:“好了,晚栀是个坚强的孩子,哭完就好了。”

      易晚栀抹了一把眼泪,带着鼻音重重地“嗯”了一声。

      易晚栀哭完,就去忙着去给易启鸣准备午饭了。易启鸣的身体每况愈下,现在连硬物吃起来都有些困难,只能喝一些稀粥维持。

      她刚准备好粥,准备走过去递给易启鸣时,他却突然出声,打断了易晚栀的动作。

      “晚栀,你过来……”易启鸣将氧气面罩揭下,声音颇为吃力。

      平日里的父亲一直是和蔼的,只是这一刻,表情有些严肃:“怎么了,爸?”易晚栀昂起头,不解。

      “晚栀,你把床头柜旁边的第二个抽屉打开,那里有个信封,拿出来。”易启鸣指了指病床旁边的柜子,易晚栀会意地走过去。

      铁皮质地的抽屉空荡荡的,抽开的时候,还能听到轱辘与轨道的摩擦声,有些沉闷。里面没什么东西,仅仅就是一封牛皮纸的信封,孤独地躺在抽屉里。

      易晚栀刚拿起信封,就听到金属物体撞击的声音。她正准备递给易启鸣,却听见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晚栀,把信封打开。”

      “嗯。”易晚栀听从易启鸣的话,撕开了信封。信封里面只有一把金属钥匙,上面串着一圈极为普通的铁丝。

      易晚栀抓起钥匙细细地端详着,却也没有看见什么异常的地方。她皱了皱清秀的眉毛,疑惑地问:“爸,这是什么。”

      易启鸣作势要做起来,易晚栀体贴地找了一个软垫,垫在他的背后。易启鸣表情庄重,正经地不像是平日里那个慈爱的父亲。他看着易晚栀手里的那把钥匙,语气认真。

      “晚栀,这是我临走前想要交给你的唯一一件东西。这是一把银行保险柜的钥匙,我存了东西在银行里。”

      “什么东西?”易晚栀觉得,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

      易启鸣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幽远,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你还记得你江伯伯吗?”

      “记得,江伯伯去世才不过五年,我怎么会忘记呢?”江易两家私交极好,因此,易晚栀才会从小和江崇江致成了玩伴。

      易启鸣抚了抚额,看起来有些无奈:“我到底是老了,连日子都算不清了。原来,这么久,不过也才五年……”

      “爸,这是江伯伯交给你的东西吗?”易晚栀扬起头盯着易启鸣。

      “是啊。”易启鸣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对着易晚栀娓娓道来:“你江伯伯去世的时候,曾经交给我一样东西。那样东西,我一直都保管在银行里。现在,我没办法再替他保管下去了,所以……我选择交给你。”

      “是什么?”

      易启鸣轻咳了一声,易晚栀赶忙上前为他顺气。他却摇了摇头,示意易晚栀不用了。干燥的薄唇微启,易启鸣正色道:“你拿着钥匙去银行的保险柜,可以拿到一份股份书。”

      “股份书?”易晚栀不禁瞪大了眼睛,眼里全是难以置信:“是斯南的吗?”

      “嗯,没错。”易启鸣沉了沉嗓音,继续道:“你江伯伯去世的时候,曾经把斯南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转让给我。他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有一天,江致和江崇兄弟反目,而毁了斯南。他把这些股份给我,为的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由我做出决定,选江致还是江崇。”

      说到这里,易启鸣忽然豁达地笑了笑:“不过很可惜,阿致和阿崇都是好孩子。反倒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白花了心思。”

      易晚栀不禁也有些感叹:“江伯伯确实是多心了,阿致和江崇绝对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但愿吧,我也不希望看见。”易启鸣想到过去的事情,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你江伯伯倒也真是大方。给了我这个外姓人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至于他们兄弟俩,却每人只有百分之二十。现在想来,倒是觉得他厚此薄彼了。”

      “爸,怎么能那么说,江伯伯是信任你呀……”易晚栀瞥了一眼手上的钥匙,却觉得愈发沉重起来。

      “也对。”易启鸣笑了起来,细微的褶皱徜徉在他的眼角、眉角,看起来格外温顺:“只可惜,我辜负了他的期望。没来得及给阿致和阿崇一个完整的斯南,就自己先进了监狱。不过也幸好,他们兄弟俩懂事齐心协力,现在斯南反倒是比以前更好了。”

      说起进监狱的事情,易晚栀的心头也有些难受,喉咙口也堵地慌。她坐到病床边,扑进了易启鸣的怀抱里:“爸,别想了,那些都过去了,现在都不是什么事情了。”

      “是啊,都过去了。”易启鸣抚摩着易晚栀及腰的长发,柔和出声:“晚栀,等爸爸离开之后,我希望能由你保管好你江伯伯留下来的东西。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你做决定,爸爸希望,你能站在最公正的角度选择。无论是阿崇,还是阿致,都好。”

      “嗯,好。”

      父亲的怀抱温暖而宽大,易晚栀听着听着,眼眶就有些湿润了。父亲总有天会离开,之后,代替他完成这个使命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漫长的以后,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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