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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Part 3:若即若离(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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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霆年年近五十,却并没有多少显老的痕迹。他的面部轮廓极为分明,如同刀削骨刻的一般。一双锐利的眼眸里,透露出奸邪狡诈的气息。现下,他虽然是带着笑的,却明摆着有些笑里藏刀的意味。
“两位亲侄,二叔可真是好久没看见你们俩了。”他张开手臂,看起来豪迈至极。
没人应承他的虚伪,江崇和江致等到他走到了他们跟前,才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江崇理了理衣襟,伸出手:“二叔,好久不见。”
江霆年哈哈大笑,同时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江崇的左手,像是在暗中较力一样:“是啊是啊,我们老江家的二儿子现在可是年轻有为,二叔想见一面也不容易啊!”看似亲昵,实则暗藏玄机。
江崇最近破坏了江霆年的诸多好事,他现在明明对江崇抱着除之而后快的心思,面上却还要表现成无所谓的样子。
“二叔只顾着夸我们老江家的二儿子,怎么也不夸夸我这个大儿子?”江致伸出手,从江崇那边揽过江霆年这个麻烦:“久违了,二叔。”
“阿致什么时候也这么油头滑脑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是老实极了的。”江霆年斜了斜嘴角,笑的尴尬。
江致笑了笑,说:“二叔,您要知道,人长大了是会变的。小时候的小猫,也会变成老虎的。”
江崇用如出一辙的眉眼,看了一眼江致,他笑的有些高深莫测:“小猫咬人不致命,老虎可是足矣吃人的。”语毕,他又偏过头去看江霆年:“二叔,你说对吗?”
江霆年的表情僵了僵:“两位亲侄你来我往的,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二叔可是老了,听不懂。”江霆年已经恼羞成怒了,却迫于不能爆发,还在强装着镇定。
江崇和江致并不像是以前年幼的傀儡,那么好操纵了。现在他们已经了解到了江霆年的野心,也一直在暗中反击。近两年来,江霆年已经被他们打压的处处受制。
因此,现在才回发了疯地想收走别人的股份,以取代他们兄弟二人。他想做王者,不甘心受制于人。特别还是,比他年轻了一辈的侄子。
“这位是……”江霆年面带好奇地看向易晚栀。
得闻江霆年的询问,易晚栀也站了起来。她是与江霆年并不熟悉,当年在江家虽然也曾见过几面,却也仅是寥寥几面。对于江霆年的记忆,她并不深刻。
江崇忽然萌生了某些想法,故意开口:“容我给二叔介绍下,这位是我爸当年的好友易启鸣的女儿,易晚栀。”
江霆年在听到易启鸣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眼中的怔忪一闪而过,却一丝不差地被江崇捕捉到了。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哦,易启鸣……当年的斯南集团第二把手,不过可惜,后来进了监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这个人吧?”
“是。”
他豪迈地大笑:“二叔这老记性可是不行了,现在人都快记不清了。”江霆年知道多说多错,因此赶忙转变了话题。他对着易晚栀调笑道:“说来我也跟易启鸣有过几面之缘,他的女儿好歹也算是半个世侄女。不介意的话,就跟着他们兄弟俩,叫我一声二叔吧。”
易晚栀不懂商场上的东西,就呆愣愣地叫了一声:“二叔好。”
“好好好。”
过了一会,江崇又岔开了话题问江霆年:“二叔,这么晚还出现酒店里,难不成是会佳人吗?”
江霆年的表情僵了僵,却还装作平静:“二叔哪像你们年轻人,哪有那个功夫。到酒店来,不过是谈谈生意什么的。”
他陡然觉得自己疏于防备了,明明知道江崇在暗地里对他耍心机,却还掉以轻心。他顿时,有些不妙的预感。不过幸好,在下楼之前他就把派人安排林子明的老婆往另一边走。因此,现在一定是不会遇到的。
然而有时候,事情总是出乎预料。
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突然就有妖娆的女声从身后响起:“霆年……”还没等江霆年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已经一把抄起了他的手腕,娇笑着说:“不是说好在车里等我的吗?怎么一下子又要让我到大厅里来了?再不回去,林子明那个老头子要起疑心了。”
那媚/态的声音,只差没把在场的人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那个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应当是林子明的那个年轻老婆。
江霆年当场就铁青了脸,现下他不能得罪林子明的老婆,却也不能装出镇定的表情了。
“二叔,不介绍一下这位是谁吗?”江崇勾唇浅笑,故作姿态。
“你们是?”反倒是那个女人先开口。
江致含着止不住的笑意,说:“斯南集团,江致。”
“斯南集团,江崇。”江崇与江致相视一笑。
女人一下子就冻住了表情,林子明是斯南的股东之一,她虽不清楚商场的信息。但如今的掌舵人是江致和江崇两兄弟,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现在她跟江霆年有染,无异于他们已经识破了她跟江霆年的诡计。
她想到自己刚才的话,忽然有些害怕了,如果被揭穿,怕是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没有了。她赶紧放开了挽住江霆年的手,赶忙奉承道:“原来是斯南集团的两位少爷,我听我先生提起过你们,个个都是年轻有为呢。今天跟江霆年先生谈公事,能得见两位真是三生有幸了。既然现在跟江霆年先生公事也谈完了,我就先走一步了。各位慢些聊啊……”
说完,她就落荒而逃了。想她再有胆子,也再也不敢背着林子明,跟江霆年做些通/奸的事情了。
江霆年的脸整个都绿了,全都因为江致和江致,他到手的计划就泡汤了。他心里恨极,手指也攥地紧紧地,脸上却还装作平静:“时间也不早了,也不打扰两位亲侄了,二叔先走一步了。”
“二叔慢走……”两人都浅浅的鞠了个躬,笑意狡黠。
等江霆年走后,三人才重新坐下。一入座,江致就迫不及待地问江崇:“阿崇,听那个女人的口气,江霆年应该跟她兵分两路走的吧?你怎么把她引到这里的?”
江崇笑了笑:“既然都有办法知道他在谋划什么了,撒点钱找个人做一回奸细,搞点事情出来又何足挂齿。”
“well done。”江致夸赞道:“这样以后,即使江霆年再想动心思,怕是林子明的那个老婆也不敢了。阿崇,这一步棋,走的很妙。”
“哥,过奖。”
江崇淡淡地笑着,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瞥向易晚栀。易晚栀看起来兴致恹恹,大约是这些商场的事情,让她看的厌烦了吧。毕竟,她父亲也是在这上栽了跟斗。
他提醒江致:“哥,你要不要赶紧送易晚栀回去吧。再不回去,他们学校大门都要闭门了。”
江致拍了拍江崇的肩,极为欣赏江崇的体贴:“也是也是。”
他偏过头,温和地问易晚栀:“晚栀,我送你回学校吧。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应该还有课吧。”
易晚栀本就因为江崇而沉默,刚才还涉及了商场的事,她也没什么兴致。她竟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掩了掩嘴,说:“嗯,也好。麻烦你了,阿致。”
“没什么麻烦的,走吧晚栀。”江致站了起来,偏过头跟江崇说:“阿崇,你也早点回去。从胥城回来之后,就一直喝个烂醉才回家。今天江霆年的事情好不容易大快人心,你也别喝了,早点回去睡吧。”
“嗯,我知道了。”他嘴上这么说,手却不自觉地握起一杯红酒,又灌了下去。
“哎,拿你没办法了。”江致看江崇又喝了一杯,也不去跟他争论,带着易晚栀就离开了。
优雅的落地窗外,虽是一片漆黑,但隐约的路灯下,却依旧能看见人的影子。江致站在酒店的门口,感受到外面的寒意,就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呢子大衣,套在易晚栀的身上。
易晚栀有些拒绝,江致就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给她系起来。直到把她裹地紧紧地,才走进了风雪里。江致去开车了,就留了易晚栀一个人站在酒店门口。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属于寒冬腊月。雪花翩飞,看起来浪漫而和谐。
易晚栀无意间望了望,就看见江崇坐在酒店靠窗的一角,看着她。她没有移开目光,满脸忧郁地凝视着他。而江崇也难得地没有转移视线。
隔着连片的透明玻璃窗,他在窗内看她,她在窗外看他。她和他只隔了一扇窗,却像是相离了半个世纪。
眉目相对,没有语言的交流。两个人很单纯地对视着,无声无息。很久以后,当江致的车灯刺目地辗转到易晚栀面前时,她才带着犹豫踏上了车。
江崇也不知道他看了易晚栀多久,也不知道当看见她走上江致的车的时候,有多心痛。他一杯一杯地灌着自己,妄图从酒精中寻找到真谛。
然而,愈寻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