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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Part 1:掌心的梦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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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晚栀回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宿舍楼上的灯,已经没几盏亮着的了。她顺着一楼的阳台上的防盗窗,攀到二楼阳台,再从二楼阳台进到宿舍里。
易晚栀收拾好一切,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
宿舍是上下铺的结构,类似八十年代的那种铁质栏杆床。易晚栀已经极尽小心地爬上上铺,但床板依旧发生了些吱呀吱呀地响动。
“晚栀,刚回来吗?”赵千瑶睡在她的下铺,她的话正好不疏不落地传进易晚栀的耳朵里。
“嗯,刚洗漱好躺在床上,有点累。”易晚栀很少抱怨累,今天有点特殊。
闻言,赵千瑶踌躇了一会,终于开口:“今天在疏梧园演奏结束之后,我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把你叫过去了,没什么事吧?”
易晚栀也没想到会被赵千瑶看见,于是敷衍地回了一句:“哦,没什么事。”
赵千瑶没有再开口,易晚栀以为她不会再问了,就朦朦胧胧地闭上了眼睛。
“是江致又找你了吧?”赵千瑶突然出声。
赵千瑶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但易晚栀却没放在心上。一来是这样赶场下来真的累了,二也是真的不想提及江致这个话题:“不是,那个管家小时候看着我长大的,不过是跟我寒暄几句罢了。”
“晚栀,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江致那么优秀的人摆在面前,你居然不要。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把他弄到身边。你想想看,斯南集团继承人,嫁给他真是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哪还像你这样,到处把他往外推啊?”
赵千瑶刚说完,从隔壁床铺就发出一声微怒的话语:“吵死了,还要不要睡觉了!”
易晚栀和赵千瑶都识相地闭了嘴,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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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晚栀和江致、江崇的故事,要追溯到很久远的以前。
那时候,斯南集团还未壮大,不过也就是一家普通的上市公司。当时,江崇的父亲江霆余是斯南集团的第一把手,而易晚栀的父亲易启鸣则是斯南集团的第二把手。
两人一起把斯南集团从原本的上市小公司,发展成为全国数一数二的实力集团,耗费了无数苦心。
易晚栀已经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认识了江崇江致,就好像有记忆以来,他们就一直活跃在易晚栀的脑袋里。
在幼小的易晚栀的想法里,江致是一个很好的大哥哥,他会把好吃的分给她吃,会轻柔地抚摩着她的发心,用极其温柔地语调,叫她晚栀。
而江崇,则永远是不会对她袒露一点点情绪的。他永远是冷冰冰着脸,只是偶尔会在她和江致亲密无间的时候,突然跳出来说,易晚栀我讨厌你,离我哥远点。
江致发生过车祸,导致左耳失聪,需要佩戴助听器。易晚栀也是听别人说,才知道车祸的原因是因为江崇。江致很小的时候,为了救江崇才会发生了意外。
江致和江崇的容貌是如出一辙的,甚至连背影都是相似的。但他们俩站在易晚栀的面前,易晚栀仅凭一眼就能认出他们两个。江崇的左侧眉心,有一点很细微的痣,而江致没有。那一颗痣嵌在江崇的眉心里,如果观察的不仔细,根本无法发现。易晚栀也不知怎么的,就独独发现了江崇那颗痣。就好像在她漫长的时光里,江崇就是那一颗缀在眉心的痣,剃不除,舍不下。
那时的易晚栀喜欢亲近江致,因为看见能看见江崇因为江致对着她发脾气,她就会觉得很愉快,发自心底的愉快。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她喜欢看着江崇对她发脾气,只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因为,她喜欢江崇,很喜欢很喜欢。
易晚栀十七岁的那年发生了很多事。
她在同学的怂恿下,向江崇表白,江崇拒绝了她。
她趁着江崇睡着的时候,偷吻江崇,被江崇发现,十天没有理她。
江致右耳的听力也开始下降,江崇陪着江致去国外治疗。治疗之后,江致回来了,而江崇一去不返。
也是在十七岁的那年,父亲因为私吞公款锒铛入狱。
十七岁那年,她失去了所有的天真。
现在回想起来,易晚栀有时候还会觉得有些恍惚。三年那么久,连她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一个人把这三年撑过去的。
“喂喂喂,易晚栀同学,你在开什么小差呢?”年迈的老教授扶了扶眼睛,怒瞪了易晚栀一眼。
易晚栀赶忙瞥了一眼旁边的同学,再把书翻到老教授授课的那一页。
老教授显然不领情,白花花地胡子微微耸起,对着易晚栀说:“易晚栀同学,下课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教室里有些嘈杂的议论声,这个年迈的老教授是著名的铁脸包公,在他的课上开小差,易晚栀也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下课后,易晚栀如约走到了教授的办公室,她颤颤悠悠地,真怕等下被训一顿。
“周教授……”
老教授抬起眼镜,用模糊的视力打量了一下易晚栀,说:“哦,是易晚栀啊,进来进来。”
老教授示意易晚栀找一张凳子坐下,易晚栀心虚地坐了上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绞着手指,一句话不说。老教授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禁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全都皱成了一团,反而看起来和蔼了许多。
“易晚栀同学,刚刚上课的时候知道开小差,现在就不知道虚心接受了吗?”
“教授,对不起。”易晚栀低了低头,表示歉意。
老教授又幽幽地笑了一会,从堆积如山的办公桌上,找出了一份文件给易晚栀:“其实,找你来也不是因为上课开小差的事情。这里有一份文件,是关于出国研修的,我就是想叫你来,问你愿不愿意去。”老教授知道易晚栀家里的情况,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这个是全额奖学金的,学校公费的。花销方面,不用担忧的。”
易晚栀拿起那份文件,细细地看了好久,手指握在白纸上,都染了些褶皱。过了很久,易晚栀才回到道:“谢谢教授的好意,我还是不去了,这个机会留给别人还是留给别人好。”
“哎,你这孩子。”老教授低低叹了一声:“你的小提琴底子很好,如果能去国外留学,说不定能捧个大奖回来。况且,你柏砚师兄也准备去参加这个项目,你们俩人也好有个照应。”
“教授,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去。”易晚栀犹豫了一下,认真地对教授说:“您也知道我的情况,我父亲在监狱里,还有两年就能出来了。这个项目是需要三年时间的,我不想因为学业的缘故,而错过了与父亲团聚的机会。对不起了,教授。”
“没事。”
听完易晚栀的解释,教授也释怀了。毕竟,像易晚栀那样自己勤工俭学,还要顾虑到自己父亲的问题的孩子,确实是让人心疼的。她不愿意去,他自然也是不会勉强的。
老教授朝易晚栀鼓励地笑了笑,说:“没事,在国内找个好工作,不走演奏家的道路也是可以的。不过,你柏砚师兄可能过几天就要出发去国外了,到时候别忘了去给他送别。”
“嗯,我会的,谢谢教授。”
易晚栀告辞离开后,老教授依旧心有戚戚。他真没想到,易晚栀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还是因为狱中的父亲。
真的是,可惜。
这个国外研修的机会是斯南集团赞助的,老教授还记得,当时跟他讨论这个项目的男人只有两个要求。其一是,这个项目保送的第一人,一定是要出于小提琴专业的。其二,那个人一定要叫做易晚栀。
那个男人的口气很强硬,让老教授觉得有些鄙夷。老教授认真地回忆了一会,才想起了那个跟他讨论这个项目的男人的特征。
他的左侧眉心,有一颗极为细小的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