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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62 ...

  •   Chapter61.

      酒吧那晚忽然映入我的眼帘,我彻底清醒,连忙推了花形一把。

      “哎唷,你这个不中用的家伙,居然会跌倒!”我连忙装醉,但手已经扶住了墙。晃了晃发软的还处于酒醉状态的身躯,我有些不情愿地去拉花形:“起来啦,讨厌,还回不回得去,在我的寝室住吧!”

      我费了大半天劲才从兜里摸出钥匙,打开门,发现吸顶灯已经关掉了,只有木暮的一盏小小的台灯在亮着。看来,时间很晚了。

      花形还是语气模糊地说着“诺贝尔”和“川端康成”,样子真是可爱极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拽进屋,和三井一起把他抬上了南烈的床。

      “我累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还转过身去叮嘱花形:“半夜如果吐了,可一定要吐到南烈的床上,千万不要吐到卫生间。”

      “噗!”我的话逗得写字台前的木暮大笑起来:“南烈君到底和你有多大的仇恨啊,藤真君?”

      ……

      “不共戴天之仇!”我在想要不要直接在地上睡,我不要爬上铺。

      “哟,怎么这么大酒气,你们去哪了,南烈呢?”三井重新爬回上铺,扯了一本不知是什么的杂志看了起来。呿,一定是黄色的!

      “我们喝酒去了,南烈今晚去相亲了,和岸本!”

      这回轮到木暮奇怪了——他转过身,抬了抬眼镜,定定地看着我,用以表达他的不可置信。

      “相亲?今晚不回来了么。”

      “应该是吧。”

      木暮走下写字台,插上了门,然后又回到了写字台前:“好奇怪,南烈君从来没有和我们说过。而且能把南烈君约出去的姑娘,还让他留下来过夜,真是不简单呢。”

      “是啊是啊,我超想知道那娘们是谁,活儿肯定超好的!”三井兴奋地探出头来:“没准儿还不是女人,就是岸本那家伙!你都不知道,那岸本别看是个大个子,天天就赖着南烈,没事就来找他……南烈也没拒绝,他俩肯定不正常!没准儿俩人现在都……嘿嘿嘿嘿嘿……”

      “不要那么粗俗,三井!”

      “是,我亲爱的小暮!”

      三井马上神色一懔,立刻住嘴,然后给了我一个“别介意我的疯言疯语”的表情。

      没想到三井这么怕木暮,我在心里嘲笑这家伙。不过,他的话,内心还是让我非常不舒服。

      大概木暮看出了我们的尴尬,他首先开口打破了气氛:“嘿,藤真君今天很开心嘛!”

      “是啊,很开心,今天是花形论文答辩的日子,通过了他就可以成为他最爱的教授的弟子了!”

      “真是个好消息。”

      “嗯,我和花形约定,他会成为诺贝尔,而我是法约尔,而南烈……他是川端康成!”

      “川端康成吗?”木暮一脸对我们的谈话很感兴趣的样子:“南烈君的作品我也看了,很喜欢呢,文笔沉郁却梦幻,字里行间却透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清醒,任那预言再唯美梦幻,也像是站在世界的顶端冷眼观看,描述它们本来的丑恶样子……完全想不出它们出自一个年轻男人的手笔。所以,感觉更像太宰治呢!”

      “是啊,那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有二十一岁,怎么写出来的东西那么沉郁那么冷静,但却又不好说什么,因为感觉事实原本就应该是这样!”这一次是三井从上铺探出了头。

      ……

      太宰治……吗?

      我靠着墙壁,墙壁的冰冷立刻侵入了我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心头发冷,感觉身边的空气像湖水一样蔓延上了我的皮肤。包裹住我,然后慢慢侵蚀我,让我无法呼吸。

      这一瞬间,我的面前出现高山深湖中,南烈悬浮在澄澈湖水中写作的样子。刀锋刻出的眉毛因沉思而蹙起,双目深邃,闪耀着意味不明的创作之光,手指清瘦细长,握笔的姿势悠然且漂亮。随着湖水的方向,他的身体不时缓慢的变化着位置。好似在随着创作之心漂去远方,也好像悬浮在时间的夹缝。没有情绪,没有时间的变化,没有人去打扰,只有紧紧覆盖他的和深湖一同颜色的忧郁的蓝。

      一切空明,万籁俱寂。

      湖底悄悄伸出两条墨绿的细藤,从下到上,绕过他的脚踝,揽过他的细腰,划过他的肩膀,最终像一双情人的手,缠上他好看的颈子。

      收紧,缓缓收紧,柔韧如世界最坚不可摧的爱情,唯美如世间最难舍的诱惑。原本在南烈唇边的呼吸,陡地变得急促起来,□□开始挣扎,继而无力抗拒,最后灵魂与深湖融为一体变得没有一丝缝隙,完成了人生与死亡之间的至高无上的艺术品。

      “不要!”我艰难地喘息着,仿佛之前要溺毙。

      “不要变成太宰治,不要!”

      “藤真君你在说什么?”

      我的耳边传来木暮遥远的询问,我无力理会,我脑海中充斥的全部是无边无际忧郁的湖蓝,和妖娆又诱人的藤绿,它们将我与南烈隔离,它们在我眼前夺走南烈的生命,它们让我的心生生被撕裂!

      全身无力,《人间失格》历历在目:出身豪富之家,家人之间的虚伪与欺骗,校园之中的无聊与迷茫,社会之后的残忍与冷酷,无不是这深湖的蓝色诅咒;毫无方向的迷茫,逃避一切的懦弱,至真至纯的善良,无一不撕裂着他直到面目全非……在失去生而为人资格之后,他和深爱的人携手沉入湖底,沉没的那一刻的他是幸福的,还是……

      “藤真君,你怎么了,你是做噩梦了吗?”

      我醒过神,发现自己的全身布满了汗,面前是木暮担忧又痛心的眼神。做噩梦了吗?我想应该是吧。

      转过头去,我看到花形正背对着我,不是南烈在床上。我的冷汗又起。

      我挣扎着起身,木暮伸出手来扶住我,我摇着头想要拒绝,我感觉我不能呆在这里,我要寻遍东京市所有的湖。

      “上床休息吧,藤真君,喝多酒不舒服吗,以后要多注意喔。”木暮把我往梯子的方向带,可我根本不想这样。

      “我要寻遍东京的湖,我很担心……”我用力挣脱木暮的手臂——木暮与外表不符的坚实力量第一次让我感觉烦恼,早知道我就不该喝那么多酒:“他在等我,我一定要唤醒他,他还很年轻,他以后会有美好的人生,他还有很多幸福没有得到,我不能就这么……”

      “对不起!”我把木暮撞到一旁,他应声倒地。我挣扎着打开门,脚步不稳地奔了出去。与此同时我开始向上帝祷告,希望他一定要听到我的声音。我对上帝发誓,以后如果可以,我再也不惹南烈这家伙生气了;如果可以,我要让他生命中所有的悲伤,变成鲜花绽放;如果可以,我邀请他来到我的世界,看遍所有美景,只要……

      只要他可以健康地活下去。

      只要他的笑容里有阳光。

      只要他知道人生可以有的不止是苦难和挣扎。

      只要他像现在一样——站在我的面前。

      我居然在楼梯的转角处,看到了正在上楼的南烈。我发狂的心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我想上帝一定听见了我的声音。

      南烈一脸平静地上着楼,因为先前饮料干了的缘故,他的头发打了几绺还胡乱地翘着,衣服上也有明显的干涸痕迹,真像玩音乐的街头朋克青年。凌晨的深夜里,南烈上楼的脚步声变得格外明显而且好听。

      “你回来了!”南烈看到了正在最后一节阶梯等他的我。

      “嗯……你喝酒了?”

      “嗯。”我发自内心地大笑起来,我感觉我听到了花朵开放的声音。

      “好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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